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是我杀的
柳云卿打开帕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便收了起来，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
她只觉得心口憋着一股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那几个孩子在什么地方？”
“在隔壁房中。”百里睿说道。
柳云卿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在这间屋子里多待上一秒钟，她都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在吴敬德的尸首上砍上几刀。
来到了隔壁房门前，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然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五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听见了响动，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别怕，是我！”柳云卿连忙举起手来示意。
她小心地关上门，走到了几人对面坐了下来。
“不用紧张，我只是来问几句话。”她示意孩子们坐下。
阿瑶犹犹豫豫地要坐下来，被那个叫做阿德的男孩子一把拉到了身后。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他警惕地看着柳云卿，“我们知道的事情已经都告诉你了！”
“是吗？”柳云卿淡淡地说道，“你们确定没有其他遗漏的东西了？”
她指了指门外：“六扇门的捕头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已经发现了吴敬德真正死去的地方，也发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
阿德紧紧抿着嘴唇，阿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被他挥开了。
“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了！”他态度强硬地说道。
柳云卿心中微微一叹，摇了摇头：“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连血迹都没能清理干净，染上鲜血的衣裳呢？凶器呢？时间这样仓促，又是发生在夜里，你们只怕还来不及将一切都处理掉吧？”
阿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凶器，我听不懂！”
“凶器么，自然是用来杀人的了，”柳云卿说道，“从吴敬德身上的伤口来看，应当是一把刀。”
说完这句话，她明显看出阿德松了一口气。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不信，你们可以去我们的住处搜一搜！”
“只怕搜也搜不出什么来吧？谁会留着一柄凶器呢？怎么处理凶器是件麻烦事，丢在书院里？书院就这么大的地方，总会被人找到。”
“埋在地下？新挖过的土稍稍留意些便能看出不同来。”柳云卿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去报官的姑娘身上，“若是我的话，想来会趁着报官的机会将刀带出去，远远地丢在护城河里，这样即便被人发现了，上面也早就没了任何痕迹。”
那姑娘瑟缩了一下，强自镇定地说道：“这都是你自己乱猜的，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是啊，证据。”柳云卿笑了笑，将百里睿给她的帕子掏了出来，打开放在了桌上。
“你们几个太天真了，真的以为能瞒过六扇门的捕快吗？”她说。
一小块木茬静静地躺在帕子里，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阿瑶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泪水盈满眼眶。阿德见状，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这、这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惶恐。
“这只是你们的漏洞之一，”柳云卿说道，“等吴敬德的尸首被搬回六扇门，仵作会更细致地验尸，到时候也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还不打算说实话么？”她敲了敲桌子，“阿瑶——蒋瑶，人是你杀的，对吗？”
“我……”蒋瑶刚发出声音，便猛然被其他人推到了后面。
“不是的，不是阿瑶！”之前说过话的圆脸姑娘大声说道，“我和阿瑶一直在一起——我们都和阿瑶在一起——”
“可是之前你们的证词不是那样说的。”柳云卿淡淡地说道。
圆脸姑娘一噎，强辩道：“我们和阿瑶住在一间屋子，起床打扫之前一直在一起！”
“也就是说，她去打水的时候，你们是没有在一起的，对吗？”柳云卿说道，“那她完全可能在打水的这段时间内杀人，你们说对不对？”
“不对，根本就不对！”圆脸姑娘的声音尖利，“阿瑶去打水的时候，吴山长早就死了——”
话一出口，她身后的高个姑娘立刻想要拦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怎么知道吴敬德在那个时候早就死了呢？”柳云卿轻声问道。
圆脸姑娘涨红了脸，惶恐不安地看向阿德：“我、我就是……”
“好了，雪儿，别说了。”蒋瑶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她的脸色仍旧苍白，人却已经镇定了下来。她推开阿德，坐在了柳云卿对面的椅子上。
“阿瑶！”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道。
蒋瑶对他们露出一个惨白的笑来：“总归是瞒不过去的……你们何苦为了我赔上自己呢？”
“你们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我不想连累你们。”她看向柳云卿，“没错，人是我杀的。”
柳云卿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女孩儿，心口一阵抽痛。
她咬了咬后槽牙，狠下心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吴敬德他……根本就不是人！”蒋瑶的脸上露出了浓重的恨意，“我恨他，我恨自己没有早早杀了他！”
“我一点也不后悔杀了他，我只后悔动手太晚了！”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我看着他嘴里全是血，像待宰的猪一样倒在地上，拼命想往外爬……我看见他眼睛中全是恐惧，原来他也会怕，原来就这么简单就能……”
她泪如雨下，趴在桌上哭的浑身颤抖。
阿德握住了她的手，其余的三个姑娘也走过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这样便能将力量借给她。
过了好一会儿，蒋瑶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柳云卿：“姐姐，你相信这世上有恶鬼吗？”
柳云卿摇摇头：“我不信鬼神。”
“我也不信，”蒋瑶露出一个恍恍惚惚的笑来，“恶鬼最多不过索命罢了，可这世上有的人，却能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