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刚才听到了句啥？
瑜陌彦越想脑子越清醒，刚刚那股子冲动劲儿立刻消失了。
赋启深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嘬了一口舌上的醇香：“又怎么了？”
说完，他凑近了些许，近到瑜陌彦已经能够闻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冷杉香气。
alpha或omega剧烈运动时，信息素会多少随着汗液溢出，但在户外，会很快消散，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
赋启深现在离他太近了，已经超过了临界值。
瑜陌彦后退了两步，撇过脸在椅子上一堆外套里面翻来翻去，扯出了赋启深的外套，扔在他身上。
“？”
“穿。”
“我在出汗……”
“少废话，让你穿就穿！”
“……”
李璟荏又喝光了一瓶冰水才凉快下来些，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李璟荏，”郭校长一脸稀奇的对他道：“听说你们班出了个三分王？”
“校长~！”李璟荏咕咚一下咽进最后一口冰水：“嗯对，是赋启深。”
郭校长：“他人呢？”
“他——”
李璟荏转了个190度，看到了远处面对面凑在一起不知在干嘛的两人……
他猛回过身，正想扯两句别的岔开话题，就发现谭老师+郭校长+周围一圈同学也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同一个方向瞧。
草！完蛋！
李璟荏石化了两秒，连忙道：“谭老师，校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两位成年人的目光应声扫回到他身上。
李璟荏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解释：“……就，就是，他俩吧，内个~额！他们俩现在是同桌！关系特别好！”
陈浩突然来劲儿了：“对对！关系特别好哈哈哈哈哈~”
颂易卿、韩静：“……”
同桌？这么纯洁？社会主义兄弟情？
鬼才信呢。
谭老师想了想，恢复了些许笑意，面朝郭校长道：”瑜陌彦最近状态不错，上次月考名次也回升了，还参加了排球赛。“
郭校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看他今天在比赛的时候，挺活跃的，你们六班是冠军了吧！挺棒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心态正常就好。“
陈浩兴奋道：”放心吧校长！瑜陌彦最近老正常了~，都开始跟我们说话了，自从赋启深和他做了——嗷~！”
李璟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浩：“……啊~额！……咳咳咳！“
王永斌慌忙接过话茬：“额~对……做了——同桌！然后~……他就变……变正常了！”
颂易卿、韩静：“。”
好家伙，越描越黑。
此时的远处，赋启深顶着满头汗水，穿上了那件外套，可能是因为热，没有拉拉链。
瑜陌彦捏着鼻子，凑近，嗖的把拉链拉到了顶。
郭校长：“……？”
谭老师：“。”
这下好了，两人都不正常了。
颂易卿看见这一幕，小声对韩静道：“……赋启深是不是虚？”
韩静眯了眯眼：“一会儿我去问问。”
颂易卿刚想说别问了不太好吧，一位男老师跑了过来，问郭校长和谭老师要不要参加教师比赛，郭校长很快蛮有兴致的应了句好啊走走走。
谭老师刚推拒说这次不参加了，被郭校长以老师必须为学生起模范带头作用为理由拉走了。
众人呼的松了一口气。
裁判吹哨示意下半场开始，陈浩被李璟荏摁着脖子带走了，两班的队员陆续往球场里走。
赋启深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瑜陌彦，后者嫌弃的接过，做了一个赶人的手势。
赋启深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味道……不大吧？”
毕竟是在户外，他自己都没闻到。
瑜陌彦忽扇了两下鼻尖：“臭死了，赶紧走。”
赋启深试图解释：“……上次，是量太多了，平时没有那么……”
信息素是很私密的气息，ao之间如果不是情侣关系，不可能会聊起这个话题，更不可能讨论到量多量少、味道如何如何……
瑜陌彦狠刀了他一眼，想把那件外套扔进衣服堆里，犹豫两秒，还是没扔回去。
算了，当香薰了……
下半场的哨声刚吹响，韩静就跑到了瑜陌彦旁边，八卦兮兮道：“……瑜陌彦，赋启深是不是喜欢你啊？你俩交往了吗？”
瑜陌彦嘴角抽动，没理她。
韩静有点儿蒙，你俩上次在游乐场手都牵了，没进展不可能吧？
她可不是一般八卦，是相当八卦。
“……你是不是喜欢他？”韩静又问。
