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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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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五一后,盛夏就又降临了上海,热到出门都快嫌弃的日子里,却传来极为严寒的消息。要清查收缴,开国以来“有爵”之家,所分配的各类“超标”房产,并对各类福利逐步停止。我们家到是没什么感觉,毕竟老先生在的时候,就从来不要除法定待遇以外的“福利”。家里的不少东西物件,都是有谱祖传的,82年大清退时,登记造册还给我们的居多。改革开放后的置业,也全是啊娘名下,舅爷爷给的钱,和拆迁得来的。就是苦了好多熟人,祖父那代玩命,原本以为争了个,“祖传富贵,与国同寿”,没想到这才几年呢,就得自个谋出路了。

    不少我们这类家庭,除非本就是读书人家出身,或者自我进化了的。多数小民玩命和因缘际会,得来富贵官爵的人家。虎父犬子三代而折,就是应在他们的身上。既是那个时代造成的,也是家庭原本底色就不足。不少人家父母一辈,基本都不工作,一辈子可能都没上班过几天。老爷子、老太太活着,就靠及其丰厚的退休金和“福利”,全家富贵无极着活。人死了也不打紧,还有通过各种福利,获取的房产和津贴,收收房租也是能过的滋润。

    所以我记得小时候,啊娘不许我和院子里,多数人家的孩子来往,觉得这些人就是米虫。阿爷才一去世,更是直接带着我搬家。最后一次福利,我记得好像是世博之后,阿爷都去世好几年了。安波路上一块,原本属于某部的地,卖了后修成中高端小区,初一建成就指了几栋楼下来。福利给相关家属,可成本价买入,部分“困难”的,也可申请减免。相关同志上门拜会,并传达这个福利指标的时候,被啊娘一口回绝,并表示我们家不需要。

    这突如其来的清查,好多熟人叫苦不迭。普遍祖父那代到了如今,大部分老同志,都相继去和马克思报道了,待遇住房肯定是首退。父母一辈就会喝酒、搓麻将,提笼架鸟男女关系不清楚,满洲入关后什么样,就想想“有爵”之家子弟什么样。到了咱们这一辈,不少同龄人有样学样,随便读个大专要么野鸡一本,就在家躺吃躺睡。夸张点的中学读了,就开始混社会,然后家里给买上个国外学历,摇身一变也能捞几个名头,出任一些“特聘”岗位。

    这一波清查,无异于是釜底抽薪,“祖传的富贵丢了”,大家饭碗被收了。时不时听说,谁谁去抗争,回来后就想不开了。家里又是吃光用光,大家给凑个份子钱什么的,更缺德是还留了饥荒,自个作死了还让儿孙苦死。甚至还有人要组队北上,去找某委说清楚,后果不言而喻,治了一批人后,才算消停下来。

    我们家在政策颁布后,立马就被筛了一遍,原本兴师动众,搞得阵仗还挺大,想来觉得我们家是大鱼,来个杀一儆百的可能。爷爷生的子女、孙辈、曾孙辈,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父亲一代没有接班,都是通过高考正途,毕业分配后任职,工作和待遇摆在那儿。名下房产每人几乎平均四五套,可都来路光明正大,摆桌面上的东西。我们家还有个做账,保留票据的好习惯。82年退还清单附件,建国以来舅爷们给啊娘,寄的外汇单和各类股权证,除了个汇单遗失,全部清晰可查。账本和单据就一大柜子,但是账目很清楚,一周下来就工作做完,大家客客气气的说拜拜。就是听说高丞,被折腾的够呛,女朋友都分手了,因为高丞家问题比较多。但大家也无能为力,这事不是什么个人问题,很复杂也很难搞,除了忍着,那么就是走人,闹腾没有好处。

    虽然市面上风浪大,暗流也汹涌的很。但是装修房子,一切都有条不紊妥当推进,家具基本摆放好后。我就每周运些书去新房子,局部地区在深度清洁一下,主要就是散气通风,以及考虑什么地方挂什么画。养父家姐姐,过完年后,就不在给我送什么消费卡,基本联系都没了。大嫂倒是时不时,带着点假惺惺的问候。但是很注意语言,从来不提一点会涉及到钱的话。我也没往心里去,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自己看开点,过不去的就是对方,这种事全靠自个成全自个。山高路远,日子还长着呢。

