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数学满分和个位数分
季晓芙火急火燎地去找军师，去之前也没忘记要给自己美美地画上一个妆容。出门前，对着衣帽间里色彩明艳的衣服搭配了好一阵。
她衣帽间里多的是五彩缤纷的颜色，首饰更多。
她钟爱耳环，光是耳饰就收集了一大抽屉。
只不过教师上课的穿着不可以夸张，她平时搭配都是偏朴素，或是温婉简约的风格。
像假期，和这种出门吃饭聚餐的情况，那铁定是要套上自己最靓丽的衣服过把瘾。
比如吊带裙这种上班不能穿的衣服，就会在这时候被翻出来。
搭配今天的妆容色系，她穿了一件印着大团火红玫瑰的奶白底色连衣裙，肩带很细，颤颤巍巍地搭在白皙骨感的肩头上，露出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来。
裙子的上半部分很修身，包裹出胸前圆满的曲线，顺着收窄的腰线往下，裙摆如花一般垂坠着散开。
玫瑰像一团一团热烈的火焰，包裹着她，烧得灿烂。
晓芙在首饰盒里找出一对圆润晶莹的珍珠耳环，冲镜子歪着脑袋，利索地戴在自己的耳垂上。
这头发稍微有些长了。
她偏爱齐肩发，头发过了肩膀，会遮住自己漂亮的肩颈线条。晓芙翻出个夹子，将头发拢起，稳稳地夹在后脑勺上。
再看镜子时，对今天这一套搭配很满意。
等等再踩一双细带的高跟鞋，简单大方，又风情万种。
往日和桂明安在一起，他从不让她穿这样的衣服，觉得暴露，容易引起别人的歹心。
季晓芙和他据理力争过好多次。
引起歹心的不是漂亮和美丽本身，而是那些人的心里本身就怀有歹心，所以看什么都会有歹心。
但她在这方面始终争不过桂明安这个律师。
明明他在什么方面都会妥协迁就自己，可就是穿着方面，始终不依不饶。
季晓芙拎着小手包出门，临走时还在柜子里顺手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纱质披肩，若隐若现，更加撩人。
和隋穗还有岳盈盈约在了一家杭帮菜馆。
她不能吃辣，钟爱甜口，每次聚餐总是苏菜或是浙菜，要么是粤菜。
也是隋穗和岳盈盈宠着她，总是迁就她的口味。
高中毕业聚餐时，她们去试过那阵子很火的成都菜，季晓芙看着桌上一碗碗浮着红色辣油，点缀着白芝麻的菜肴，花了整整十分钟来怀疑人生。
隋穗和岳盈盈也不太能吃辣，但比她强，至少能眼泪汪汪满头大汗的一口接着一口，直说好吃。
季晓芙当时试了一筷子，夹了个看起来辣油最少的灯影牛肉。
那一口下去，她漂亮的嘴唇都给辣肿了，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川菜。
可是人啊，生来就是要打脸的。
她读研期间参加了一个学姐推广的支教活动，去四川的乡村做了一个暑假的支教老师。
爆炒香辣兔是好吃的，但是她无福消受。
那地方偏僻又贫困，交通不够发达，快递也不方便。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瘦了整整十斤，天天和村头唯一小卖铺里的泡面饼干作伴。
后来还是同行的师姐看不下去了，支援了她一口小电锅，让她在四面漏风的宿舍里煮挂面吃。
那地方的空心挂面是特色，前两回煮完面，晓芙还觉得新鲜，吃多几次她就开始欲哭无泪。
村里的老乡拔了自家菜地里的南瓜秧秧和洋柿子，送给她做配菜，偶尔还有几颗新鲜的鸡蛋。
季晓芙感激涕零，临走时在老乡家里偷偷放了一千块钱。
她回来以后许久不吃挂面。
更是不吃辣。
那家杭帮菜馆是最近新开的，在团购网站上被炒得火热。
甫一进店就感到装潢极具特色，行道上有小桥流水，装饰的屋檐上有枯木白鹭，青松古韵，光影斑斓。
隋穗见到她第一眼就夸她：“晓芙，怎么两个月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这样的话，季晓芙在她嘴里听过八百回。
她是真切地能够感受到隋穗对自己这张脸的喜爱。
在高一之前，季晓芙最好的朋友是邻居家的岳盈盈。
高一认识隋穗之后，隋穗凭借自己的厚脸皮，和大方讨巧的性格，轻松地挤入了两个人的友情。
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可是三个人的友情还是挺团结的。