瑜陌彦两手插兜，慢悠悠的转过脸，挑着眼皮反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韩静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珠子比划道：“这儿啊！而且不光我，大伙儿全看见了啊。”
瑜陌彦才想起来这还是在赛场，也感受到了四周围嗖嗖嗖的灼热的目光。
烦。
“我不喜欢他。”他语调平静的否认，眼神依旧盯着赛场上正在起手三分球的那个身影。
“为什么？”韩静停顿了下：“因为他虚？”
瑜陌彦听的各种闹心，韩静要是个男生他早就开怼了，忍了忍道：“不是。”
他为啥要回答这种狗问题，太特么奇怪了！
韩静秒变星星眼：“你试过了？？”
瑜陌彦：“。”
不仅问题狗，人也狗，瑜陌彦反复告诫自己女的女的……忍住忍住。
“……你们标记了吗？疼不疼？”
“……你哭了没？哭了吧？”
……
如今的道德与信仰已经混乱了吗？还是他三观太过保守了？
他哭个屁！！
瑜陌彦忽然无限感慨，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球场上，赵凯还在贴身防守赋启深，恨不得张着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赋启深甩开他的动作也略显不耐烦，裁判却连吹了两次赋启深带球撞人。
六班的男生们已经开始陆续抗议：
“什么啊！明明是五班的犯规吧！”
“吹黑哨啊！”
“手太脏了吧！”
……
颂易卿已经在韩静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继续追问这种话题，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别问了~！”
虽然他也很想继续听……
“我靠！我想好我那篇小说下章写什么了！”韩静转过身双手握拳，幻想道：“外冷内热别扭o的一万种调//教~！怎么样？”
颂易卿茫然了：“……那篇不是坑了吗？都半年没更了。”
“谁说的，”韩静得意的捋了捋马尾辫子，美滋滋道：“这不就有现成的了？”
球场上，李璟荏成功晃过一名五班的防守队员，迅速传球给了赋启深，后者刚拿到球，赵凯就从外线跑过来直接扒在了他后背上。
赋启深站在原地没动，裁判的哨子含在嘴里，却被后围上的几个人挡住了视线。
场边一些其他班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裁判！这还不吹啊！”
“太过了吧！”
“什么啊！会不会防守啊？”
……
这时，瑜陌彦突然朝着球场方向大喊一声：“赋启深——！！”
四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了。
瑜陌彦死死盯着那个已经被四名防守队员团团围住的身影，又喊了一声：“赋启深——！！加油——！！”
六班的其他人很快也跟着有了反应：
“赋启深！加油——！”
“加油！！甩掉他们——！”
“突破啊——！”
……
刹那间，场内那个颀长的身影震了一下，一侧肩膀朝向地面猛得一甩，背后的人被他类似半个过肩摔的动作直直撂倒在地。
赋启深无视掉眼前一排张牙舞爪的手臂，腾空而起，像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突出重围，赶在裁判的哨声之前，将手中的篮球投了出去——
应声落网，进了！
裁判伸出两根手指，向下比划，两分有效，赵凯犯规，加罚两球。
六班的同学爆发出一片鼓掌叫好声：“耶耶耶！”、“六班无敌！”、“赋启深干的漂亮！”、“对！干死内帮孙砸！”、“绝对实力前面别耍花样！”、“加油加油啊！”……
赋启深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躺在地上的，还没完全回味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赵凯，大概是自知理亏，五班的其他队员没有一人敢上前跟赋启深搭个话，只是围在几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抱歉。”赋启深握住了对方张着的一只手，肱二头肌微微收紧，把人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
远处望去，像是一场友好的握手。
赵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手掌间持续传来的刺骨疼痛激的他倒抽一口气，反射性的全力握了回去，手臂却酸麻疼痛到抽筋，根本使不上劲儿。
他本能的往后躲了一步，却又被摁住肩膀扒了回来，晃了晃。
赋启深嘴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眸光明灭。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赋启深对他说。
