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长夜有星辰，这就是青梅竹马的浪漫。
——摘自谭星辰《青梅日记》
……
图书室跟高一教学楼很近，中间就隔了一条道和一个花坛。
课本都是按班级分好了的，她们只要按照顺序各自拿好自己的书就行，拿完了书谭星辰又去拿了军训服，出来时就看见常夜和周楷在一楼大厅等着她了。
“常夜你不帮你媳妇儿拿点书？”
“皮又痒了是吧？”
谭星辰刚一走近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常夜手里抱着厚实的一摞书还不忘踹了周楷一脚。
“书给我吧。”常夜空出一只手伸出来示意她把书放上去，谭星辰也没跟他客气，手里的书尽数给他了。
“你明天要跟我们一起军训？”常夜拧着眉看了一眼她手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训服。
“不清楚，我爸妈已经跟学校打好招呼了，但学校还没有做出回应。”谭星辰如实跟他说。
“哦。”
常夜没再跟她说话，抱着比别人还高出大半的书摞大步迈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谭星辰跟在他们后面，常夜和周楷步子大，已经跟她们隔了一段距离，阮黎用胳膊捅着谭星辰的手臂，小声问道：“你和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帮你拿书那个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扰乱了谭星辰平静的内心世界。
谭星辰从阮黎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求知欲，还有一丝八卦的意味，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长得还挺帅的，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说说你俩的恋爱史呗。”
“不是男朋友，”谭星辰否认道，“我和他还有周二狗就是一条巷子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比较好而已。”
“那就是青梅竹马呗，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爱情最甜了。”说起这个阮黎就显得有点兴奋，“星辰，你有没有发现你和常夜的名字组合起来很有意境，漫漫长夜里的星辰，多美啊。”
“……”
按理说青梅竹马这种说法好像也是对的，但他和常夜俩人好得跟兄弟似的，尽管周楷经常拿她和常夜开玩笑，但也从没真把他们往这方面想。
谭星辰惊叹于阮黎的八卦欲和想象力，尽管她再三否认阮黎还是把她和常夜凑到了一起。
其实就像她说的那样，谭星辰和常夜的名字确实不是巧合。她和常夜就住对门，谭星辰爸妈与常夜的爸妈关系很好，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谭星辰的妈妈和常夜的妈妈是闺蜜。
常夜与谭星辰同年出生比她大了八个月，俩人还没出生两家的父母就已经商量好了名字，两家父母都是喜欢浪漫的人，她俩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漫漫长夜有星辰的意思。
很有意境，也很浪漫。
谭星辰听张慧珍说过那时候她和常夜是要定娃娃亲的，但后来定没定成功她也没问出来。
也就是因为娃娃亲这一出，常夜从会说话起就一直喊谭星辰小媳妇，喊的次数多了有时候她也就习惯了。直到上了小学五年级在学校里他喊谭星辰小媳妇被班上的人调侃之后就再也没这么叫过她了。
其实现在想想也不是因为被人调侃才改了对的称呼，那时候虽然年龄小但思想上也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私底下俩人再怎么闹都行，但毕竟谭星辰是女孩子脸皮薄，他还是在顾及她的感受。
谭星辰和阮黎一路边聊边走回班里，回到座位上时常夜已经帮她把书码好放在抽屉里了。
班上依旧很安静，李晓还在没人敢说话，教室里只有书本翻页的声音。
李晓巡视了一圈最后走到谭星辰面前，她轻轻敲击着谭星辰的书桌，在谭星辰疑惑的目光下吐出五个字：“你跟我出来。”
李晓的声音不大，但谭星辰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她在全班人的注视下低着头走出了教室。
在这盛夏的夜晚，风很凉，谭星辰与李晓就面对面地站在教室的走廊外面，谭星辰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学校已经批准了你的申请，明天你不用跟他们一起军训，但必须要在教官的视线范围内，咱们班军训的场地是篮球场，旁边正好有树荫，到时候你在树荫地下看着他们军训就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谭星辰依旧低着头。
“这几天天气都很热，明天记得多带点水，身体要是不舒服记得第一时间报告老师。”
李晓的语气不似刚才在班里那么强势，关心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尽管有那么一丝别扭，但却让谭星辰对她有了很大的好感，原来她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第一天的晚自习很快就过去，距离下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教学楼已经有了响动声，紧接着就有好几个班的学生提前放了学，由于李晓一直坐在讲台上监管着，班里看着外面涌动的人群望眼欲穿，但奈何没人敢做出头鸟。
直到最后一秒，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李晓出了教室，班里的同学才开始收拾东西。
回到家里，谭东意外的没加班，他拿着一份报纸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张慧珍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见她进了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谭星辰随口应答了一声，正要回房间，张慧珍叫住了她并把一杯刚温好的牛奶递到她手里：“先把牛奶喝了，晚上睡觉之前记得吃药。”
眼见着父母关系还没破冰，谭星辰生怕惹恼张慧珍，她只好乖乖接过牛奶喝了起来，喝完了牛奶她才借口说累了想早点休息离开了客厅。
这一晚似乎很平静，家里的气氛也没有早上的冰冷。
……
开学军训是每个步入高中的学生都要经历过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人抱怨教官太凶、军训太累。