季晓芙爱面子，此时此刻面对两位好姐妹，她压根说不出，自己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的故事。
就连找隋穗当狗头军师的想法都熄灭了。
有点荒谬。
毕竟她以前是个高岭之花。
从幼儿园起就有一群小男生追在她屁股后面，青春期发育后，情书和礼物总是大把大把地塞满她课桌的抽屉。
众星捧月一般的长大。
她一开始还委婉地拒绝别人，到后来心生烦厌，索性对那些人不再搭理。
偏偏她家书香门第，从小的教育就比较保守。她家庭条件不错，也算是见过世面，要求不低，一般条件的男人向来入不了她的眼。
可现在，杨逍凭借着一张脸就让她内心小鹿乱颤。
属实是人设崩塌了。
隋穗刚知道她和桂明安退婚的事。
在饭桌上，先是把桂明安狠狠地骂了个五百遍，接着又开始和岳盈盈盘点，季晓芙以往的情感历史。
中心思想是认为季晓芙没有挑男人的眼光，明明追求她的人这么多，偏偏挑了个中央空调。
其实季晓芙一开始对桂明安没什么感觉。
她研究生快毕业那年，通过一起支教的学姐介绍，认识了桂明安。他追了她将近一年的时间，总算将她打动。
桂明安长相不错，据学姐说是个老好人，而且心肠软，待人体贴。
他追求她那一阵，晓芙是真的感受到了，学姐说的体贴和心肠软是什么意思。
在那段时间的追求者里，桂明安是综合水平最符合她标准的一个。
英俊，体贴，愿意以她为主，能迁就她。
所以很顺利就进入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季晓芙曾在大四时有过短暂交往一年的男友，那是她的初恋。
是他们那一级的校草，天之骄子，骄傲得从不低头，可是为了追求她也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
天之骄子是北方人，老家比北京还要北。
毕业时让晓芙和他一起留在北京读研。
可季晓芙从大一时起，一颗心只惦记着考回南方，北方的天气她受不了。
天之骄子生气了，说季晓芙自私，从不为两人的未来考虑。
季晓芙也生气了，从一开始在一起，她就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她是要回南方的，可他现在却拿着未来说事。
男人怎么都这么自我？
最后两人分道扬镳，从此再无联系。
也是因为初恋的失败，季晓芙才对“可以迁就她”这一点尤为看重。
桂明安是够迁就她了，可是他同时也能迁就别人，甚至迁就他的初恋白月光，这让季晓芙觉得无法忍受。
现在，她看上杨逍那张脸。
心里暗忖，似乎对着这么一张脸，让自己迁就迁就他也不是不行……
颜控的世界还真是没有底线。
隋穗和岳盈盈将桂明安骂到第八百遍时终于转移了话题。
隋穗问：“对了，你找我要高中照片做什么？”
季晓芙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说得模棱两可：“做课题，回忆回忆青春往事。”
隋穗笑着拍手道：“那感情好呀！光看照片多没意思，还不如找我给你说！”
隋穗向来话多。
她当年成绩好，人缘好，一个班的人到现在还跟她这个班长有联系，估计往班级群里号召一声，都可以把人召齐了的程度。
这点让季晓芙和岳盈盈羡慕不已。
季晓芙问：“当时班上有学霸吗？我都记不太清了。”
隋穗点头：“那当然有啊，一班可是学霸聚集地。”
季晓芙垮了个脸：“可惜我高二就被赶出了学霸聚集地。”
隋穗安慰她：“你这不是因为选了文科吗，你去的文科班也是文科学霸聚集地呀。”
季晓芙“哼”了一声：“后来我又被赶出了文科学霸聚集地，去了艺术班。”
岳盈盈高中时在隔壁学校，但对季晓芙的事迹也是略有耳闻，毫不留情点破：“没办法，谁叫你数学考个位数呢。”
“……”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让季晓芙想掐死她。
隋穗噗哧一乐，笑道：“也是，毕竟光是选择题蒙的好，也能蒙出个两位数来。”
季晓芙唯唯诺诺：“我这不是运气太背了吗，谁知道选择题只能对一题呀……”
光是数学差这回事，季晓芙没少被嘲笑。
是她高岭之花万人迷的生涯里，唯一的嘲点。
