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后台人来人往，南娆装扮好等会要演出的妆容便腾出位置坐在一旁。
无聊拿着手机翻看，点开微信，一眼瞧见昨天那条好友申请。
想了想，给人加上备注，随后便退出这个账号登上主号。
茶馆本就在用她作为营销，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人，有的喝了酒前来，或者□□薰心，总会有上台捣乱说结识一下。
起初馆长和同事会主动上前拦着，可时间长了，这样一来反而得罪不少人，为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馆内所有人都有两个社交号。
刚登上主号，就见小兰慌神跑过来：“……娆姐。”
南娆接住她，问：“出什么意外了吗？”
小兰摇头，边喘着粗气边说：“没，裴、裴三叔和盛……来了。”
他怎么会来。
南娆眼睫微动，似乎有些意外：“他怎么来了？”
“可能……”小兰大胆猜测，“昨晚那场听完觉得咱们茶馆不错？然后今天还忘不了，又来了？”
这个猜想是绝对不可能的。
像他们那种人，想要什么没有，更别说听一曲评弹。
南娆薄唇微抿没再说什么。
等小兰出去，她又拿出手机找到与吕姿萱的对话框。
自从有了小号之后，她经常犯迷糊登错账号，好友与家人每每联系不上她时都会选择直接拨打手机号。
显示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其中最近一条便是今天正午发的。
吕姿萱：【三叔早上去了吗？】
瞧着最后一条消息，她想了想，回道：【来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秒回。
吕姿萱：【？？？】
吕姿萱：【？？？谁？三叔？裴淮闻？】
娆：【嗯。】
吕姿萱：【稀奇，不仅稀奇还不敢置信。像他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会选择去第二次？】
娆：【不知道。】
消息刚发出去，小兰有急里忙慌地跑进来：“南娆姐，馆长刚刚说裴、裴三叔他点了一首曲子让你唱。”
南娆蹙眉：“哪一曲？”
“《秦淮景》”小兰艰难吞咽着：“听刚刚在门外等着换茶的人说，好像是另一位看曲目点的。”
秦淮景。
算是比较经典的一曲，现如今流传的是由民歌小调改编而来的，很多客人都会点这一曲。
她小幅度点着头，轻声道：“我知道了，梁烨知道了吗？提醒一下。”
每日演出的曲子都是提前定好的，如今梁烨还为到茶馆，怕到时通知来不及。
“打过电话了。”小兰应着：“梁烨哥到前门大街上了，马上就到。”
等同伴回来换上长衫，距离他们上场也仅剩不到三分钟。
南娆起身拿上琵琶朝入口走去，见到梁烨穿戴整齐也站在入口。
梁烨作为茶馆资历最老的员工，现已在茶馆收有三四名徒弟，那些徒弟整日跟在后面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时间久了，就连不是他徒弟的人也跟着叫师父。
南娆笑说：“等会就麻烦梁师父了。”
梁烨推着框架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技艺在我之上，可别叫我师父。”
演出开始，大厅的聚光灯全然打在两人身前，台下一片静谧，直到琵琶与三弦的合奏声响起，才激起片片私语。
女人肤质本就皓白，一袭青绿色旗袍在灯光在显得更为耀眼，她面容精致，其嗓音轻清通透，气息稳。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明眼人一听便能听出前后演出者的不同，前者虽技艺也够精湛，但总归没有这个好。尤其是如绵延流水般地声音，配上吴侬软语的方言，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曲毕，应台下人要求又来一曲单人演出。
南娆从台上下来后，一眼便瞧见旁边焦急来回踱步的小兰：“你今天怎么回事？”
“娆姐。”小兰语气很急：“刚刚馆长说，裴三叔要见您。”
演出的时候她是全身心都投入到故事里面，导致于在台上时完全忘了还有裴三叔这号人物。
不过，他怎么会要见她？
这样想着，好奇心驱使她抬眸朝昨晚那间阁楼看去。
和昨晚一样，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两人，一位身穿花样较多的常服，而另一位，仍旧穿着一身得体西装，长腿交叠，气质温润而掺杂着寒冷。
不一样的是，昨晚面无表情的男人此时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正对着她点头示意。
回过神，南娆连忙也朝楼上回礼。
薄唇微抿，她默默将琵琶交给一旁小兰，轻声嘱咐道：“帮我放好，我先上去一下。”
小兰心里还惦记着昨晚她的态度，忙说：“娆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帮我跟另一位说一声抱歉，我真怕他哪天不高兴想起这件事来针对我。”
像他们这种人放在心里的事有很多，但唯独不会把她们这种不是同一阶层的人放在眼里。
南娆微微一笑，还是应道：“好，有机会我说一下。”
二楼很静，不似一楼有着连绵不断的嘈杂交谈声，反而更多的为茶水煮沸的声音。
来到清月雅间门外，整理好身上的旗袍与胸前悬挂的压襟，便敲响木门。
只响了一声，沉重的木门从内侧打开。
“南娆来了，快进来。”赵汀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
“馆长。”南娆微颔首同馆长打着招呼，同时踩着高跟鞋朝屋内走去。
清月位置很好，内里装横极具雅调，各种人文文化全在这块儿狭小的墙壁展示。
南娆垂眸站在馆长身侧，屋内茶水沸腾声在这一刻无限放大，隐约察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轻抿着唇，想了想决定抬起头与男人对视。
可当她抬起头那一秒，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般，提前移开了视线。
