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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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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出表是以牌匾样式做工很是别致,可折叠,正面展示有每个时间段的曲目与出演人的固定时间,背面则是关于评弹与茶文化的普及,而这张牌匾的正反一角,则雕刻着镂空的琵琶与三弦。

    裴淮闻接过演出表低眸看了眼,温热的指腹抚过一角,随后便缓缓合上。

    “好,谢谢。”

    如葱段的手指划过胸前的压襟,南娆弯唇笑,做出请的手势:“时间不早要闭馆,今日就不留两位先生了。”

    裴淮闻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淡声道:“多有叨扰,改日见。”

    盛景焕眼见着两人要道别,连忙从中间窜出来,插话:“那个我能插一句吗?”

    南娆侧过身朝他微微一笑,“您说。”

    盛景焕斜着眼偷偷瞄了身旁人一眼,拿出手机,“南、南老师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像似怕南娆拒绝,他又补充道:“南老师您就放心,我盛景焕不是那种登徒子,加个联系方式这以后不是也能更方便知道您演出时间。”

    不管三叔感不感兴趣,他先要了联系方式,到时三叔感兴趣他也可以帮忙牵牵线。

    要是不敢兴趣,他就只能勉强替他自己牵牵线啦。

    南娆点头,从小兰手中接过手机:“好。”

    一旁裴淮闻静静瞧着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随意垂下的拇指一圈又一圈拨动着指间的戒指。

    盛景焕顶着炙热的视线,在显示成功加上好友那刻立马后退半步:“三叔。”

    “嗯。”裴淮闻温声应着,目光又落在眼前身穿旗袍的女人身上,“先走了。”

    南娆淡笑,示意小兰前去送客。

    待人走后,原本嘈闹的内庭变得异常静谧。

    台下客人听完最后一段意犹未尽的结伴离去,纷纷互相约定明日时间,台上演奏人员陆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桌上的茶炭渐灭,南娆抚平身后的旗袍再次坐下,将面前三个空茶杯全然续满,又无所事事般拿着茶夹拨弄着茶渣。

    没一会,小兰急里忙慌地小跑进来,喘着粗气说:“娆姐,他们走了。”

    南娆点头,将面前半分满茶水推到她面前,问:“是他们吗?”

    “是他们两个。”小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那气场很强的,他就是戴戒指那个。”

    “完了完了,娆。”吕姿萱面上抑不住的激动,“真是他!我真见到了!妈呀,我都不敢相信!”

    仔细回想下,南娆看向好友,蹙眉问道:“你说的大人物是刚刚那两个吗?”

    “对,那个是裴三叔,后面那个是盛家老幺。”吕姿萱双眼冒光科普道。

    南娆眼睫微动:“三叔?”

    “也不是啦。”吕姿萱摆摆手,又说:“裴家你们听说过吧?就那句百年家族,先裴后顾,那个裴家。刚刚那位就是裴家三叔,之所以叫他三叔是因为他辈分比较高,圈儿里好多人都叫三叔,慢慢地时间长了,就都跟着叫了。”

    小兰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又问:“那萱姐,刚刚那位岂不是跟你一样,也是有钱人?”

    吕姿萱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连忙抿一口茶,“祖宗哎,您可别抬举我了。人家瞧我跟地上的蚂蚁一样,在京城几乎没人敢跟这位叫嚣,人家不仅家里牛,自己也牛。”

    “这么厉害,那后面那位呢?是他的助理?”小兰又问。

    “助理?”吕姿萱没忍住提高了音量,“盛景焕,盛家老幺。那可是盛家,虽比不上裴顾两家,但也有钱的主,可别提我家,我家在这儿二位面前,顶多是个小喽喽。”

    说完她又继续抿着茶,迟迟没等到小兰下一句,再抬头看到她泛白的脸色:“你怎么了?不舒服?”