    二哥这边做完大单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不少,看起来稳重了许多。等房子装修搞定,家具也都基本摆上后。才在一个周五下班晚上,天气很好也不太热。我领着他进了新家,他的第一反映是,有些懵和有些不高兴,问到:离我这么近租房子,有必要吗?直接搬我哪儿去多好,真要是觉得怕人知道。我可以给你买个一套的,谁都不告诉,就咱俩知道的窝也行。看着他有点苦瓜的脸,挺有一种戏弄得逞的快感。我回到:这装修你也看到了,一个月七千还成吧。

    他满脸写着无奈,把我抱座在他腿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对脸的,说到:啊宝,你这样让人很没面子,我知道你不缺房。这的房租我给你付,可让我给你买一套吧,明天就房子看起来,我想经常能和你在一起,成吗?然后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很是认真、也很是大气的说到:哥现在有钱了,咱们有个自己的家不是问题,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然后又有点腼腆的说到:不过别太大,不然钱不好支。我心里挺感动的,便也不逗他了。怕他腿酸,站起了身,拉着他走向关着门的书房,里面已经基本布置完成。想着等退租了,把现在用的那张,我12年底花大价钱,精心挑选的黑酸枝小榻搬进这的书房,也就可以完美了。

    他看到被书架包裹快到顶的墙壁,还有装满裱好的字画格柜,惊讶到满脸疑问。我对他说出了我的计划:这个房子是我买的,细致挑选和装修,为了在这里常住。他眼睛瞪得很大,没有说话,我拉着他的手,站在窗边看向远方,我继续到:等在散散气,选个好日子就搬进来。我想着,一个周末在你那儿,一个周末在我这,在一个周末我们出去玩。时不时的晚上下班,还可以互相家里吃饭,在谁家吃饭,谁就送来的人散步回去。你看好吗?

    二哥没有说什么,蹲下了身子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小腹上,我摸着他有些自然卷,软软的头发,就那么沉了好半天。最后他站起来,捧着我的脸,眼睛里很亮的说到:我给你买辆车吧。我颠了下脚,快速的亲了下他嘴唇。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拉着他看了整个屋子,说着每件家具,我为什么这么放,以及他们的用处。然后很认真的对他说:你爸退休没几年了,你该以你大哥名义,置办些大件的事物,好让家里人知道你的心,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好男儿要顾及宗亲,孝养父母才是真事业。

    他知道我的脾气,不回答就是不同意,撒娇似的搂住我的肩膀,说到:那我这可就要吃软饭了啊,真的好兴奋,好喜欢、好刺激诶。我被他逗的不行,回到:好好给伺候着爷,少不得给你银子。最后商定农历六月,我大伯生诞,又是传统苏州人,会遵循的雷斋月搬家。日子又吉庆,又百邪回避,请已经做了“神仙”的大伯,能保佑我一直这么安稳下去。

    那天晚上m约了,在江对面南码头喝酒。还是同类人的那种,组织是个蛮油腻的黑胖子,还有点娘和傲娇的样子,不过人还是挺热情。说是黑白两路,都能吃的上一点数。那个最早认识的aila大叔,听说是染上了非法嗜好,被捉进去有那么几个月了。同类的这种聚会,反倒是越发变的多起来,好多人冒出来组织。基本就是ktv唱歌喝酒,要么酒吧蹦迪,收收人头费之类的。

    我是有劝过二哥,真要想玩,去普通酒吧也是可以的。但是二哥似乎就是喜欢这个调调,不过现在去的少了,我也不好扫他兴。差不多过了十二点,都喝的差不多高兴了的样子,m提议叫车回市区,转个场子继续玩。我和二哥欣然答应,去的是我们三人现在住都近的,人民广场附近一个组局。m和一个应该是组织头头,矮胖满脸坑的大叔,热情招呼后,那大叔表示给我们三免单。二哥和我从来不要免费的事,大方的塞了五百块现金给他。

