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八十
“从那之后阿姐便被送去了夜樱村,隔着几月我会偷偷去看一眼。后来我渐渐的不再去了,因为知晓那些被骗去玉石岛的人都已经死了。”
就在他将纸上的人送完回到秋城时,却遇上了等在家里的秦溯。
他守护了近十年的姐姐最终还是死了。
土崩瓦解万念俱灰。
当初的方家老大没有死于他的手,那林刻文无论如何都要死。
要死的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可一声“舅舅”让他猛然间清醒。
他秦倣中死有余辜,万世不得轮回都无妨可溯儿该如何?
不该由他们动手,那便骗去玉石岛吧。
“将人骗去后,没过多久董婉找到我,问当初的珠子在何处,那时我才知传灵诀早已丢失。”
秦倣中揉着自己胸口处,急促道:“她将术法打在我胸口除了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变冷。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依旧在秋城的家中,时间却已过去十多年。”
沉尽直到此刻才终于信了面前的人不是包柏而是秦溯的舅舅。
可是面前的人却说
“而我也发现自己夺了包柏的舍,因为不但他的内丹在,就连断续的记忆我也清楚。”
!
夺舍?!
开什么玩笑?!
不等他反应,沉尽猛然间探向他的胸口。
“我不是修士,更不会什么术法,能将人骗去玉石岛也是靠着人情世故。”秦倣中看着胸口处的金光摇头失笑:“其实无论是我或是包柏都该死。”
内丹确实在,魂魄与肉/体也无丝毫排斥不是夺舍。
沉尽收回神力不露声色的看向他:“为何?”
“地神此前问我为何在阵里那般久因为除了那二十八人,更多的则来自一把匕首。”
神不会面面俱到更遑论是修仙之人。
暗空镜也好,藏在各仙门的修士也罢,更或者是杀人炼制血玉这些仅靠一人或两人是不可能做到。
那么弑仙刀是由包柏锻铸就显得不那么意外。
所以
“包柏从始至终都知晓自己的弟弟在做什么。”
“没错,从始至终。”秦倣中回忆着识海内与自己无关的记忆,唏嘘道:“他一直都知自己的弟弟在聆音山,之后的种种也是与董婉商榷下完成。”
沉尽不解道:“那为何要将人藏起?”
不仅藏了包松,还将杨家夫妇一并藏起,若说是躲避什么,完全没有必要。
即便是担心天界封了玉石岛,那也得需尾筋骨一事触发。
“不是藏,而是等待一个人转生。”秦倣中偏头看向洞外的雨幕,缓缓道:“我不知他们在等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他们非常重要重要到之后所有的事都与转生的人有关。”
转生
尾筋骨丢失时说明那人已经转生。
距今十二年
难道是赤尹?
自出生便血玉喂食,独他的善因地未被藏起沉尽想着想着胸口钝痛起来。
所以这才是区别对待的原因。
“地神,有一事非常有意思。”
“何事?”
“包柏的这些零散记忆都不甚清晰,但有一件事却每日在脑海提醒我”秦倣中将视线落在洞外的水洼处笑道:“就像是知道我会遇到地神般。”
事还没说,但话说的已经很有意思了。
“你不解自己怎么在无知无觉间夺舍,同样不解零散不清晰的记忆,却只一件事记得清楚。”沉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洞外:“你怀疑有人暗中做了这一切,托你之口告诉我。”
“地神聪慧,可我不解的还有一事。”
“你说。”
稍许后,秦倣中叹气道:“为何是现在,为何偏是我,又为何笃定地神一定会知?”
连续三个为何,问的地神也恍惚起来。
“隋府”沉尽咀嚼着这二字,抬手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消除。
没了嘈杂声,下一句便让秦倣中听了个真切。
“人、仙、神殽杂于百年前的旧事。若要解决他们都需地神。”
万家灯火灭了后,本就该入寝。可当沉尽踏着月色回到幽禽岛时,远远便听到了欢声笑语。
只从那笑声分辨,就可以预见孩子们的笑模样。
她高站在桠枝,隐在漆黑中看向山谷——
桫椤树下的河流中,一群男孩赤/着上身在水中嬉戏打闹。
而相同模样的赤尹正御剑在他们头顶处,手持盂,往他们头上浇淋着水
原是仗着自己是修士。
见他们玩的高兴,旁观的人也玩心大起。
将树叶拿在手中摩挲片刻,等着那御剑的人捧腹大笑时倏地弹出
“哈哈哈哈”赤尹正笑着,忽然脚下没了支撑。
不待他反应,自己已经掉入了水中,紧接着就听到周围的笑闹声。
赤尹翻身而起,随手抹去脸上的水怒声朝四周吼道:“谁?!胆敢在幽禽岛装神弄鬼,我看你是活腻了!”