赵汀站在中间呵呵笑两声，俯身恭敬道：“裴总、盛总，这位便是南娆，是我们茶馆技艺最为精湛的老师，师出名门。”
说完，他又转过另一侧，“南娆，这位便是裴总和盛总……”
话还未说话，坐在一旁闷声的盛景焕突然开口打断：“不用介绍了，我们已经认识了。”
南娆眉心一跳，下意识蹙眉抬头看向对面二人。
只见两人一个说话娴熟有些激动，另一个则是表情随和没否认。
再看向馆长出乎意料地表情，南娆暗暗叹口气。
果然，又要被误会了。
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么点儿眼力见赵汀还是能看出来。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南娆向来清冷难接触，有时别说客人了，就连馆内的员工与她相处这么久了仍是感觉关系像是路边问路的陌生人那般。
但南娆这人也优秀，她的意志力强到他这一个男人都十分敬佩。她能认识这种人也不意外，许是工作休息之余偶然结识然后又来店里一续。
心里暗暗打量着，他笑两声，又道：“既然几位认识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眼神示意南娆：“接下来都是其他人的，下面也没什么事儿，我跟梁烨也应付的过来，你就跟你朋友在这儿聊聊天就行。”
南娆望着馆长匆忙离去的身影，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裴先生，盛先生。”她微微侧身，手背拂着身后旗袍坐在另一个位置。
一旁的裴淮闻微点头，漆黑的双眸让人猜不透情绪。
南娆轻抿了下唇，纤细的手臂拎起茶壶为眼前二位沏上茶。
盛景焕连忙接过，夸张道：“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美女做呢？快坐一旁歇着。”
南娆弯唇笑，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轻声问：“二位先生是有事找我？”
“没事，就喝喝茶聊聊天。”盛景焕又从一旁架子上拿出崭新的茶杯，沏上茶放在南娆身前，“别叫先生，叫我景焕，叫他……”
裴淮闻接过话：“裴淮闻。”
……
除了他长辈，京城几乎没人敢在他面前直呼大名吧。
南娆敛着眸，面色交杂。
“叫三叔就行。”盛景焕又说：“我们一般都叫他三叔。”
南娆点头，轻笑：“今日多谢二位来溪弦阁捧场。”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谈的唱的都特好听。”盛景焕说的兴致上头，手指摸着口袋，突然惊呼：“完了，我手机呢？”
这话听得南娆心里也是莫名慌张，要是在她们店里丢的话……
裴淮闻抿着茶，语气很淡：“在车里。”
盛景焕连忙起身，边走边说：“怎么不提醒我，那可是手机，我最重要的东西。”
尾音越来越小，匆忙的脚步声渐渐消没。
此时房间只剩他们二人，两人面色各异，谁也没有选择主动打破这场宁静。
南娆端坐在位置上，瞧着眼前白雾飘零的景象，藏在桌下的手指交错泛白。
“裴先生。”她放缓声音唤道。
裴淮闻轻挑眉，慢悠悠拿过她面前快要溢出来的茶杯，将其全然倒入水盂里，随后又为她倒入新的茶水。
整套动作娴熟慢条斯理，没有丝毫局越的意思。
男人指骨分明，握茶杯时的动作能清晰看出疏远之意。
南娆垂眸瞧着眼前的茶杯，茶汤清透，清香亦是浓郁。
“尝尝。”裴淮闻嗓音清冽。
南娆狐疑看他一眼，便端起茶杯放唇边抿了一口。
入口清甜，和先前茶馆泡的没什么不同，可慢慢地，她发现后味留香很久。
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问：“您亲自泡的吗？”
裴淮闻嗯了声，说：“早春绿茶，后味本应如此。”
南娆放下茶杯，“多谢裴先生指导。”
“还是选茶人选的茶好。”裴淮闻淡淡说着：“不然再好的茶艺，茶叶与之不匹，也是白搭。”
尽管是一句客套话，但听的南娆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欢喜。
默了一会，南娆又问：“裴先生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淮闻温声说：“没事。”
南娆小幅度点着头，刚想开口说话，耳边便再次传来男人清冽地嗓音。
裴淮闻轻笑道：“履行昨日与你的约定。”
南娆眼睫轻颤，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仔细回想了下昨晚的对话，有时间期限的不过是她的那句“明早还有”，可这句怎么看，也不能以互相约定来作数。
她有些不解，蹙眉问：“约定？”
裴淮闻点头，眉眼放缓，带着歉意笑说：“嗯，早上有点事，来晚还望南老师见谅。”
南娆摇头，虽不解，但还是说：“这没什么，裴先生能来溪弦阁，已经是溪弦阁的荣幸了。”
裴淮闻扬了扬眉梢，指尖落在牌匾上，指着上面清月二字：“这是齐老的字？”
南娆俯身看了眼，说：“嗯，齐老先生之前好不容易出山，就找他约了几单。现齐老先生身体抱恙不见客，也没机会去看望他。”
男人勾了勾唇角，起身：“会有机会见的。”
南娆听着这句一头污水，但也没再问什么。
瞧着男人动作，她问：“裴先生要走了吗？”
裴淮闻：“嗯，公司还有事，改日见。”
后面地方狭窄，他迈着长腿从前面绕过，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淡声问：“今日来往人量不少，怎么独那张桌子没有客人。”
不用看南娆也知道他问的是哪张。
认真思虑一番，她回道：“那张桌子少了一件配件。”
男人神色淡然，走到门前做出请的手势。
盛景焕从车内拿出手机，刚走到门前便见到男人独自出来的身影，疑惑地问道：“怎么走了？不跟南娆聊了吗？”
裴淮闻：“公司有点事。”
公司确实有事，不过也没必要在茶馆待太多时间。
目的会太过明显。
“行。”盛景焕边点头边朝里面走：“那我今天跟南娆说声就走了，好不容易见一次，得养养眼。”
裴淮闻顺势伸手拦住他的步伐，眸色微动，慢悠悠道：“不急这一时，以后还有机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