    等和二哥攀着肩膀,手里拿着椰奶顺酒,高兴的推开包间门后,瞬间我就尴尬了。居然看到了兰州青年,在角落里和几个小年轻,抽烟玩手机说话,装模做样的喝着酒。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是很肯定他看到我了。毕竟我和二哥,还有m三个人,长相摆在那儿,到什么场合都会被多看几眼。等m找到熟悉的人圈,坐下来给我倒酒时,我在二哥耳边说到:那边那个,就是我跟你说的苦命人。

    二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继续说:就是哪个在郊区,读大专的兰州人。二哥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没有立马就看过去。贱贱的,小声和我说到:你不会是想睡人家,才扶贫的吧。我掰住他一根手指,手一发力,也不回他,装作如无其事。他马上痛的求饶,我这才小声到:怎么,你想和那种人划在一个序列?好的嘛,说明我真是眼瞎啊。甩开他手指,二哥立马不顾手指疼,从腰后搂着我,说到:我和你开玩笑嘛,我看过了,还是我最帅。我嗯哼了下,让他自己罚一杯。

    等玩了一会,二哥跟m也说了这个事,m马上换位子,也不和那些小姐姐小可爱,“人在江湖飘啊,一刀砍死你了”。在我旁边坐下,问到:古古诶(哥哥诶),你没搞错吧,那边那个小瘪三,就是你说的苦命人?我看就是个心机婊啊,还是那种洗脚婢。我拽着他一边的脸蛋,晃了几下,笑嘻嘻的对他说:苦命人,总归也要寻点乐子的,就只许你出来玩啊。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是这个。m一只手搂着我肩膀,亲昵的贴着我说到:哥哥,我也苦命人,你包养我好哇,我很懂事的,每个月倒给你一万来赛哇。

    看m那个样子,真是可爱的让人开兴,对身边另一侧的二哥说到:你的司机准备拐走我了,你看我要不要从了。二哥佯装生气的样子,也学着捏住m的两边脸,晃啊晃的,搞得m求饶不已,说到:认识你们俩,真是要命的,我好好的鹅蛋脸,都要被捏成甜大饼了。我们三个说着话,几个遇到过好几次,东华的几个学生,凑过来和我们三,熟络的一起玩上了。可能是ktv的组织者,基本都是用假酒的原因,只是喝了那么几杯,就感觉不太舒服。我提议一起吃去夜宵,降解下假酒。

    二哥自然是双手赞成,因为他特喜欢吃烧烤,大家商量了下,就和东华那三男一女,七个人一起去吃。这时候来玩的不少人,已经陆续呼朋唤友的去吃宵夜了。组织者的副手,一个看起来很奶油的男子,大家叫他福哥。是个性格很好,也很能干的人,三十多岁上海本地人,有正式的编制工作。二十岁出头时候,在父母催促下结过婚,没两年就离了,主动把房子给了女方陪不是。是个特别爱出来玩的人,听说是每周五周六,肯定要出来逛逛。想来是和二哥似的心态,好在二哥现在从良,个把月才来喝次酒,还肯定得有我在。看我们几个要宵夜去,也是笑嘻嘻的要加入。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出了ktv,站门口讨论去哪儿吃时,二哥给我点了支烟,他知道我喝了酒,到后半场肯定要来一支。不曾想兰州青年,居然也跟了出来,站在离我们十几步开外。和我以一开始几次,见他时那样,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在罚站。,没了刚见时,在ktv里谈笑风生的劲头。m和几个小可爱,在打闹没有看见他,二哥低声对我说:要不叫他一起吧?看着怪可怜的。我恩了下,然后喊到兰州青年的名字栗峰。

    兰州青年听我叫他,颇有点欣喜的,快步小跑的上了前,叫了声:哥哥。我嗯了声,对他说:一会一起吃个宵夜好了。他很高兴的点着头。m此时也看到了兰州青年,也不和小可爱们嬉闹了。跑过来挽着我手臂,仔细的打量了一圈栗峰,隔开了想走到我身边,靠近一点的兰州青年。并对这个兰州青年,很是有点敌意的味道。福哥很客气的问我到:这是你弟弟啊,没想到啊,一家门出来玩嘛。我没有回话,m一巴掌拍到福哥屁股上,说到:不要瞎说,我们阿哥独生子,他要是有弟弟,也应该是我。

