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
“无需威胁不,怎能不威胁。我杀了那么多人?可地神啊那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你以为在救他们?真是笑话,明明是在收拾百年前自己造下的罪业,怎么由你口里说出自己倒真成了圣人?”
暗处的人步步紧逼:“救世神吗不过是可怜的罪人赎罪罢了。你记住,万般罪孽都是因你而起,休再摆出这幅姿态与我说话。”
沉尽始终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目光怔愣在无知觉跪着的曾本居额上。
听着那一声声罪人,眼前莫名现出金光笼罩的众多修士。
闻不到声音,只从一张一翕分辨出他们在呐喊,在求救
可金光熯天炽地,将那些困住的修士吞噬殆尽。
她瞳仁震颤,指尖止不住的发抖,猛地收回紧握成拳,以保证自己不会失态。
可颅内开始隐隐作痛,五脏六腑像是产生了共鸣,绞的她想躬起身子蜷缩在地。
大口大口呼吸,鬓边的发丝随着吐纳在她口中一进一出。
可黑暗处的人依旧不放过她。
“我说过弑神没意思,看着你们急了才合我意。现在烦请地神将那内丹放回去,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以让他恢复如初。”
沉尽缓缓侧过眸,红着眼眶看着虚空处:“我若是不呢?”
“江宗主可还没出关。”
“轰——!”
猝然腾空而起,神力全部释放万物飘散在虚空
本该是黑暗混沌地,此刻却宛若另一重天地!
“你敢——!”
沉尽疯了般,明知不会伤到虚空处的人分毫,却依然使出浑身解数,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豺狼去啃噬,鹰雕去啄食,蝎蛛去淹没
她如被踩到痛脚的兔子上蹿下跳,试图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毁天灭地。
可待发泄过后,又如丧家犬一般,伏地干呕。
嘴里不停的嘶吼着别动她。
反被吞没的人不住喘息,在泪与血中寻求生路。
“你别动她”
所谓仙道,究其根本便是各自从生老病死中解脱而出,又摒弃了贫穷富贵。
追寻精神带领躯体脱离红尘世俗。
无论是否修成正果,在结丹后,也确实达到了优于凡人的寿命。
这也相当于给足修士鼓励,能在较长的寿命下完成各自追寻的道。
可是成道不易,不单要修己更是要防人心。
“符祭!”
众修士穿着白衣镶黑边丧服,依次将手中的符箓施法放于殷月的棺椁上。
随后默念术法,那一张张符箓便隐的毫无踪迹。
今日的秋城阴云密布,虽还未降雨,但挽灵山却已是小雨绵绵。
一片片的白汇聚在整个挽灵山山巅,细瞧发现,这当中除了本仙门弟子外,其余仙门的修士也在其中,只不过相较稍远。
“落灵!”
话毕,棺椁下铺陈的符箓燃烧起来,淡淡青烟环绕,稳稳托着棺椁入了墓。
待墓四合后,曾本居一手掩唇咳嗽,一手于虚空处招出挽灵笔与黄符。
挥洒下字墨后符箓化作一人高,缓缓飘荡立于坟墓,随后化作符碑。
离得万法,也得安宁。
宗主——殷月之墓。
一切便都结束。
无论是丧事亦或是此人的仙道。
寂山
“查的如何?”
苏梓辛双手前伸,接举着从竹简上滑落的竹片,随后依次排开放在一旁的桌案:“帆门递回的简录上,只有这十人年龄相仿,但不该这么少。”
北枝一一看过上面的释义,思忖片刻后颔首:“确实,宴请本身目的不纯,没必要大张旗鼓只这些人。”
他拿过其中一个竹片,看的时间有点久,身后的人不解道:“怎么?发现问题了?”
北枝转身遥遥递给他:“这孩子是殷月九年前收的乞儿。”
一身红衣的仲栖懒散起身,缓步走来接过他手中的竹片念了起来:“王雨忆,年岁十五。家住秋城盛三村,四岁孤露,六岁收入落思门宗主门下”
念完后看向北枝:“这孩子为何这般大?”
他的关注点很奇怪,这使得北枝微微皱眉,拿起桌案上的竹片细看起来。
结果发现这些孩子基本都在十三至十五之间,没有一个是与赤尹相同年岁。
“太少。”
确实太少,单凭这十人还不能确定什么。
“落思门收留乞儿一事全权由宗主负责,殷月死了,这事反而变得蹊跷。本以为在场的孩子全都该是,结果却只这女孩一人。”北枝双手背于身后,踱步走在巨大的竹简中。
待到中间这面时停下脚步,举起手招出最上面那赤色字墨的竹片。
殷月的释义已由黑色变为赤色。
他看着上面写的字,喟然叹息道:“内丹应是顺便而为,他必是知道了什么。”
仲栖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也忧心起来:“落思门年龄相仿的共九十二人,那日宴请,除了明面上的人,还能藏在何处?”
