第47章 第四十五章
小妹闭眼后二天,在没有破坏遗体的情况下,警察采集完所有证据,姑父亲自关照,让有丰富经验的,司法和检察方面同志,亲抓程序和各类采集,不能有任何条文瑕疵,以防止火化完影响后序进程。出于基本礼仪,在小妹运回苏州当天,让张家人带着孩子,再来看最后一眼。等小毛头看过了,然后在动手处理人,算是给小妹一个交代。虽然小妹临终时,一句也没有提孩子,不知道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毕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总归还是要见见的。
张家人或许以为,人去世了而且这么多天,我们一点声响都没有,觉得自己还蛮厉害。甚至可能还产生错觉,有个孩子在手,就以为能吃定我们家,这种农村思维很明显。婶娘已经回苏州,准备料理停七。我请村里长辈,亲自盯着婶娘,给她的亲家打了电话。说是对方一开始语气,还是有些惶恐,一听说让带小毛头去看看,顿时言语间就飞起来了。那种乡下人劲头,真不是用读书和不读书来区别,是天生再带的卑劣。完全不顾及有人去世,自顾自说一大串废话。不说起码的情义,便是个猫狗死了,也不该这么无动于衷,甚至言语里时刻挟子自重。像是我们家没这个小毛头,要过不下去似的,也不知道什么脑回路。村里长辈当时,差点忍不住冒火,好在知道要办事,才没有打草惊蛇。
小妹在尸检后,我请了龙华殡仪馆,一位女性入殓师,全程陪护下,给好生安置了。虽然和出嫁前看起来,基本完全走样,但至少还保留体面,不至于那么凄凉。等张家人带着七八个亲戚,一副气势凌人像打群架,获胜一般到了殡仪馆时,长的颇像张劼的小毛头,让我顿感一种莫名排斥。眉眼动作和气质,没一点像我们顾家人,要不是很肯定,他是从小妹肚子里出来的,我都要怀疑他身份。运回苏州不是大事,家里女眷都不用来,而且今天要动手处理人,也不适合女性在场。就我和赶回来的大姐夫,两个算长辈的男丁照看,还有作为晚辈的顾卿,要最后跪送一下,以及二哥充当司机跟着,以及舅舅特地嘱咐,派来的三个“司机”。
初一见面,我还在感伤小妹的不幸,心里颇为沉重。那让我排斥的小毛头,被满脸堆笑颇为喜气的,张劼妈妈抱在手上。那老女人用农村特有方式,笑嘻嘻的让怀里孩子,快叫舅舅叫哥哥,那个神情自以为聪明,实则让人厌恶至极。不想那小毛头,不叫人也就算了,还说出了一句,让我很光火的话,“坏妈妈被打死了吗”?我顿时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种发凉,看我眉头皱了起来,张劼妈妈赶忙。捂住小孩子嘴巴。这小毛头还挣扎着,喊叫到“姓顾的都是坏人,要打死他们”。我差点没忍住,想上前抽这小王八蛋,但被同样气愤的姐夫拉住胳膊。
张劼父亲上前,像说家常一样,似道歉又似得意一般,说到: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亲家舅舅,你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亲家两口子人呢?这么大事,他们怎么能不在,一点规矩都没有。我眼皮都没抬起来看他,姐夫也没搭理他。等小妹被移到小厅,我上前确认无误后,顾卿跪下行礼。姐夫捧着带来的盒子站我身后,其他人站在顾卿身后默哀,我将小妹脸上入殓棉帕换掉,取出盒子里面,新的白色丝绸脸帕在手。看着小妹惨白的脸,我忍着没哭出来,在盖上丝绸帕前,对她轻声说到:阿妹,今天要回家了,有大侄子过礼,你儿子来送。好好的安心去,不用再有牵挂,家里人都会想你。