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才女也是佳人
父母比晓芙想的还要平和得多。
季妈妈还主动提起,要去帮她跟桂家退婚的事情。
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护季晓芙失恋的心,甚至提出了要不要给她在学校门口置办一套单身公寓,算做投资,也方便她上下班休息。
父母家住的离她的单位确实有些距离,开车要半个多小时,公共交通需要绕过玄武湖,更是将时长拉到了一个钟头以上。
两年前刚考上编制进校做老师时,父母准备给她买辆mini代步。
可季晓芙是个凶残的马路杀手,驾照拿到手的第二天,跟着桂明安练车,在停车场倒车入库时,一口气怼在了柱子上,保险杠都给撞了下来。
所幸人没事,因为她的车速像乌龟爬。
桂明安那会儿坐在副驾驶上也吓得不轻,还不忘安慰她:“晓芙,你不要紧吧?人没撞到吧?”下车又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一切都被他处理得妥妥贴贴。
后来也一直没买车,上下班都是桂明安接送她。
他做律师,一直在争取合伙人的席位,其实挺忙的,常常接送完她以后又跑回律所去加班写材料。
晓芙有些心疼,在他再一次要去加班时说:“你要是加班就不用辛苦地跑来接我了,我自己坐公交地铁回家也行的。”
桂明安还是挺执着的,又接了一阵。
最终,还是败在了她撒娇的份上,才答应了她的体贴,加班时就不去学校接她了。
那时候,他们刚开始交往。
那时候,桂明安对她可真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季晓芙也一直享受他对自己的好。
哪怕是后来谈婚论嫁了,他还是一直对她温柔体贴的好,百依百顺。
对她的好,似乎从未变过。
可季晓芙后来发现,桂明安就是个老好人。
他对谁都好,对谁都热心肠,对谁都掏心掏肺,不论男女,不论是她这个现任,还是他的前任。
桂明安在医院住了三天。
她狠着心肠没去看,三天后还是白甜来找的她。
来时,季晓芙正在“山丘”甜品店里,和刚刚旅行回来的店老板岳盈盈吐槽疑似被绿的事迹。
晓芙见到白甜的脸,出现在甜品店被雨水冲刷到满是斑驳的玻璃窗外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难道自己的怨念已经可以凭空捏出人形来了?
她平日伶牙俐齿的嘴巴也开始结结巴巴:“白、白、白甜……”
岳盈盈正听到气头上,听她毫无气势,不明所以地说情敌的名字,眼珠子一挑,翻了个白眼,尖着嗓子道:“什么白甜!我还黑苦呢!”
白甜在门口收了伞,推开店门,站在她们坐的吧台前,给季晓芙正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聊一聊。
岳盈盈这才反应过来。
她母鸡护犊子似的,把季晓芙一把薅进怀里,粗着嗓子问:“你来找晓芙干什么!”
横眉冷对的,好像被绿的人是她一样。
岳盈盈不太冷静,可季晓芙已经冷静了三天,还是能沉住气的,她挣脱了岳盈盈的保护圈,落落大方地表示愿意一谈。
没聊多久,白甜只简短说了桂明安和她一起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据她陈述,她是找桂明安咨询打离婚官司的事,两人在过马路时,遇上汽车撞到摩托车,被殃及池鱼了,桂明安为了救她被撞得不轻。
她说着眼泪就顺着粉腮滑落:“明安他真的很好,晓芙你千万别误会他了。”
季晓芙冷着脸面无表情,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像一朵开在冰原上冷傲的孤花。
她心想,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吗?
这日,中雨转暴雨。
可她还是冒着暴雨去医院接桂明安出院。
去之前,岳盈盈一直拦着:“晓芙!你想清楚一点!桂明安现在这样跟个中央空调有什么区别呀?他要是不和那个什么白甜断了联系,以后还有的闹!”
季晓芙记下了这话,因为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必须让桂明安和白月光断了联系,哪怕是工作上也不该再有联系了。
是啊,全中国的优秀律师那么多,桂明安在里面虽然是中上游,可也排不上什么名号的。
白甜怎么就非找桂明安打这个官司不可。
她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也没指望桂明安立马答应,可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又让季晓芙心里来气。
“白甜她……”桂明安嗫嚅着干燥的唇瓣,脑袋上的医用绷带被拆掉了,只在额角处贴了一块纱布,漆黑的碎发软软地贴在那块纱布上。
季晓芙盯着他那抹碎头发,寻思着自己包里有没有夹子,可以把那点头发夹起来时,桂明安平和地开口:“我已经答应她,帮她打这个官司了。”
答应了。
也等于在季晓芙心里给他们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可能是她小心眼吧。
她真的介意。
介意她三天前看到的。白甜将额头贴在桂明安额头上的样子,桂明安默默允许这一举动,并未推开。
哪怕两个当事人都坚定的在口头上撇清关系。
她该介意还是介意。
分手是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心如磐石,岿然不动。
桂明安纠缠了她半个月,最后在律所的一个大单下被召回,忙起了工作,去北京出差临走时给她留言,让她等他回来。
季晓芙被缠得头昏脑涨,一个顺手,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两个月的暑假,在半晴半雨中过了三分之一。
季妈妈看起来温柔贤淑,可办事效率极高,正式分手后的一周就已经跟桂家退了婚,事情办的体体面面。
退婚后的一周,婚纱照的成片送到了她手上。
照片上倒是郎才女貌。
人们总是这么形容一对男女,印象偏颇。
季晓芙认为,自己不光有美貌,还有才华。
她能写一手漂亮的卫夫人簪花小楷,可以画大开大合的写意山水,能发表数十万字的优秀论文。
这些,桂明安都做不来。
她下了狠手,趁父母出门时,在院子里烧了所有的婚纱照,让赤红的火舌一点一点把这段感情湮灭成飞灰。
