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和往年的不一样，岩川今年的冬天来得晚，到了十一月末冷空气才开始到来，人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穿上了新棉袄。
冬天是谭星辰起床最困难的季节，每次闹钟响过三次她才开始像只毛毛虫一样在被窝里蠕动，然后经过一阵发呆之后才慢悠悠地起床。
常夜已经在她家楼下等了几分钟，最后还是不耐烦地敲开了她家的门。
进门时张慧珍正在对着谭星辰絮叨，谭星辰见救星来了就找借口逃离老妈的紧箍咒，她一把拉上常夜的手就往门口跑。
“欸，早餐还没吃呢。”张慧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谭星辰早就跑没影了，顾不上老妈的话，拉着常夜就往楼下走，下来时正好周楷在楼下：“谭星辰你还是改不了冬天赖床的毛病。”
谭星辰没反驳，她出来太快忘了吃早餐，心里想着这事，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常夜离她近，‘咕噜’声传入耳朵里，他忍着笑问道：“要不要上去拿了早餐再走？”
谭星辰窘迫的低下头，鞋底一下一下的踢着地砖：“不要，再上去我妈肯定又要对着我念经。”
虽然她没少在常夜面前出糗，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自己肚子的这声咕噜声真的让她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丢脸归丢脸，但要上一上午的课，谭星辰没那么大本事能忍那么久，在校门口时她就买了俩包子外加一杯豆浆。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大概是谭星辰早上那两个包子和豆浆起了效果，上午时间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拉着阮黎去小卖部买零食。
入冬之后学校的课程时间表也做了相应的调整，但对于学生来说没什么影响，该上课上课，中午吃完饭照旧在教室里休息，但天气一冷，很多人都嫌教室里没空调，有人干脆不睡午觉在教室里玩手机打游戏。
谭星辰也因为冷得睡不着觉，一般不睡觉的时候她就会拿出素描本画画，周围都很安静，她也没敢做一些声音太大的事。
谭星辰书包里一直放着一本画册，在无人的时候她会拿出来偷偷的画，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同桌的阮黎还趴在桌子上，身后常夜和周楷带着耳机在打游戏，班上的人都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她拿着铅笔一笔一笔的在纸上轻轻描绘，画画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处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够静下心来，这一点谭星辰就发扬得很好，尽管身边有什么动静她都下意识忽略掉。
当她脖子酸想抬头按一下时阮黎的脸就毫无防备的撞进她的瞳孔里。
她吓得心一颤，慌忙的把画合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试探性的问。
“我醒很久了，只是你太专注了没注意到我。”阮黎抬手按住她肩膀，用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半响，就在谭星辰以为没什么事了的时候阮黎突然笑了，随着她的笑，一张福娃娃似的脸庞骤然凑近：“星辰，你的小秘密被我发现咯。”
“你是不是……”她挑了挑眉毛，视线停在身后打游戏的少年身上。
怕她再说出别的话来，谭星辰打断了她，索性拿了画册就拉起她的手走出了教室。
谭星辰原以为有些秘密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以为自己的演技毫无破绽，但事实只是她以为而已。
“你是不是喜欢常夜？”
当谭星辰听到阮黎这句话时脑子是有那么一瞬间宕机的。
“你……”
阮黎在谭星辰惊愕的面色下继续说：“那次我们一起在情人坡的桃树下许愿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后来我一直在偷偷观察你。”
“在球场时我就发现你看常夜的眼神不简单，有女生一旦靠近常夜你就像只惊弓的鸟，你跟那些女生说常夜不喜欢女的是怕她们对常夜表白，你怕常夜会喜欢上别人吧？”
想到之前在球场时几个女生围着她问常夜的信息，她一反常态的样子，阮黎那时候就觉得她怪，但没深入去想。
“还有陆子心，你跟陆子心的矛盾不单单只是你和她的恩怨，这其中也参杂了常夜的成分，你们各自把对方当成情敌，你知道她喜欢常夜，所以你拿常夜来气她，并且和常夜假装成男女朋友让她放弃常夜，这样你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我猜得没错吧？”
阮黎掰着手指头一点点举例她这段时间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突然兴奋起来，“你就是喜欢常夜，别想狡辩。”
阮黎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透视般看穿了谭星辰所有的小心思，谭星辰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扒光了公开处刑。
即使是好朋友，她也没想过要把自己喜欢常夜的事告诉阮黎，一来她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怕阮黎调侃自己，二是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常夜知道的几率就大，她还不能让常夜知道自己喜欢他。
虽然猜对了但阮黎还是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就连语气中也隐隐带着兴奋：“星辰你藏得太深了，要不是看到了画册我都不敢确定你喜欢常夜。”
阮黎想起刚才画册上每一页都画满了常夜，有他在球场上拦截对手的样子、有他站在三分线外投篮的样子、还有他仰着头喝水时的样子，每一帧、每一个动作描画得极为细致。
