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竹笋炒腊肉与铁锅炖大鹅(二)^^……
铁锅炖大鹅、竹笋炒腊肉、清炒胡瓜配上番茄鸡蛋汤,简简单单三餐一汤端上桌。
蓬松暄软的花卷,底部微微焦脆,手指轻轻一压就陷出一个坑来。
在铁锅中被蒸熟,本来清淡无味的内里此时被淡淡的酱香味填满。
温阮和大丁并肩坐着,尚清坐在温阮左手,饭桌上不见昆仑奴,温阮好奇:“姐姐,那个昆仑奴呢?”
尚清摇摇头,毫不在意:“我小憩一会,醒来就没见他,吃吧。”
尚清夹起一块鹅肉,醇厚的酱香带着微微的麻与辣,轻轻嗦一口汤汁,骨头缝的汁水烫的尚清丢掉了往日的矜持,她不由倒吸一口气:“斯哈斯哈,好烫,但是好好吃。”
听到这直白的夸奖,温阮双眼弯得如同新月:“真的么,姐姐喜欢就多吃些。”
尚清夹起一筷子竹笋,轻咬一口,乳白的笋段断成两截,鲜与咸在口中碰撞,半点不输碟中的腊肉,尚清不由感叹:“这傍林鲜真不负其名。”
傍林鲜,竹笋的又一花名,是长在竹林旁的鲜味之意。
自古以来,民间都有吃笋的习惯,更是因为这种食材生长在竹林里,又被认为竹代表文人风骨的读书人所推崇,食笋成为了文人书桌上必不可少的一环。
除了所谓风骨,笋本身食用价值极高,对于肥胖或是消渴症的患者是极好的食材。
想到这,温阮下定决心得带两筐回去给田老夫人吃。
茶足饭饱,温阮同尚清坐在窗边小榻上,窗外夜色漆黑,漫天的星子坠在丝绒般的夜幕上,柔和的月光洒下,与远处村庄的烛火交相辉映。
泠泠天上月,漫漫人间情。
“小温阮,先前没同你商量过,这庄子我打算给你。”尚清持银色剪子,将噼啪作响烧得焦黑的烛芯剪下。
随手送出去两万两,尚清就像丢出去个小物件。
温阮睁大了杏眼:“这可使不得,姐姐,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尚清屈起手指,弹了温阮一个脑瓜崩:“这有什么贵重的,作为我妹妹,你应该习惯这些。”
天降的馅饼砸得温阮晕头转向,她晃晃脑袋,还是摇头:“不行的。”
白白占便宜,还是胜似亲人的好友的便宜,温阮是不愿的。
“我猜到了,不过没关系,这地契房契上早就换成了你的名字,过契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微微上扬的眼角,露出少有的狡黠。
见尚清坚持,温阮思索片刻:“不如这样,这庄子算我三成,我买庄子上的蔬果,按照市价付,你平日不常在梁州,我时常来看看,种植和酿酒我都懂些,也算是技术入股了。”
越是珍重一段关系,越是要将利益划分清楚。
尚清揉揉温阮头顶:“我们小温阮做起买卖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温阮捂着头,不让尚清揉乱她的发髻。
不挡还好,这一挡尚清兴致上来,两人闹做一团。
闹累了,尚清回了西厢房,温阮去了东厢房,各自休息去了。
尚清推门,昆仑奴跪坐在软垫上,像是没离开过。
她也不问三皇子去了哪里,只当是个摆设,看也不看,打着哈欠径直走过。
擦肩的瞬间,三皇子拽住了她的袍角,一言不发。
“放手。”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三皇子仰头,眼角洇出红:“你不问问我去哪了么?”尚清皱眉:“你去哪,与我何干。”
三皇子执拗地抓着衣摆不松手:“我去见我的仇家了。”他潜入落梅别苑,见到了他的好皇弟,只可惜时间不够,只看了一眼就走,不然定叫他有去无回。
“会给我惹来祸端么?”
“不会。”
“会给小温阮惹来祸端么?”
“不会。”
“会给庄子惹来祸端么?”
“不会,我悄悄去的。”
尚清俯身,歪头,瞳孔中映着眼前人脆弱迷茫的模样:“所以,与我何干?”