说完这些话,在盖上绸帕那刻,还是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可还不等我在说点什么,那张劼家几个女性,原本还嬉皮笑脸的,看我们这么正式,一个个戏精附体似的。打断了我们仪式,突然的就开始嚎上了。张劼妈妈把孩子递给,张劼他爸怀里,然后扑在冰棺上,放声叫到:我可怜的媳妇啊,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就想不开啊,你儿还小,他以后可怎么过。你男人还在大牢里,没了你他要被人整死。你可怜的儿,不能没有爸爸啊。其他几个女性,跪在地上,又是拍打地面又是干嚎,那场面说不出的让人烦躁。好在没让小孩子近前,但是一样让人不舒服。两岁娃娃在这种场合,居然在嬉笑,还叫着要吃东西,想来是看到小厅里的供品,生出了这个念头。
等我忍着这群人的恶心,完成仪式后,殡仪人员从新盖上玻璃罩。大姐夫立即呵斥到:都闭嘴。“司机”们走到我们身前,一脸不善的看着,还在做戏的妇女。姐夫的暴呵,和这突然的举动,吓得一直“调皮”的小毛头,这时候哭了起来,我一点怜悯的心思都没有。有的只是觉得恶心,甚至有些极度反胃,要不是按规矩,嘴里含着中药片压口,真有种很想呕吐的感觉。在姐夫的暴呵之后,场面总算安静了许多。我们两并排站着,一起默哀一会,看着殡仪人员准备好后。我在上前扶起,哭的真情实意的顾卿,这点让我很感动,这才是顾家的孩子。殡仪人员点头示意后,我们鞠躬送着小妹,被移上车子准备去苏州。小叔已经在高速收费口等着,好离界护送,婶娘和几个村里阳气旺的,我这代同辈几个堂兄弟,在苏州等着接灵,还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辈跪迎。
我和姐夫看着小妹上车,两人都忍不住擦了把眼泪。顾卿最是让我满意,就算小妹和他不亲,可毕竟是他嬢嬢,真情哭泣恭敬跪送,这才是我们家好孩子。等殡仪车开出去,姐夫擦眼泪,对我进行示意,我点头表示可以。他随即打通了,已经等候多时的,相关人员电话。内容很简短“我们好了,可以办事了”,张家人听不出我们的意思。几个男性尽然还厚颜无耻的,上前对我说到:孩子他舅舅,你查封了我们家房子和车子,现在孩子他爸爸进去了,妈妈也没了。你得给孩子一条活路,你的心不能这么狠。
原本唱戏一样的一群妇女,此时变了嘴脸,对我和大姐夫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女性叫嚣到:孩子是你们家的,你们抓了他爸,要是不放出来,以后你们家别想在见到娃娃。你们太霸道了,仗势欺人也没这样的。张劼妈妈抱着,还在哭的小毛头,也冲到近前,嚷嚷到:我们虽然是乡下人,可也是懂法律的。你们真是一点情份也不讲,都不要我们上灵车,陪着一起去。你们顾家的孩子,你们也正眼都不带看一下,有这么做舅舅的吗?你们抓了他爸爸,还逼死了他妈妈,你们得赔他。那个架势把孩子,吓得更是娃娃大哭,应该是被张劼妈妈,激动摇晃所致。
其中还有个男的,自称是律师,穿的如同90年代,乡镇小暴发户那样,西装肥大毫无裁剪可言。长的更是那种,乡间精明市侩脸面,看张家吵起来,故作姿态像是谋定后动模样。一脸他尽在掌握一般,上前想递名片,但被“司机”隔开没办法靠近。我们和姐夫就是在等人来,抬眼皮看这人都没心情。这所谓律师,好像被冒犯了一般,色厉内敛的叫到:大家安静,听我说。他们扣押张劼名下资产,是违法犯罪行为。如果他们现在能改正,我们还是可以协商,考虑宽大处理他们的是不是。
