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卷锋芒露京华归京
城门口的嘈杂依旧,皇城内的肃穆依旧,这万府将近二十年的寂静,依旧。
坐马车进了城门,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行,不理会耳旁街边的喧闹,万倚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府门前。
下了马车,抬头,便能看得见府门上大大的“万府”牌匾。不期间,万倚就想起了十八年前的血色。
江州万家老宅,万老大人请辞归家不过一载。时值正午,她一路从码头跑回来,急匆匆地进了那所大宅。
不像往日那般大门敞开着,那时,万府的门半合半掩,她没有怀疑,顺着门的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径直往书房跑去。
一路上,没有人出声拦着让她慢点,没有人见她过来便和她打招呼,没有小丫鬟的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也没有每日里常听见的,管家的指点呵斥。
整座宅子,寂静的恍似不在人间。
她心底有了害怕的猜想,定是发生了什么的,着急间四下环顾,稍微放下心来,没有血!
她步子不敢停,依旧快步去往书房,有一桩天大的急事要告诉爷爷呢。
可是,当她迈步进了书房后,正座上坐着的,柱上靠着的,窗边依着的,都不理她。
他们都像是睡着了,她走上上前去想要叫醒,或喊或拍,可,不管她弄出怎样的声响,都没有人醒过来。
她怕极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书房。哭着,呼喊着,但整个万府没有一人回应她。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她跌坐在院子里。
仿佛就是须臾间,又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有人自门外风尘仆仆而来,身后跟着大批黑甲卫士,凶悍,不似好人。
他们巡视了整个万府,不见活人,那领头的人回转,蹲下身子,直视着她,凶巴巴地问她名姓。
“万倚。”话音随轻,却没有带着任何犹豫。
然后那人就抱起了她,她趴在那人宽阔的胸膛上,仿似才终于找回了点温度。他们一道在江州待了几日,一起处理完万府的后事,那人便带着她来到了京都。
再之后,那人把她领回了家,她才知道救她的原来是定北王世子,听了他的安排,她便留在了定北王府,和那人的孩子一起玩耍生活。
这一待,便是三年。
后来老定北王从北边回来,他承了定北爵位去了军中,王府里也开始有一些不好听的话传到她耳边。
然后呢?她想着总该为万府留着些什么的,便做了决定,寻了老王爷辞别,独自一人选了这宅子,集了和万府有故旧的门人仆从,重制了这门匾,自此后,便成了这京都万府唯一的主人。
“女君。”见万倚站着不动,清萍提醒道。
万倚回过神来,看见府门前等着她的一众人等,轻笑一声,“进吧。”
“我离府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事发生?”边往府内走,万倚边问了问旁边寡言的清莲。
这清莲长的和清萍有七八分相像,二人本是同母的姐妹,只不过清莲年长三岁。
活泼跳脱的妹妹自幼学武,经常随侍在万倚左右,护持安全,老成稳重的姐姐通晓文事,便留在府内管事。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前日里平南王府里来了人,说您要是回来了,便请您过府一叙。”清莲紧跟在主子身后,恭敬地回道。
话音落,她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女君,并没有发现此时的主子有丝毫不虞,再瞅了瞅身旁的妹妹,见她只是满面回家的喜色。
她便紧了紧牙,补充道:“再有就是,有几家妁娘过府,因府中没有长辈商议裁定,便留下了媒贴,需要女君一一观之以回复。”
万倚停了脚步,转过头盯着清莲看了看。清莲只觉得浑身一冷,赶紧缩了缩脖子。
“这数月不见,清莲管事也涨了本事,提了辈分,要做我的主了?”万倚调笑着说完,又提步往前走。
见主子并没有生气,清莲就大着胆子补充道:“过了仲秋,主子便二十有七了,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万倚闻此,也没有驳斥,她想着接下来还有老师詹长侍的事要忙,更少不得要去平南王府一趟,既然回了京都,去厅堂点卯也是必不可少的。
啊,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呢!
她只好无奈地对清莲吩咐道:“先放着吧,等我有空了再说。”
见女君松了口,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口回绝掉,跟在后边的清萍和清莲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路从安州赶回京城,舟车劳顿,很是疲乏,但万倚并没有去洗漱休息,而是迈步进了书房。
巡查厅那边倒不急着去回复报备,乾国的官员们只要能完成自己的事物,在点卯这一方面放得很是宽松。
只是,她接下来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安州一脉受挫已不是阻力,可古礼派一方人多势众,若要打开眼前的局势,绝非易事。
想到这,万倚就十分愁苦。
老师也不知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还是乖乖去常侍府拜访吧!怎么说也要和这进阶的主人公通通气,听一听老师的指点。
唉!如今这乾国的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女子朝臣,算来算去也就她和老师两人,实在是有点势单力薄了。
只是,若这次老师能顺利升迁,那么那些个在六七品上蹉跎年月的女官们必然会受到鼓舞,有所长进,如此一来,怎么说也能让女官整体的势力往前走一走。
难就难在,这路实在不好开。
作为唯二开路人之一,万倚为官这几年来,深知女子的不易。虽然这乾国开了女子为官的先河已有百年,只是,和传了数千年的守旧思想作斗争,还真是一条荆棘遍布,到处伏敌的不好走的路。
唉,多磨多难啊!
她的老师詹无佑宦海浮沉这么多年,已是求存大半生。可她亦不得殿士之位,不能直面圣颜。
此次进三品官进正卿,便能顺理成章成为殿士,所以,定是要破釜沉舟,以求得偿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