“我猜这就是殷月为何会死的原因。”
两人丝毫不像弟子所提及的那般剑拔弩张。
苏梓辛左右看了看,却疑惑起另一件事,踌躇片刻后还是问道:“那长老为何要宴请沉姑娘?”
仲栖突然咳嗽起来,斜着眼使劲给他使眼色。
“怎么,这话又是禁忌?你怎么一天这么多的事?”苏梓辛已经被安顿过很多次,有些不该问的别问,但话憋在心里又难受的慌。
北枝正将手中的竹片放回,听了这话只是停顿须臾:“有些事必须她在场。”
“那就将她唔”苏梓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怒指着自己被封的口“唔唔”
“我在保你狗命。”仲栖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问北枝:“百帆殿有没有动静?”
“一如往常。”
话音刚落,阿溶从门外进来禀告:“北公子,冬城现了雪。”
仲栖见他要去帆门,也不多留:“姚烟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结束直接离开。”
这话从落思门回来见到他们时就提醒过,仲栖掸了掸衣袖欲言又止:“这般担忧是怕碰上她,那说明你这几日都在等她,看来你的记忆恢复了些?”
北枝淡淡看了眼他没回答,随着阿溶往帆门行去。
“北公子,舒覃连续三日在东北西三个方位发现了阵。”
“帆门查探后发现,东与西都为破窥阵,而北阵根本查探不出。”
“可还探知到其它?”北枝见一众弟子神色各异,心知不会那么简单。
阿溶垂首道:“无需查探,那阵位中只一个谛宁庙。”
二百多年前谛宁庙本是一家院落,坐落在冬城城外的雪山。
而这山恰好是去往秋城的捷径。
行径山路的人无论院落是否有人都会前去歇脚,只因其常年炭火不息。
许多年后,院落被修士改为谛宁庙,而内里的炭火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依旧是常年不息。
此后往来不绝的各城人便都会前去跪拜。
冬城
本还如絮般轻荡,随着天色越暗,渐渐地将要吞没仰躺在雪地的人。
她似乎觉不出冷意,只闭眸由着机警的雪兔在身侧窜来窜去。
雪兔逃散时沉尽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本是天明变作了黑夜。
“你来迟了。”
“有事耽搁。”董婉丝毫不畏惧的躺在她身侧。
“倒还是个忙人。”
“此前并未发现沉岛主说话刻薄。”
“将匕首刺进你的心口才能证明我说话不刻薄吗?”
听闻此话董婉笑出了声:“沉岛主无亲无眷,便也是什么都不顾及了。”
“这滋味确实不错,有一日也需你尝尝。”无视她的怒目,沉尽起身朝着远处的庙宇走去。
从石墙便可看出原先的院落不算大,庙也很是素朴,未见琉璃未见雕刻。
庙内只在正中放置了一鼎炉,四周则散落着各种大小的蒲团。
说是庙,却不见一座神像。
三日前董婉带她来时,这里坐满了人,围着炉有说有笑。
她与众人坐在一起闲谈了会儿。
暗中探查才知,这炉内的火施了术法,而术法介于神力与仙力之间。
后来她们二人各司其事,一人布了破窥阵,将这庙藏了起来。
另一人则是用神力幻化出了一样的庙。
“不开始在等后面的人赶来吗?”沉尽随意坐在一个蒲团上,支着手懒散的在炉旁取暖。
董婉不与她多言,坐在对面后将玉石盘取出开始施法。
风起,吹出了旋涡,一时辨不清是雾还是雪。
沉尽仿佛看到了一名女子踏着风雪归来。
一遍遍点燃炭火,最后再躲进里间的屋子。
紧接着耳畔回□□子的啜泣声,隐忍又痛处。
等人都散去后,女子会将炭火熄灭,在下一波行径的人抵达前再次将炭火点燃。
日复一日,仿佛不知疲累。
“由心造清净地”指引刚出口,沉尽的身形微一凝滞,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见言,见行”
可感知却不停的扰乱她,索性不多废话,直接将善因唤回。
“为何不将神训念完?”董婉皱着眉,似乎对她这番随意感到不满。
沉尽起身聛睨着地上的人:“若人人聆听神训,这世间便没有董婉之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见董婉起身。
“这庙交给你?”
董婉眯眼探究道:“你很急?”
懒得与她废话,沉尽上前直接将人提起,瞬间带到了畋猎檎。
“还是这里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