赵凯听的全身都悚了，强忍着钻心的疼，嘴巴张开又闭上，没能说出一句话。
然后，赋启深松开了他的手，转身站在了罚球线处，准备罚球。
赵凯看了一眼自己被捏到发白的手掌，脊背漫上一层冰冷的汗。
一场属于alpha之间的，简单又直接的力量对抗。
他毫无还手之力，差点儿被捏废了。
那之后，赵凯老实了不少，五班队员们嚣张到极点的气焰也没了踪影，比赛终于进入到比较正常的模式，李璟荏内线突破上篮，赋启深回到外线投三分。
比分差距不断扩大，一度达到69-58，六班领先，五班叫了个暂停。
赋启深接过瑜陌彦递过来的冰水，吨吨吨的喝了大半瓶进去，又瞄了一眼他挎在胳膊上的那件外套，很自觉的伸出了手。
瑜陌彦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怜悯，递了些纸巾给他：“不用穿了，把汗擦了。”
赋启深反而愣了愣，哦了一声，把手里那瓶水递了回去：“好。”
颂易卿跟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这两人。
然后，他从韩静脸上读到了卧槽、这么听话的吗、真他妈刺激等一系列磕cp专属表情包。
“刚才谢谢你，给我加油，”赋启深擦着鬓角处不停滴下的汗，说道：“一会儿结束了，要不要去我家？”
韩静：“啊——！！”
颂易卿：“操——！！~”
瑜陌彦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人已经磕疯了+想歪了+扭曲到极致表情，皱了皱眉：“不去。”
“我押了些月考的题目，可以一起看，”赋启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要是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语气却近乎恳求。
韩静和颂易卿同时抱头痛哭+不敢出声，你们踏马想搞到多晚啊啊啊啊？！！
瑜陌彦听的有点儿动心。
上次，在赋启深家里过夜之后的第二天，赋启深给他分享了很多自己电脑里的视频讲解资料，大多是名师分析重难点，确实帮助很大。
甚至让他觉得，数学好像也没那么难懂了。
“去吧，小菜也很久没见到你了，”赋启深继续努力道：“我买了新的鸟粮，你喂给它尝尝，好不好？”
一提到小菜，瑜陌彦来了兴致，微微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赋启深弯着眉眼：“刚刚那一球，帅吗？”
瑜陌彦听出他的臭屁，又不太好当众撅他面子，磨着牙道：“还行吧。”
没有那个过肩摔帅。
比赛的结果，最终定格在了76比71，六班获胜，全班同学开心到紧紧拥抱在一起，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他们用实打实的战绩证明了，六班的人不是书呆子。
由于当晚没有晚自习，谭老师决定带着全班人直接去吃火锅庆祝，瑜陌彦不太想去，赋启深也说想回家洗个澡，谭老师只说了句好的今天辛苦了早点儿回去休息，便带着班里其他人，浩浩荡荡直奔海底捞。
赋启深的房间里，瑜陌彦趴在书桌上，看着小菜正在一下一下的啄着他手心里的鸟粮，口口香的样子，笑了笑：“想我了没？”
小菜完全没反应，沉浸在美味当中。
“吃货，没良心，”瑜陌彦点了点它的小脑瓜：“早知道你不想我，我就不来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赋启深换好了一身干净的居家服，还在用毛巾擦头发，插了句：“你怎么知道它不想你？”
沐浴露的清香味袭来，瑜陌彦微微绷直了身体，赋启深走到他面前，握住鼠标点了点：“现在看吗？”
瑜陌彦怔怔的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看什么。
男生侧颜线条凌厉，下颚棱角分明，缓缓转过脸来，安静又温和的注视着他。
瑜陌彦看的有些发痴，眼前浮现出的是这人在塞场上征战时所向披靡的样子……
须后水的味道也是淡淡的，若有若无，明明是种令人清醒的馨，却扰乱了他的神智。
有那样片秒钟，他竟有些莫名失落，觉得还是冷杉的芳香更好闻……
直到小菜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到了眼皮子底下，瑜陌彦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鸟粮已经没有了。
他慌乱的收拾掉手里和书桌上的碎渣，扔进垃圾桶，垂下眼睑，拍拍手，轻嗯了一声。
然后，把小菜捉下来，放在手心里撸了两下，力道很大。
小菜：“嗷——！~啾啾啾！”
瑜陌彦捏了捏它脖子上厚实的羽毛，手感不太对，皱眉道：“支楞出来的是什么？”
赋启深瞄了一眼他粉红色的耳尖，意味的笑了笑，在旁边的小圆凳上坐下了：“那些是羽管，它最近开始换毛了。”