    小兰失神地摇摇头,求助般地握着身旁南娆手臂,呜咽着:“完蛋了,南娆姐,他不会要把我赶出北京城吧。”

    放下茶夹,南娆放缓声音安抚着小兰。

    溪弦阁比这条街茶馆闭馆都要早一点,南娆是馆内最后一个走的,检查好一切后额外打开了门口两侧悬挂的灯笼。

    吕姿萱叉腰站在身后,撇撇嘴:“真不用我送你?我今儿开车来的。”

    九月的北京城夜里,微凉的晚风徐徐吹来,略过门外枝叶,带动沙沙的声音。

    听在耳边,落在皮肤上,尽显凉爽之意。

    “不用。”南娆小幅度摇头,紧了紧披肩,笑说:“不顺路,现在又是高峰期。”

    两人住处正好相反,为上下班方便,她特地在西二环租了一间房,但因靠近商业区,每每傍晚时刻临近下班的点,那块儿都会堵的很厉害。

    起初南娆刚来北京的时候并不知道,每日开着车上下班,每每下班路上都会堵上将近一小时。

    与好友分离回到家后,洗漱完抱着琵琶来到隔音室无所事事地弹着琴。她住的楼层较高,而这间隔音室面朝公园,有一面视野极好的落地窗。

    此时她穿上一件舒适的家居服,乌黑的秀发散在颈后,只有零星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落在额前眉眼处,衬的她脖颈与脸颊十分白皙。她眉眼生的很媚,鼻子小巧而高挺,红润的双唇微抿,兴致缺缺。

    一曲闭,少了琵琶清澈的音色,昏暗的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南娆轻声叹口气,默默放下琵琶起身到玄关处打开灯。

    湿漉的发尾慢慢沥干,电视上正播着肥皂剧,她拿着手机盘腿坐到沙发上无聊翻看着。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今晚在阁楼雅间里的那道眼神。

    男人面容优越,漆黑的双眸如同深海里的漩涡那般。两人对视间虽只有一秒,可那一秒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了那般。

    感受到双颊泛着红晕,她连忙摇摇头,企图将脑海里胡思乱想的一切都抛出去。

    -

    第二日,昨夜秋雨过后气温骤降。

    怕途中赶上早高峰,南娆特意早早来到茶馆准备。

    推开门那刻,小兰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到她来也只是揉揉眼打着哈欠:“早啊南娆姐。”

    墙壁上悬挂的闹钟才刚刚指到七点,南娆点点头又将大门合上,踩着高跟鞋上前接过小兰手中的茶壶:“先去洗漱吧,剩下的我来。”

    小兰也没推脱,撒开两条腿就朝内院跑去。

    一切准备工作弄完后,客人也随着陆续到来。快临近正午时分时,往常这时候和下午是最为忙碌的时候,会有大部分人慕名而来观看。

    有觉得评弹稀奇的,也有的是听着南娆名声而来。

    此时台上演出是店内最新招的门徒,一男一女配合的极为默契。

    小兰忙完在店内巡视一圈确认无误便开始寻找南娆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见南娆姐了没?”她随手拦住来回奔波的服务员。

    “在后台准备呢,前几天刚来的组合,那男生出了点意外,南娆姐的演出时间往前推了。”

    绕过人群,小兰从内庭走远路来到后台。

    此时南娆正闭目养神,一旁的化妆师拿着刷子描来描去。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南娆缓缓睁开眼,在化妆师拿着眉笔准备下手时提前说道:“眉毛等会我来画,其他就麻烦您了。”

    化妆师意会,放下眉笔。

    小兰坐在一旁问:“姐,您为什么不住这里?那间房子馆长还给您留着呢。”

    “工作和生活总要分开。”南娆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向化妆师说明剩下的自己来。

    这双眼睛太过出众,总是要靠眉毛压一压的。

    一边眉毛画好,余光瞥到小兰还在位置上坐着,“怎么了?前厅出事了吗?”