    我笑到: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啊。m贴着我,撒欢似的说到:我不管,我看着多嫩啊,我说我十八九岁谁会不信?二哥笑嘻嘻说到:还别说,宝哥也看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你两还真有点兄弟像的。m臭屁到:那是,童颜美少男,说的就是我们酱紫的。宵夜选了家九爷推荐的,据说味道很好的路边烧烤摊。这是个三口之家档口,妈妈洗菜配菜上餐,爸爸烧烤顺带帮妈妈,儿子专职炒饭炒面。

    那个炒饭真实绝了,青菜豆芽放的恰到好处,单独煎的荷包蛋,吃起来香的不得了。炒饭的吃口上,比许多大酒店做的都好,反正我们家没人炒出来过,这么好口感的蛋炒饭。也不是说家里做的不好吃,是这家蛋炒饭,味道太特别了,味道很自然,还说不上怎么特别。不过晚上一般我不敢多吃,怕不消化积食,我和二哥还有m,三个人吃两份,他俩给我匀点就够了,一人在一把特色的串正好。这种场子玩的多了,就晓得出来宵夜,不要随便请客,基本都是aa。不过我和二哥、m,随便谁付钱无所谓。

    兰州青年也是点了个炒饭,不过没有点串,吃的蛮干瘪的,饮料都没有。我于心不忍,就给他点了瓶可乐,牛羊肉各来十串,因为一串量很小,还是现切现串的。那福哥可能以为,我们真是什么亲戚吧,看我对他那么客气,对兰州青年格外热情了些。不过自始至终,我和兰州青年,没在说什么话。他本想坐我身边点的,可我一左一右,有二哥和m了,m不待见他,二哥那边已经被福哥坐了。

    吃饱喝足一群东华的,还要回去喝酒唱歌,通宵到底然的节奏。我是觉得有点累了,对二哥说不如回家好了,周六还要一起游泳呢,m那是意犹未尽,但是拗不过二比一。和九爷还有小可爱们,打过招呼后,我们三就准备撤了,m和二哥都有点喝了酒,就尿多的人,去放水先。兰州青年就走到我跟前,一脸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给我递上了一支烟,说到:哥哥,我这是被同学拉来一起玩的,我不用出份子钱,都是他们请的。我没看清楚烟的牌子,但是烟嘴是黄色的,心里对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很平和的告诉他:我抽黄嘴的香烟。这学习累了出来玩玩,也无可厚非的,就是要注意安全,社会上一些不好的事物,不要听、不要沾。

    他看我还是一如往常的态度,原本有些紧绷着的身体,好像些松了些,急切的说到:我平时不出来玩的,都是待在宿舍打打游戏。哥哥,你要相信我。原本并排站着的我,侧过脸去,看了他一眼,说到:这有什么信不信的,好好读书,和好好玩,没有什么冲突的。他还要说什么,一个东华的男生,过来和我打招呼,还拽起了我手,摇晃着和我说话。这是个长的很娇小可爱,才163样子的男生,浙江湖州人。出来玩见过好几次。有一回m提议吃外婆家,m就是叫的这个男生,去提前拿号给我们排上的位子,四个人就一起吃了顿饭。和m是属于很纯的好基友,所以算起来是熟悉的。

    聊了几句他想毕业后,考研的事情,说是公费的都要消失完了,而且考的人也多,问我本校升的好,还是换个学校。我告诉他东华不算差,他那专业换学校,不如本校来的强,而且只要分数过了,本校的肯定会给面子录取。填别的学校,万一别人不录,调剂到差的学校,尤其外地的二类学校,就尴尬的很了。有的学校比较恶心,填了他调剂的路都堵死了。若是自己很自信自己水平,那就大胆的随便报,如果求稳就升本校的好。

    差不多也就几分钟,二哥和m就回来了。m看见兰州青年在我跟前,很是不客气的对他说:你可以去喝酒了,在这里干嘛,还想跟我们回家不成?我对兰州青年笑了笑,让他去玩吧。事后兰州青年,给我发了很长的讯息,我没看。除了印刷纸本,我对电子屏幕,实在有密集文字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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