西厢房内,温阮执起毛笔,豆大的墨从笔尖滑下,落在纸面,晕开,迟迟不下笔。
与裴九分别七日,她时常会想起他,瞧着枝头上怒放的桃花时会想起他,看到野鸭子在溪流中畅游时会想起他,而此时,看着窗外的月光,她又想起了裴九。
与其放任这人在她脑海中扰乱思绪,不如写一封信问问近况。
犹豫再三,温阮写一笔顿一下,花了半个时辰,只写了寥寥五行。
将信纸折叠,塞进信封,院中枇杷树枝繁叶茂,温阮捡起一片掉落的叶子,夹在信封中,封口。
梁定两州的交汇,裴家军驻扎之处。
裴九望着营帐外的一轮新月,亦在低头写信。
他招来副将:“有信来么?”
副将憨厚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钦佩,果然是他们将军,这么晚了还记得处理官员来往之间的书信。
他从怀中掏出一打:“这是定州知州写信问您身体是否还好,这是威远大将军写来与您商讨梁州的边防事宜,这是梁州知州那个狗腿子写来问安的”
裴九出声打断副将还想再掏书信的动作:“不是这些,有家书么?”
家书?将军何时有了家书?也没听闻将军娶亲啊,是他消息滞后了不成?
没等说完,营帐外传来:“报——将军,夜间巡防的士兵发现了个形迹可疑的少女。”
“进。”
两名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的小卒,押着个少女进营帐。
少女腰肢纤细,穿的不同于大业朝的奇装异服,上身玄色与绿色交织的短打,露出一截细腰,下身穿着宽宽荡荡的束口长裤。
抬头,消瘦苍白的脸上一双细长目,双眼之中是墨绿到近乎深黑的瞳仁。
晦暗,粘稠,让人不适。
裴九黑沉沉的双眼中瞧不出来喜与怒,见可疑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将军,副将怒喝一声:“大胆,竟然敢直视将军。”
少女瞪大了双眼,霎时间就盈满泪水:“我不是故意的。”
一双水目,满含哀怨,望向副将。
这少女出身于苗疆,擅长巫蛊与毒技,拿手绝技是伪装和易容。
美人垂泪,这是她惯常用的招数,只可惜在场的人都是铁板一块,刚直到根本看不懂这种把戏。
副将没理会哀怨的眼神,反倒是搓了搓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
这人为啥还盯着他们将军看呢?还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样。
不对,副将转了转他忠直的小脑瓜,她不会在使美人计,让将军觉得自个粗鲁不堪吧。
副将越想越生气,好家伙,这细作,当面给他上眼药是吧!
作为将军最忠诚的拥趸,副将转身抱拳:“将军,我看这人来历不明,还试图离间我同将军的感情,用心险恶,不如将她关进地牢,明日审问。”
闻言,少女的嘴角抽动两下,这裴家军的人多半脑子有问题。
她穿得这么清凉进来军营,本想先勾引两人打听下消息,上来就被押解进营帐,这副将现在在干什么,和她争宠么?为首的梁州王,确实如传闻中一样貌美,勉强配得上她,但他什么眼神,看着貌美如花的她就像看着一团死物。
若不是被骗走了苗疆圣物,任人拿捏,她堂堂苗疆圣女也不至于来遭份罪。
裴九挥了挥手:“带下去,明日审问。”
少女两臂直接被左右架起,两脚乱蹬,挣扎着:“哎,等等等等,你不是要进瘴气林吗?我可以帮你。”
闻言,裴九目露寒光,长刀出鞘:“你是如何得知我要进瘴气林的?”
“我就在这附近住,你前几日往瘴气林里放了几只鸽子,没几只回来不是么?”说罢,她从腰间掏出腐败的鸽子尸体。
修长柔软的手掌心,躺着一只死物,少女神色如常,让人觉得诡异至极。
定州与西荣交界,住着个苗疆人,这细作是将他当傻子不成。
瘴气林,他可以再想办法,但若眼前女子是细作,放在军营里对于万千士兵来说都是威胁,毕竟古往今来,战场上明枪向来与暗箭相辅相成。
裴九眉头紧锁,收刀入销:“捆住她的双手,带到地牢。”
少女闻言,直跺脚:“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真的要生气了!”
真是聒噪,裴九坐回书案前,就这昏黄的烛光,毛笔在宣纸上悬停片刻,浅浅写下两字: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