早晨的太阳不是很大，但一到中午的时候很多人都受不了。
随着教官的口哨声响起，上一秒还在不动如山站军姿的同学下一秒在哨声刚响起时便一哄而散跑到大树底下乘凉休息去了。
“同样都是学生，凭什么我们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她却可以坐着板凳悠闲地看着咱们军训。”
谭星辰拿着素描本的手一顿，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痕，她直视着前方的树影，余光却循着声源瞄去，不远处有四个女生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说话的那个女生是谭星辰眼熟的，叫陆子心，她就坐在班里第二组前排的位置，报道第一天她就很高调的拎着一个名牌的包进了教室，那时候就引来班里不少女生的围观。
“谁知道呢，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背景才让学校免了她的军训。”又一个女生出来说话，谭星辰与她们隔了几米远都能闻到她们身上的酸味了。
“昨天女巫婆把她叫出去的时候我隐约中好像听到她们说什么心脏病，会不会是她真的有病啊？听说心脏病很容易死人的。”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
“真的吗？那也太可怜了吧。”
“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吧，万一出了什么事赖在我们头上可不好。”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的，尽管她们压低了声音那些话还是一字不漏的传进了谭星辰的耳朵里，甚至她从她们脸上看到了异样的表情。
谭星辰有先天性心脏病，因为心脏结构发育不完善无法进行矫正，只能做姑息性手术来缓解症状。
从小到大谭星辰都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她见过太多人同情的目光，巷子里的叔叔阿姨们总会对她特别关照，很多时候谭星辰在学校会自卑，每当面对同学们向她投来那些怜惜的目光时她多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因为这事很多小伙伴们害怕都不敢跟谭星辰玩，也就只有常夜和周楷把她当正常人看待，她和他们会经常在一起打闹，常夜和周楷虽然是男孩子但却很有分寸，从来不会让她感到难堪。
从小到大谭星辰听过太多像今天陆子心她们说的类似的话，她已经自动免疫了。
周围人很多，玩闹的声音已经盖过了那几个女生的低语，她当作无事发生用橡皮擦去了那道突兀的划痕。
军训第二天，谭星辰依旧拿着素描本在树底下涂涂画画。
中间休息的时候阮黎像只无骨的毛毛虫趴在谭星辰的肩上，看着她被晒得发红的脸，谭星辰把小马扎让给了她。
“累死了，这才第二天就要了我半条命，接下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盼头啊。”阮黎哀嚎着。
谭星辰没参加过军训，体会不到她们的痛苦，但从阮黎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很折磨人的。
谭星辰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了她，杯盖打开，热气蒸腾上升，“喝点水吧，我妈给我泡的决明子茶，清热祛火的。”
阮黎也没嫌弃她喝过的茶水，伸手接过手里了吹了几下大口喝了起来。
“你们在喝什么？也给我来一口。”周楷也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许是地板太烫了，他刚坐下又一下子蹭的窜起来，嘴里还骂了句脏话。
谭星辰想笑又顾着他面子不得不憋着笑看他：“我的口水你也要喝？”
周楷在脸皮这一方面比别人的要厚，他嬉皮笑脸地说：“咱俩谁跟谁呀，小时候你吃了一半又不想吃的东西全丢给我和常夜了，我俩跟个垃圾桶似的专捡你不吃的，我又不嫌弃你的口水。”
从小到大周楷就是这副样子，总是嬉皮笑脸的简直是个活宝，谭星辰已经习惯了跟他的这种相处模式。
她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滚呐，你恶不恶心啊。”
周楷轻声呼痛，转身就往后喊：“常夜，你媳妇儿对我使用暴力你管不管？”
“……”
果然低估了周楷的厚脸皮，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跟常夜告状，还一副被她虐待委屈巴巴的模样，周楷这演技不当演员还真浪费了他的天赋。
常夜正好走过来，太阳下，高大的影子盖下来，他把帽子摘了手一甩，帽子直直糊在周楷脸上。
“靠，常夜你真狗。”周楷低低咒骂了一句。
常夜没跟他扯嘴皮子，直直走到谭星辰跟前懒洋洋地靠着树，一边像个大爷似的伸手给她递了一张面值二十的票子。
“？？？什么意思？”谭星辰一时不解他的动作，两只眼看看他手里的钱又抬头看看他。
常夜朝着操场前方的小卖部扬了扬下巴：“你去帮我买瓶可乐。”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让谭星辰有一种自己就是他丫鬟的错觉，从小一起长大的坏处就是这人从不跟她客气，他性子直，想做什么会直截了当地表达。
“常大爷，请问您是老了走不动还是瘸了走不了？拿我当丫鬟使唤呢。”她可不贯他这臭毛病。
谭星辰不为所动，他也不气恼，单手插着兜幽幽开口：“我这老胳膊老腿确实不行，自行车好像也没力气骑了更别说还要载人。”
他弯腰俯下身，谭星辰从他黝黑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坏笑，“要不先委屈你一下，你今天自己走回家？”
“……”
这人就是狗，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家里人不让她骑车，从上初中开始每一次上下学都得靠他载她，偏偏面对他这副得意的狗样子谭星辰还无能为力。
谭星辰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容，狗腿道：“常大爷，请问您要百事还是可口？冰的还是常温的？除了可乐还有没有别的要买？”
“冰的，其他你随便选。”
“好嘞，这位爷您请稍等。”
谭星辰有点佩服自己变脸的速度，能屈能伸，尽管身旁的阮黎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
“星辰我也要喝可乐。”周楷拿着常夜的帽子向她招手。
“滚。”谭星辰冲他吼道。
常夜是大爷她惹不起，周楷这只小虾米她还是能轻松应对的。
用阮黎的话说就是周二狗在她们这一行人中就是食物链最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