一群张家人,起哄说到:我们也是懂法的,他们不仁义,我们就和他们打官司,让他知道我们农村人,也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那律师随即继续,煽动性的发言说到:我们是法制社会,他们就是特权,我们也要斗争到底。我这才很好奇的,看向这个二百五律师,也不知道哪个窨井盖没盖好,爬出来这么个玩意。看我们还是不理睬他,手舞足蹈的指着我们说到:你们等着收律师函吧,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我一定会为我的当事人,和你们斗争到底。他还想喊几句口号,两部依维柯警察,还有两部小车,扇着灯开了进来。
直接参与殴打小妹的,经过居委和邻居指认,尤其对面邻居,家门上装有监控,这就很容易取证。有张劼妈妈,还有两三个男女,是主要施暴者,其他人员都有拉扯,今天全在这了。正来劲的张家一帮人,看下来十几个警察,顿时有点气急败坏。叫喊到:顾家人要欺负老百姓了。随即想冲向我们几个,我隔着“司机”,一把将那傻逼律师,踹向了张家人,延缓了他们速度。跟着姐夫拉着顾卿,在“司机”护着下,快步走到警察身后。几个妇女大叫到:你们这群黑了心的,都是土匪恶霸,是黑势力的走狗,我们不怕你们,我们要去告你们。
在一片闹腾叫嚣中,相关人员依法出具文书,宣讲政策后,对于主要施暴者,果断立即采取强制措施。张家人看玩真的,炸锅了似的,惊慌逃窜想跑。可殡仪馆这个院,是封闭的小院落,又有这么多执法人员在,逮几个有目标的人,哪儿能跑脱。张劼妈妈被考上后,像是条鲶鱼一样,一开始在地上扭动反抗,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上。看没办法挣脱,便带着委屈的哭腔,唱着戏词涕泪横流。张劼爸爸看我们,不是抓所有人,而是有针对性,冲着我大喊到:亲家舅舅,你们怎么好光天化日,滥用私权欺负人,我们都是老实人,你们想要干什么?我这们这里有律师,你们这样做不怕后果吗?
此时那个乡下律师,已经在警察呵斥下,颤抖的拿出身份证,在解释什么,根本不敢看我们这边。不曾想这个张家爹,真是能狗急跳墙,直接把两岁的小孩子,朝我们扔过来。好在我身边的二哥,还有一个干警眼疾手快,同时伸手接住了小毛头。不然这要是摔地上,这天都热了穿的单薄,肯定要摔坏。大姐夫高声呵斥到:你这是当众杀人吗?造反了要。空着手的警察闻言,一拥而上当即控制住人,送上一幅手镯,好在全程执法记录,追究起来这事不小。等人都押解走了,剩下个面脸惊慌,哭岔气的小毛头,哪有那个夹着尾巴,一个人灰溜溜跑掉的律师。我和姐夫商量了下,把小毛头送到苏州,给小叔两口子算了。
等处理交代好一应事务,整个人感觉身心俱疲。和姐夫还有外甥道别后,直接让二哥开着,去悦榕庄住一晚上。想好好泡个澡,缓缓精神的疲乏。头七还要回苏州,还有好多事要处理。二哥接小毛头的时候,手臂有些扭着了,让保健医生,来酒店开了下,好在没什么大事,涂涂红花油帖个膏药就行。晚上我俩看着江景,泡在恒温浴缸里,他很乖巧没有说话,就安静的陪着。为了让我舒服些,还放上了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好让我心里,不那么难受。对于小妹的离去,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活生生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若真是重病而亡,倒也情有可原,就是这种离世,过于让自己、让家里难堪。好在有二哥陪着,心里总还有那么些慰藉。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餐厅吃早饭。一条手机新闻推送,我撇了一眼很是劲爆,某p2p大佬失联,旗下一些列产品,已经无法进行兑付。而此时上证指数,已经攻上四千点。看来一场金融地震,已经在说难免。去日本前让二哥,押上所有活钱,买的某车股票,已经每股从四块多,暴涨到十五块钱。为了不出现意外,二哥的证券账户,由我登录操作。三十多万股操作,虽然就三千手上下,但还是需要有,技术性进出操作。不然会引起诸多反应,比如监管等问题。更是担心二哥,心里素质不够,怕他犯浑和头晕。
