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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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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饭,馆内客人也陆续离去,随即又来了一波年龄较为年少的少男少女。

    许是看到时间较早,一行人询问了下午开场时间,便付了钱随意将一件物品留在座位上又结伴出去。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除却每日安排值班人员,其余的均可到□□休息。

    眼下距离下午场还有将近一小时,南娆和往常那般在茶馆巡视一圈便回到□□。之前为留住她,馆长特意在□□给她留了一间主卧,她虽不住这里,但这间屋子也始终空着。

    从屋内拿出一条毯子,她来到院子廊下摇椅上。

    眼下天色正好,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沁人心脾。

    院子很静,除了小溪的流水声,能进入耳边的也只有徐徐而过的风声。

    南娆很喜欢这种氛围,往常在这都会假寐一会儿,可今天不知为何,怎么也没有睡意。

    突然,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场宁静。

    是好友吕姿萱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轻声问道:“你今天不忙吗?”

    “我不忙,你在睡觉吗?”吕姿萱说完意识到问的问题不对,又问:“你现在困吗?”

    南娆笑:“不困,你说吧。”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吕姿萱嘿嘿笑两声,突然压低了音量:“今儿早上裴三叔没去吗?盛家那位也没去?”

    今天早上馆内比以往都要忙碌许多,她演出的时间也比平常多了一个点,馆内人来来往往,除了之前的老客便是慕名而来的新客。

    南娆顿了下,说:“没。”

    “我昨晚回去问我哥了。”吕姿萱又说:“他说裴三叔这人最是绅士温润,对小辈们也都挺好的。我哥说他也见过三叔一次,确实如传闻所说那般,但给人距离感很重,可能是身上气场太强了。”

    南娆蹙眉,不解道:“突然跟我说这些干嘛?”

    “你傻呀。”吕姿萱语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三叔向来对这种文化感兴趣,我有预感,他接下来肯定还要再去前门,但去不去你们茶馆就不知道了。”

    “嗯,单是长巷路就有四家茶馆。”南娆应着。

    “所以啊,我提前跟你科普科普,万一三叔再去你们茶馆你好歹了解了解。”她说:“以三叔的地位,如果他能常去的话必定会带动很多人。”

    “到时茶馆生意忙碌,馆长说不定一高兴直接交给你,你也可以留在北京我们两个也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南娆笑了笑,也明白她为什么中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她放低语调,温柔的像似春日里拂过的微风:“姿萱,谢谢你。”

    两人又东一扯西一句的闲聊了会,随着时间推移,客人也陆续到达馆内。

    外庭此时正在演出,期间有不少客人额外点几首自己想听的曲子。

    评弹发展至今,其中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还是那几首,其中便有《声声慢》《太湖美》《钗头凤》《秦淮景》。

    大部分客人可能是在互联网上刷到其他茶社演出片段,只是来现场听尝个鲜。

    下午气温似乎比早上还要低,南娆摩挲着自己冰凉的手背,默默回房间换上另一件青绿色旗袍。

    这件旗袍领边盘纹极为简素,盘扣则是用着泛着水光蓝的珠子,在灯光下面看着极为耀眼。而料子,则像是丝罗。

    这段料子的特点便是素净雅致、轻薄飘逸,则纹理更是让人一眼便能爱上。

    小兰在后台看到的时候顿时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惊讶地张着嘴巴,瞳孔里止不住的欢喜。上前凑到南娆身旁,亲昵道:“南娆姐,您今天也太好看了!这件绿色真衬您,真跟画儿里走出的一样。”

    南娆弯唇笑,柔声问:“前面如何?”

    “今天和往常一样,梁烨哥说家里有点事晚来一会儿,能跟得上。”小兰一一汇报着,又说:“现在是梁烨哥徒弟在演出,单人。”

    南娆点点头,瞧着眼下时间还早便顺手从台上拿过琵琶拨弄着。

    -

    盛景焕没想到下午茶馆人这么多,此时他和三叔坐在楼上隔间,伸长脖子往下看。

    “人多有一点不好。”他无奈抿了口茶,继续道:“嘈杂,都听不清了。”

    裴淮闻拿起茶杯,目光落在清透的茶汤中,汤色呈黄绿色,茶香浓郁后味留香没有苦涩感。

    早春绿茶,想来选茶人也是用了点心思。

    放下茶杯,他语调缓慢:“就算听清,你能听懂吗?”

    评弹演唱方式多为江淮官话,其中用扬州话说唱的叫扬州评弹,南京话说唱的叫南京白局。而此时台上演出正是苏州官话。

    苏州评弹的咬字发音和以往人说的也大有不同,前者文读较多,官话音较重。

    盛景焕顿时被噎了下。

    他确实听不懂,不仅听不懂,他还近视,偏偏今天忘带眼镜出门。此时墙上led屏显示的字句,在他眼里就是模糊一团。

    “你能听懂吗?”他问。

    “嗯。”裴淮闻淡声应着。

    盛景焕默默闭上嘴巴,安静不过一分钟,他又说:“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还没昨天那一个人唱得好,是因为人太多的原因吗?”