隋穗说：“不要在意这些，反正你又不教小学生数学。”
季晓芙有点气，辩驳道：“小学一年级的数学我还是教得了的好么，当时支教也教过数学课，学生还考了满分呢！”
越说越好笑，岳盈盈绷不住：“你也就教教小学数学了，高中数学给你教还得了？那不得一个班的个位数。”
“……”季晓芙想，数学这种东西能不能放过她？
她咬牙切齿：“谁数学还能考满分呀！”
隋穗来了劲：“还真有！”
“谁啊！”
“杨逍！”
季晓芙一愣。
隋穗以为她不知道杨逍是谁，补充道：“高一也是一个班的呀，他高二高三的成绩突飞猛进，数学就经常考满分，听说他高考时的数学也是满分。”
什么叫有心栽花不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本来今天都放弃了找隋穗打探杨逍的计划。
可现在突然话题里扯到了杨逍，让晓芙心里有些窃喜。
只是为什么……对比惨烈了起来……
还没等她继续打探杨逍的消息，隋穗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然后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我外公摔了一跤，我得回去看看！”
季晓芙和岳盈盈也跟着收拾：“要不要陪你一起？”
隋穗摇头：“不用，人太多我外婆会担心。”
晓芙说：“那你到了记得跟我们打个招呼。”
隋穗应着声就跑出了餐厅。
桌上的菜只动了一半。
泡在鲜红诱人酱汁里的松鼠桂鱼还翘着尾巴，鱼头微微扬起，被精巧的刀工雕成一朵朵花瓣形状的鱼身里，藏着几颗青绿的小豌豆和尖尖的小松子。
岳盈盈在鱼身上捡豌豆吃，她筷子功到家，一夹一个准。
夹到第四颗豌豆时突然“咦”了一声：“忘了问了，你相亲怎么样呀？”
季晓芙支支吾吾：“还成吧。”
她觉得可太成了，就是不好意思和人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发展。
“不容易啊，你都能说还行。”岳盈盈奇了，“那男方那边什么反馈呀？”
季晓芙呆滞住：“……不知道。”
岳盈盈吃完豆子开始吃松子，漫不经心道：“你大伯母没给你反馈男方意见吗？”
季晓芙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相亲完，还可以知道对方的反馈吗？
相亲结束后，大伯母就没联系过她。
那她现在要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从大伯母那里打探出杨逍的心思？
季晓芙觉得自己还是能拿捏一点人心的。
她打开了大伯母的朋友圈，在最新发的那条广告下点了个赞。
果不其然。
当晚她就收到了大伯母的来电，大伯母在电话里的语气听着都笑意盈盈，问她：“晓芙啊，你觉得杨逍怎么样呀？”
季晓芙不动声色：“这……他那边觉得怎么样呀？”
大伯母说：“杨姑姑问了，杨逍说觉得不错。”
就这？不错？
季晓芙开始拿乔：“我觉得也还不错。”
大伯母挺开心：“不错就多联系，再相处看看吧。”
得！
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怎么联系的问题。
季晓芙兜了一个大圈子，结果一无所获，怄的要死。
其实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她知道了，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数学可以考满分，可她只能考个位数。
这还不如不知道。
她晚上在镜子前卸妆时，看着一口色泽均匀白净的牙齿，打起了自己那两颗智齿的主意。
晓芙张大嘴巴，看着牙槽最后面那两颗刚刚冒完头的智齿，只觉得它们在自己的嘴里瑟瑟发抖。
她还在对着自己的智齿犹豫时。
岳盈盈给她发来了消息：“晓芙，你之前洗牙是去哪家医院？我感觉我的牙齿都被新长的智齿挤歪了，得去把智齿拔掉。”
季晓芙一乐。
恨不得当下对着岳盈盈疯狂表达爱意：“我陪你去拔智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