    光顾着看人画眉毛了,小兰这才反应过来,摇头说:“这倒没,就是……”

    瞧着小姑娘犹豫不决地神情,南娆弯唇笑了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小兰心中一横,语速极快:“昨天那张演出表,好像被那个叫裴三叔的拿走了,现在我们缺一张,就平常刘老他们坐的那一张。”

    溪弦阁的演出表牌匾都是按照每张桌子数量定制的,而店内的每张桌子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名号,其中每张牌匾上都刻有每张桌子的名字。名字不同,寓意也不同,其背面相刻的解析也不同。

    先前店内都是一式两份作为备用,但这两年人流量众多,人来人往多为杂客,总会不小心丢掉几张。

    但这一张,先前丢失的还未找到,虽又找到齐老先生雕刻,但齐老先生近来身体抱恙,迟迟未给定期。

    南娆手指微顿,心里默念着刚刚出现的名字。

    裴三叔。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叫裴淮闻。

    另一个眉毛描好,南娆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随手从桌面上选取一只颜色偏淡的口红。

    “齐老先生那边最近有答复吗?”

    “还没有。”小兰想了想,提议道:“不然先找璃凤曲老板做个相同的?”

    璃凤曲。

    是前门这块儿较为有名的杂货铺,其老板手工精艺,可以复刻任何物件。

    南娆想也没想拒绝,“璃凤曲老板做工虽好,但像琵琶三弦这种小巧精致的物件他很难和齐老先生那般做到极致。”

    小兰轻挑眉,又说:“那现在怎么办?备用的没有了,刘老那边还好说,万一下午来新客人怎么办?”

    “刘老那边今天多送盏茶,他爱吃的果子也额外上一份。”南娆慢条斯理地交待着:“等会我去前面再送刘老一首曲子,下午那张桌子不要再安排客人。”

    小兰一一记下,临走前又支支吾吾着说:“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虽然有点不现实。”

    “什么方法?”

    “问裴三叔要出来。”

    “……”

    见南娆神色淡然不说话,小兰又连忙说:“我昨天打听了,裴三叔喜爱古玩,像一些非遗文化他也格外喜欢。而且昨天萱姐也说他在京城地位不一般。”

    “我想……如果他能常来我们馆内,那溪弦阁在京城茶艺评弹圈的地位会更稳固。”

    南娆蹙眉:“不可行。”

    一张牌匾而已,对溪弦阁来说是较为重要的配件,可对茶馆之外的人来说,这不过是张普通的名片罢了。

    而对方又是裴家,如若因为这件事而带来不好的印象,那茶馆日后的生存之道也成了大问题。

    涂好唇色,她安抚着一旁着急的小兰,“先按我说的做,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小兰点头应着,瞧着镜子里的人默默咽着口水。

    她嘿嘿笑两声,道:“南娆姐,您画这远山眉真衬您。”

    “对了,萱姐刚刚往店里打电话,说联系不上您,让我问您一件事儿。”

    南娆抬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萱姐说,今天裴三叔来了没有。”

    -

    盛景焕今日特地起的很早,在家单是挑衣服便足足挑了两三个时辰才出门。

    而此时装扮精致的他瘫坐在书房里的小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察觉到电脑前的男人没先前那么忙碌,他思虑着开口:“三叔。”

    裴淮闻:“嗯。”

    “我们今天不去那家茶馆了吗?”他撑着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地来到书桌前。

    裴淮闻眼睛自始至终都直勾勾盯着屏幕,抽空应着:“你很想去?”

    这是反问句。

    盛景焕精准捕捉到,想去两字遏制在喉咙里,他说:“也不是很想去,主要我们昨天不是答应人家了,今天不去会不会有点不好?”

    裴淮闻淡淡看他一眼,说:“现在有事。”

    虽只是很平常一句话,盛景焕莫名觉得身上发毛。

    抖了抖身子,他又凑近说:“前两天您从寺庙回来大师跟您说了什么?您下次问问大师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也看看我的面相。”说着,他悄悄观察着男人神色,顺势说:“昨儿回来的路上我看演出表了,今天下午也有。”

    “三叔,我们下午没事,下去过去吧。”

    男人神情自若,清隽的面上和往常一样,漆黑的眸色暗暗松动了下,目光渐渐从屏幕上落在一旁木头牌匾上。

    在堆满各种文件夹中,这张木色卡板额外显眼。

    默了一阵,温热的指腹摩挲着上面雕刻的琵琶,细看发现琵琶后面紧跟着二字。

    南娆。

    裴淮闻嗯了声:“好。”

    这类非遗文化,是该弘扬。

    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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