    裴淮闻静静看着楼下演出,回答他的问题:“是你太聒噪。”

    “……”

    “是不是好兄弟了。”盛景焕小声嘟囔着,随即,他又笑说:“算了,等等南老师吧,等她出来看完我们就走。”

    裴淮闻敛着眼眸,侧过身看他:“你这次好像真挺喜欢。”

    说到这盛景焕可来了兴致,激动的一拍手,道:“三叔,说真的,这人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或者是声音,我觉得随便拎出一个都可以称为仙姿佚貌。”

    裴淮闻不可否认地轻点着头。

    确实。

    无论哪一点,称一句仙姿佚貌毫不为过。

    “唉。”盛景焕叹气,撑着颊边失神地望着楼下:“也不知道南老师喜欢哪种类型的。”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三叔。”

    裴淮闻:“嗯。”

    “您是怎么知道这家茶馆的?又知道南老师这号人的?”盛景焕蹙眉,细想道:“昨天那店小二说南老师很有名,可我也没在圈子里听过谁提及这个名号。”

    裴淮闻轻笑,慢条斯理道:“自是大师的指引。”

    盛景焕越听越邪乎。

    三叔虽说不信佛,但和一位深山里的大师私交甚好,二人不仅时常约谈,而且每到固定时间三叔还会到寺庙住上一晚。

    而这位大师竟然能说通三叔来见女人,并且还是这种绝色。

    渐渐的,他心里也泛起一些想法,张口道:

    ——我能见见这位大师吗?

    话还未说出口,阁楼雅间的门忽地被敲响。

    盛景焕脸色不好地扁扁嘴,沉着声:“进来。”

    木门推开发出‘吱呀’的响声,随后一位中年男性出现在门边。

    那人微屈着身子,脸上堆满笑容恨不得将眼尾的褶子再挤出一条。他伸出右手上前:“哎哟,不知道裴总和盛总莅临寒舍,多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盛景焕迟钝地伸出手回握,皱眉:“您哪位?”

    “盛总您好,我是这家茶馆店长。”馆长谦逊道:“赵汀。”

    盛景焕挑眉,大喇喇地应付一句便重新坐下了。

    空气又一瞬陷入宁静,赵汀尴尬地笑了声,又上前一步:“裴总您好,这也不知道您和盛总要来,没提前准备。这不,给您重新换壶茶,您尝尝看。”

    说完,他示意跟在身后的小二上前准备。

    裴淮闻伸手止住,起身的同时扣上西服扣子,朝一旁的馆长伸出手,温笑道:“赵先生您好,裴淮闻。”

    “裴总您太抬举我了。”赵汀连忙又弓了弓背,“叫我赵汀就好。”

    裴淮闻笑:“弘扬非遗文化实属不易,赵先生愿放弃其他选择这条路,值得敬佩。”

    赵汀摇摇头,擦着额间冒出的虚汗:“都是赵某一些爱好罢了。”

    裴淮闻嗯了声,伸手示意,随后双腿交叠坐下:“坐。”

    赵汀连忙摆手:“就不叨扰二位,有事儿您尽管叫。”

    上来前他是打算好好巴结巴结这二位的,要搁儿平常,他哪能见到这些人,还不多趁着这次机会多说几句话博得人家好感,说不定人家心情随手便投资了。

    但上来后,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房间待下去。

    一个冷着脸不说话,一个虽然温和,但总感觉怵得慌。尤其跟这位说话他得在心里打一遍草稿,生怕说错。

    “等等。”盛景焕突然开口叫住:“南老师什么上场?”

    赵汀站在原地想了想,说:“这场完之后还有一曲《太湖美》,之后便是南娆了。”说着,他悄悄看着盛景焕脸色,又说:“盛总想听南娆的吗?等会我下去安排她先来,不知盛总有想听的曲子吗?”

    盛景焕乐了,问:“你们这还能点曲儿呢?”

    “可以。”赵汀点头:“每位老师都有自己的曲目,想听什么曲听哪位老师唱,都可以点。”

    看来看去,墙上挂的曲目他眼熟的也只有一个。

    “《秦淮景》能行吗?”说完,他又看向一旁莫言的三叔:“三叔,听这首行吗?”

    “好。”裴淮闻语气冷淡:“按照先前顺序来吧,蓦然插队对其他人不公。”

    赵汀连忙应下,吩咐人下去叮嘱南娆,自己又跑去另一边阁楼大喘着气,以平复刚刚的紧张。

    一切弄完,他回到雅间时刚好到南娆上台。

    盛景焕坐在一旁仰着脸往下看,当看到南娆旁边出现一位陌生男人时,眉毛不自觉拧在一起:“怎么南老师也有搭档?她唱的比别人都好不应该是独秀吗?”

    赵汀说:“盛总,咱这评弹分单人、双人和三人,溪弦阁一般呈现的多为双人。”

    盛景焕点点头,还想着在说些什么,紧接着一道像是淬了冰的声音响在耳边。

    “安生听着。”裴淮闻没去看他,默默将手中的茶放置桌上。

    灯光一时间全都聚集到台上二人身上,和昨日一样,女人怀中抱着琵琶,身上穿着却不似昨日素雅,一件青绿色旗袍倒衬的更加白皙,修身的旗袍勾勒出身上每一点,如柳叶般纤细的手指来回拨弄着琴弦。

    女人眉眼生得很美,无论何时看,眼睛总是含着水汽,再配上一双远山眉,给人一种雾蒙蒙自带江南水乡的感觉。

    清冷与媚,在这一刻尽显。

    她出现那一刻,场面瞬间静了一秒,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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