“换毛？”
“嗯，鸟类都有换毛期，平均一年一到两次，那些羽管是新长出来的，身上的羽管它自己会用喙咬开，但头上的，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瑜陌彦看了一眼小菜的脑瓜顶，确实也长出了一些白色的，细细的羽管。
“你可以帮他一根一根撵开，轻点儿就行。”赋启深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他。
“我……我不会，怎么弄？”瑜陌彦看着那些支楞出来的羽管，头皮直发麻。
太影响小菜的颜值了，他强迫症都快犯了。
赋启深本来想再逗逗他，见他一副要抓狂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和拇指捻起一根已经快要散开的羽管，轻轻摩挲着。
小菜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的小样，还呷了呷嘴巴，看得出很是享受主人耐心又细致的马杀鸡。
半晌，有些雪花一样的羽粉掉落，一缕新的羽毛平展开来。
瑜陌彦顿时舒爽极了：“真的开了，我也试试！”
“好。”
“这根行吗？”
“还没熟，捻了它会疼。”
“……那这根？”
“嗯，应该可以。”
……
几分钟后，小菜抖了抖羽毛，啾啾啾的叫了几声，满意的拍拍翅膀飞到客厅里玩去了，瑜陌彦则收获了一裤子的羽粉……
“这也太多了，”瑜陌彦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裤子，皱眉抱怨：“怎么跟面粉一样？”
“呵呵……”赋启深一边笑，一边帮他往下拍：“玄凤还好，大型鹦鹉的羽粉更夸张。”
“能呛死人那种？”瑜陌彦拍不干净裤子上那些白色的粉末，有些苦恼：“这你都能忍，咳咳~……”
“没办法，养都养了，总不能始乱终弃吧，”
赋启深说到一半，顿了顿，偏头靠近了些，认真提议道：“……要不，你也洗个澡，换我的衣服？”
瑜陌彦顿时僵住了，抬起眼，直直的望着他。
那双黑眸太过清澈，他险些溺死在里面，男生轻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上，是薄荷味牙膏的气息。
瑜陌彦神色略显仓皇，脸颊止不住的一片火烧火燎，要躲不躲的往后仰了仰脖子。
赋启深打完球连牙都刷了，他打完球连衣服都还没换过，刚刚有些犯困居然还想着要不在他床上眯会儿……
一条温热结实的手臂搭在了转椅的靠背上，瑜陌彦听见了那个一贯温和的男声，覆上了他的耳廓，轻声说道：
“……今晚别走了，我打地铺陪你睡，好么？”
温水从头上淋下，浸润着全身每一处肌肤，瑜陌彦两手撑在浴室湿漉漉的墙壁上，垂着眼，注视着不断从发尖流下来，砸在白色瓷砖地面上的水流，安静的沉思。
不，应该说，安静的在脑子里不停把自己骂了一百万遍都不止。
他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就没拒绝呢？就这么随波逐流的，又在人家洗了澡……
为了跟小菜玩？为了押题？可这跟洗澡有什么关系！跟留宿又有什么关系！
瑜陌彦承认自己不想回家，自从床和书桌被换掉了之后，他一直都睡不好，宁可窝在沙发里睡，也不愿意回自己房间。
可这些就是留宿的借口吗……？
显然，不是。
震耳发聩的心跳震的他耳根酥酥麻麻的热，拼命攥着湿哒哒的毛巾揉搓自己的脖子，也无法维持足够的冷静，阻止那些不停冒出来的混乱思绪。
眼前不停闪过的，是那双白净纤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打篮球时，握笔时、还有温柔的抚弄着什么的画面……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瑜陌彦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了，或许，应该被贴上始乱终弃这种标签的人，是他才对。
想告诉赋启深他不在这儿过夜了，想穿回那身脏衣服逃出去，想跟他商量一下明天到学校再看他押的题行不行……
所有的纠结和挣扎，在嗅到一丝熟悉的信香气味的那一瞬，全部戛然而止。
他拿的是赋启深的毛巾，还洗了半天……
“……靠——！”
瑜陌彦懊恼的狠狠捶了一下墙壁，撸了一把头发，努力克制着胸腔里不停泛滥成灾的某种莫名悸动。
太烦人了，他太迷恋这个味道了，根本拒绝不了……
那场暴雨，让他深刻记住了赋启深的信香味。
暴戾又野蛮的压制，无微不至的关怀照料之后，他对赋启深这个臭不要脸的alpha的信息素，就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怎么办，要了亲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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