一张张连起来翻页像是一本动态漫画，里面的人物表情动作都与现实中的常夜重合，阮黎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禁怀疑谭星辰这是把自己毕生的画功都用在了常夜身上吧。
那本画册，一笔一画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和她对他的爱。
现在是午休时间，但保不了还有人在外面游荡，阮黎声音又大，怕隔墙有耳，她急着拉住阮黎的袖子：“嘘，你声音小点，别被人听到了。”
秘密被发现之后的谭星辰脸颊泛着淡淡的粉，阮黎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噗地一下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谭星辰粉嫩的脸：“星辰你这个样子太可爱啦。”
“哎呀，你别闹我。”她面露羞赧地拍开了阮黎都的手。
不知怎么的，当藏了很久的秘密被别人说出来那一刻谭星辰心里很平静，她甚至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秘密她藏了很久，憋得她心口不顺畅。
“我对他的感情很明显吗？”谭星辰突然想起阮既然黎能看出来她喜欢常夜，那别人早晚有一天也是会发现的，想到这，心底莫名浮起烦躁和不安。
“从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来看很少会往这方面想。”阮黎说，“但以常夜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来看，你无疑会被当成情敌，女生心思都是很复杂的，随便一个女生都能把你生吞活剥，在学校你得多注意点。”
藏了多年的秘密一朝被人揭了底，谭星辰倒是没了顾忌，她跟阮黎聊了很多，都是关于她和常夜小时候的事，边说边笑。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常夜的？”闲聊中，阮黎忍不住好奇的问。
谭星辰垂眸想了想，她自己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常夜的，从她记事起常夜就在她身边，两家人走得近，小时候凌阿姨经常带常夜到她家串门，印象中常夜总爱揪着她的小辫子或者捏她脸，每次都能被他弄哭。
上幼儿园时班上的女生开始给他送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某天中午她嘟着嘴委屈巴巴地问常夜：“为什么她们都送你东西却没人送我？”
小常夜非常傲娇的回答：“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她们喜欢我啊。”
那时候小谭星辰对喜欢这个词的意思还很模糊，她一头雾水的问：“喜欢是什么呀？”
“你怎么那么笨啊。”小谭星辰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常夜捏了一把她肉乎乎的小脸，解释着：“喜欢就是想跟那人一起吃好吃的、一起玩好玩的、一起分享开心的事。”
经过解释，小谭星辰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又接着问：“那你喜不喜欢我呀？”
“你是我将来要娶的媳妇儿，我当然喜欢你啦。”小常夜对她说。
从那时候起谭星辰对喜欢这个词有了初步的了解，她开始渐渐能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喜欢这个词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她开始慢慢的发现自己对常夜的感情与对周楷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她知道自己对常夜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对周楷的喜欢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从此这份喜欢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她没有同性的朋友，周楷跟常夜走得近还是个大喇叭，她只能把这份喜欢偷偷藏在心里。
这颗名为暗恋的种子一藏就是十几年。
暗恋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的事，更何况谭星辰和常夜十几年的友情，她不敢跟常夜表白，她不知道当常夜知道她喜欢他时会是什么反应，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和他的友谊逐渐变淡，最后或许像大多数人那样变成熟悉的陌路人吧。
谭星辰只能请求阮黎帮她保守这个秘密，好在阮黎平时是八卦了点，但不是个多嘴乱说话的人，她答应了她的请求。
所谓秘密就是藏着不让人知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秘密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谭星辰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个少年、守住这个秘密，然后等待一个时机孤注一掷。
回去的时候常夜还在和班里的男生打游戏，他低着头打得很专注，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
“哟，大小姐去哪儿回来了？”周楷收起手机很不要脸的把头伸到前面，“你手上的是什么？一本画册？让我看看。”
谭星辰推开周楷，手麻利地把画册塞回了书包：“看个屁啊，作业写完了没？书背了没？你很闲？滚滚滚。”
“得，大小姐不好惹，奴才这就麻溜的滚。”周楷讪讪收回脑袋。
常夜依然玩着手机等谭星辰坐回座位上时他才分出精力看了她一眼：“大冬天跟软梨子跑出去那么久做什么，你不嫌冷？”
只是一眼，他的视线又移回到手机屏幕上。
被他这么一说谭星辰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吸着鼻子回道：“是有点冷，小常子，你要不要发挥一下绅士的品德把大衣借我穿穿？”
常夜抬头睨了她一眼：“你抬头看看窗外的天。”
“什么？”
“现在是白天，少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