“”
整个山谷只他的声音回荡,末了再加几声鹤啼。
这可惹怒了金丹期的修士。
“你可知这岛是谁的岛?!”赤尹见弟弟们紧张的围着他,赶忙将人都护在身后:“若将我当做孩子,你怕是要走眼了!何不大大方方的出来比试比试,说不定我会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哦?怎么个没命回法?”沉尽踩着他的剑缓缓从枝叶间显出身形。
“沉姐姐!”
“沉姐姐?”
孩子们瞬间抛弃护着自己的人,朝着沉尽跑去。
一个个仰头看着高处的人:“沉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呀?”
“好久都不见你了,你去哪了呀?”
每次回来都是这般,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等沉尽耐心回答完后,才看向河流中仿佛被定住般的人。
“怎么?还生气呢?”
“你回来做什么?”
“瞧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回来了?”
赤尹看了她许久后才气鼓鼓的回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信不信我揍你。”沉尽依旧站在剑上,虽占据高位却丝毫没有长者的姿态,倒像个孩子般逗起嘴来。
“你哪次回来不是因为有事?”
“说这话就没良心了,之前你骗我时我没回来吗?。”
“我那是骗吗?我是”
“你是想我了。”
赤尹大睁着眼状若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想你?”
“那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回来了。”
这话可吓坏了底下巴巴看着她的孩子。
“沉姐姐,他不想我们想啊!”
“就是就是,我们可想你了!”
赤尹也急了:“即便我想,那你回来不是照样不给我好脸色!”
“那是因为你不听话。”沉尽坐在剑上缓缓落地,等与孩子们持平后将人一一揽到近前:“我要在岛外探查许多事情,所以无法时刻陪伴你们。不过等事情尘埃落定后,沉姐姐便有大把的时日,不如你们趁现在想想都要去哪里玩。”
说完遥遥抬手将赤尹也拉到近前,随后轻揽在怀中:“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紧张,若是因此伤害到你,那沉姐姐给你道歉。”
“道歉就算了。”赤尹略不自在的退后一步:“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每七日让我见到你一次,一眼都行。”
“为何?”
“我需确定你无恙。”
“”
沉尽愣了愣,蓦地偏头笑出声:“劳烦您说话别像个大人。”
笑过侧眸见面前的人依旧严肃,无奈颔首:“行行行!”
一大几小闹着玩了会,沉尽便开始赶人了:“若下次回来再看到你们深更半夜胡闹,沉姐姐就要揍人了。”
赤尹笑着往回跑,边跑边朝着身后的小人喊道:“地神要揍人喽!”
小孩们也学着叫起来:“地神要揍人啦!”
看着小家伙们身影消失,沉尽来到代安阳的院子。
等出了院子,她才发现已经到了丑时。
可为何这盏烛灯是亮着的?
掠过棋子,绕过桌案,走过房廊透过屏风沉尽看到了那盏烛灯,与那柔光下的男子。
白色的里衣半遮于褥内,手捧竹简倚坐在床榻,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微抿的唇,然后是挺直的鼻,垂视的眸,微皱起的眉。明是要睡了,发却一丝不乱的束在冠内。
只是这么看着,灵魂似是已经脱离飘荡进了那暖和地,随后眯着眼发出一声声的喟叹。
许久后,男子似有所感,偏头看了过来。
柔光分作两面,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再由中间这层阻碍,将妄心妄念遮掩的不剩一二。
可偏偏落下了执著
久久相望间,万念划过,而最后终究还是归于一声叹息。
沉尽越过阻碍,踱步向妆奁走近:“北公子倒是上心,一句话这便准备妥了,可我若是不来呢?”
发簪取下后依旧不闻回答,她抬眸向镜面看去。
正好与镜中人目光相碰。
沉尽抚着发轻笑:“北公子是在等我吗?”
“嗯。”
“但看着不像是愉悦,倒是意外居多。”
“本以为会更晚些。”
“错了北公子以为我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