现在都已经在催促我抛售,觉得赚了很多,不必在追涨,可他压根不会看盘。虽然不敢对我直说,但那个意思就是早点抛,还时常暗示我。我个人综合分析,这支股至少能涨到三十块,基础价翻十倍上下,毕竟我看到大宗里,有某两家银行身影,还有一家很离奇的公募。二十块后开始陆续抛出,这样最为稳妥和保险。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有任何操作和想法,只需要时间和等待。任何事情盯着看,反而会出问题,尤其容易干扰心理,使得人丧失优质判断,淡定心里有数放着就行。
这些日子包学文很消停,还托人捎话给我,意思就是他服软,希望我能不计前嫌,我没有丝毫回应。这人和人呢,如果是兄弟姐妹,许多争端矛盾都可以和解。但是普通人之间相处,彼此不出恶声,在怒也保持体面,那还有回旋的余地。既然已经撕破脸,在来求和就没必要。南方人之间彼此可以体谅,那是只要细数,大家都是连襟和亲眷,所以总能在适当时候,通过中间人和缓关系。这种北方佬,一点不懂人际,即使想休和,也不该是才出事,就那么急吼吼的。即暴露自己不真诚,也让人看出没卵子。我们从小读的,第一本读启蒙文字,叫作《增广贤文》,里面有句话叫做,交友需胜己。
包学文的群体,和垃圾一样差不多。彼此互不冒犯还好,冒犯出恶言了,还没有彼此共同,经营的事务存在,那还有什么好虚与蛇委的?吃完饭二哥开车送我上班,我再次叮嘱二哥,公司经营要保持正常,那些来的单子要继续做,新的法人可以让他爸,安排安排该干嘛干嘛去了。损失点经营收益,把场面做的真实些。如果暴雷之后无力清偿,那二哥可以全身而退,不会有一点法律风险。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已经通过转换打包,转嫁进公司债务,除了丢了个,并没多少价值的空壳公司。一切都能恢复如初,甚至是良好的从新开始,安心静等就可以,能套出公司多少资金,就套出多少来。
晚上下班二哥想多陪陪我,不过二姐被截胡,都堵单位门口了,我忙告知不要来,我那会打人的姐姐在。最近应该赚了不少钱,所以二姐看起来,精神焕发气色饱满。对于小妹的去世,虽然她两不对付,可是那种关切,还是体现出姐妹情深。时刻盯着她爸,我那大姑父办事。一见面上了副驾驶,就甩给我一个礼品袋。我打开一看,是一方镇尺,还是金的,我真是顿时心里感动,这少说有三四两重。二姐看我眼睛冒光,傲娇的抬起脸朝着我。我探过身子,大大的一口亲。算是小妹出事,这么多天来,除了二哥陪着时,少有的高兴和舒服。
请二姐在家里吃,我给亲自做了四个菜。一条她爱吃的蒸桂鱼,还有响油鳝丝、西芹炒百合、干煸四季豆。我给倒上酒后,二姐难得正经的,说到:小妹是个苦命人,你不好听的撒湖里。凤凰山给她选个好地方,这样不至于走了还受苦。我点头到:大姐和你说了是吧,我的意思也是,给她选个体面点的地方,我本想选市区点。你说凤凰山,我觉得蛮好,在吴中离家也近。二姐叹了口气,说到:她就是从小被她妈教坏的,人其实不坏还有点笨,就是没有捞到好父母。她性格要是有你一半好,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我恩了下,和她碰杯,一口干了。两姐弟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算是追忆已经故去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