家里的小京巴“平安”在院子里追着灰烬撒欢,“汪汪”直叫,雪白的尾巴像鸡毛掸子,摇得跟螺旋桨似的。
不知是那飞灰,还是平安的叫声,惊动了邻居。
也不知邻居怎么添油加醋和她父母说的,隔了两日,季妈妈又提起要给她在学校门口置办单身公寓的事情。
不是口头问了,而是直接把她带去了售楼中心。
在售楼中心泡了三天后,选了一套一室一厅的精装房。
季晓芙看着洁白合同上,用黢黑的铅字印着单单一个自己的大名时,还有些懵,接着又看到季妈妈刷卡时的干脆利落,心下一动,瞬间明了了父母的苦心。
这是让她赶紧从上一段感情中解脱出来呢。
哪怕以后没有车接车送,她也可以在辛苦工作后,顺利的有一席休息之地。
暑假的半截时,她去爷爷家吃饭。
那日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给老爷子祝寿。
都是读书人,说话咬文嚼字的掉书袋,老爷子看着窗外的雨来了兴致,挨个检查小辈们的文学素养和书法造诣。
让他们用毛笔逐一写几句关于雨的诗句。
诗句是从小背到大的,随意写两句不成问题,这老爷子没让他们当场作诗,已经是仁慈。
可书法这种硬功夫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老爷子挑剔得要命,眼睛又毒,只一眼扫过去就看出谁的手生,谁的手老练。
“书法讲究的是常练习,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然写不好。”挨骂的是季晓芙的堂哥季云峰。
他写的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顿被批的,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转过头,老爷子又对着一句“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掐着胡子表示满意:“还是晓芙写得妙哉。”
季晓芙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表扬,因为她自从把婚纱照烧了后,就天天在家练习书法静心。
堂哥季云峰垂着头挨批,偷偷给晓芙挤眉弄眼。
晓芙本以为这一日就这么混过去了,没成想饭后闲聊时,大伯母给她递了道雷:“晓芙啊,要不大伯母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啊?”她一愣,抬头又看见季云峰幸灾乐祸的脸。
大伯母道:“你这本来年底就要结婚了,可现在说不结就不结了,你让你爸妈不好过呀,你别看你爸妈嘴上不说,可心里指不定怎么失落呢!”
季云峰笑一声,给她解围:“妈,你尽乱来!你就算现在给晓芙介绍了对象,也不可能年底就结婚啊!”
大伯母白他一眼:“是不能这么快结婚,可是总比单身一个人要强一点吧?也不算相亲,就是多认识个人而已。”
他无言以对,季晓芙也无言以对,大伯母又继续劝说。
她大伯母是个生意人,在他们这一大家子文人墨客中显得截然不同。
但那舌灿莲花的本事倒是更胜一筹,没几下,劝到季晓芙没招了,绷着僵持的脸应下了相亲的差事。
去岳盈盈开的“山丘”甜品店时,跟她提起这事,岳盈盈哈哈大笑,她笑起来豪爽,简直快要把房顶给掀了。
笑完了,岳盈盈抱着笑疼的肚子冷静下来,斜着眼看她:“不对啊,长你这样的都要靠相亲了,那我们这样的普通颜值的可怎么办呀!”
季晓芙笑意盈盈,用银色的小勺子擓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感受绵软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她眼睛亮了亮:“要不,你替我去相亲?”
岳盈盈连连摇头:“别的忙可以帮,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
“哼!没友情了!”季晓芙继续擓蛋糕。
她这一下午已经吃掉两块切件,还尽是捡奶油多的下手,配甜点的咖啡里加足了方糖和鲜奶,喝起来跟糖水似的。
岳盈盈吐槽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嗜甜如命的人!”
“吃甜食心情好呀!”
“前阵子不还嚷嚷着要抗糖吗?小心糖吃多脸变黄!”
季晓芙“哼”一声:“我又不是靠肤色取胜,我靠的是身材和美貌!”
岳盈盈哑口无言。
这话倒是不假。
季晓芙从幼儿园起就是园花,到了小学变成校花,一路到了研究生都是校园里最亮眼的存在。
她身材高挑,比例匀称,不过分瘦,该长肉的地方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一丝赘肉也没有,凹凸有致到岳盈盈都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把。
明明是书香门第出身,可是长相身材太过出挑,反而掩盖了她身上的书香气。
尤其因为那双大大的狐狸眼,稍不留神就让人觉得媚眼如丝,总被人误认为是什么花瓶型的妖艳贱货。
追求她的男生更是不计其数,如狂蜂浪蝶。
岳盈盈又好好地品评了一番她的外表,下了定论:“你这种长相的,必须得配个帅哥。”
话来得突兀,季晓芙歪了脑袋看她。
“不然都浪费你的基因!”岳盈盈慢吞吞说完后半句。
在这个时代,“帅哥配美女”的组合,总是比“才子配佳人”更吃香。
季晓芙叼着银色的小勺子默默点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说完又去戳白色骨碟里的马卡龙。
岳盈盈对美女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她的爪子上:“吃这么多甜的,不怕长胖啊?回头胖了你再做穿搭,看看你微博的粉丝怎么评价你!”
季晓芙嘿嘿一笑,说出来的话气死人:“我吃不胖。”
岳盈盈气结,半晌才想到阻止她的话:“小心长蛀牙!到时候疼死你!”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季晓芙“呀”了一声:“差点忘了!我明天下午约了去口腔医院洗牙来着!”
岳盈盈捂着腮帮子说:“我最近估计也要去口腔医院,我好像长智齿了,感觉牙床都被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