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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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教师办公室内
谭老师珉了一口热水，抬眼看着面前的男生：“听说，你最近跟瑜陌彦走的挺近的？”
赋启深短暂思考了一下：“嗯。”
同桌的话，算挺近的吧？
虽然只有几天，中间还隔了个周末。
谭老师点点头：“你去帮忙守灵的事，我听你妈妈说了，“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赋启深。
赋启深有些后悔老妈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一晚上没回家时，他还是没想好编什么借口比实话实说更好。
“瑜陌彦的妈妈算是我们教育口的同事，所以他们家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谭老师像是看出了赋启深的想法，继续道：“瑜陌彦的性格，有些古怪，有时候会很自然的跟同学玩到一起，有时也会莫名其妙突然安静好几天，两年多以来，他好像没有跟班里的哪位同学关系很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是想让你帮忙关照他一下，确认他情绪稳定就好。”
赋启深垂下了眼：“好的老师。”
说古怪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瑜陌彦的个性他也没有摸到脉。
“老师，我妈电话里还说了什么？”赋启深恢复了神情。
谭老师笑了笑：“没说什么特别的，她也支持你多关心同学，瑜陌彦这学期成绩有些下滑，你可以多在学习方面帮帮他，有空多和他聊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把握好分寸就行。“
赋启深点了点头，听懂了其中意思。
不像没有信息素困扰的beta那样自在，alpha和omega之间，如果经常过多接触，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造成一些在家长和老师看来比较严重的后果。
一中的风气虽然不会对早恋穷追猛打，但也是有底线的，不过分不作死就行。
何况，一a一o就算做普通朋友，也经常容易被身边的同学当成小情侣调侃。
谭老师无非是想提醒他注意尺度。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赋启深说：”我会好好关照瑜陌彦，您放心。“
赋启深回到班里时，他的校服已经被搭在了椅子靠背上。
这一节是物理课，黑板上的电路图密密麻麻堪比迷宫，赋启深毫不意外的又看到身旁的人困的两只眼皮直打架。
没过一会儿，瑜陌彦两只已经挨在了一起的眼皮又挣扎着翻起，从书桌里拿出了英语书戳在桌上，把玩着一个草莓样式的橡皮，拨来拨去。
赋启深侧目瞟过去，发现瑜陌彦正对着那个橡皮笑，好像很着迷于这个娱乐方式。
前桌的人打了两个喷嚏时，瑜陌彦两边嘴角明明是向上弯起的，也同样没有什么温度。
有点儿让人发怵。
瑜陌彦的笑点总是很奇怪，别人都在叫好大笑的场合，他无动于衷，反而能对着一个橡皮擦笑的出来。
下课铃响了。
“哎呦我靠！我的脖子，我的眼睛！废了废了！！”李璟荏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开嚎，伸了一个展臂大懒腰。
“你的大白兔还有没？给我一颗，我肯定低血糖了！”颂易卿已经把手伸到李璟荏面前。
“不是~，你能别总吃我零食行吗？”
“你能再小气点儿吗？”
“你大气，你大气你倒是往里头续上点儿啊！天天就知道吃！”
“行行行！明天我给你买big包的！”
颂易卿拿到糖就拆开了包装塞进嘴，甜食很快让他忘记了那些脑细胞死一片一片的电路图，转身看了看后桌的两人。
赋启深还在往书上写笔记，瑜陌彦已经开始用手指把橡皮往笔袋上弹，看着它在桌上弹跳出各种诡异曲折的路线，眼神集中而空洞。
颂易卿转回了身，有些忐忑的小声对正在喝水的李璟荏说：“……你有没有感觉，最近瑜陌彦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了？”
李璟荏咽下一口水，扭过头，配合的小声反问道：”……玩个橡皮就怪异了？“
颂易卿缩了缩脖子，敢想不敢说。
瑜陌彦看起来老实，但绝不是脾气很好的那种人。
前一天可能还跟你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路边摊走回家，第二天就能把你当空气，招呼都不打一下。
说话怼人的功夫也是可以的，冒然问他怎么不开心了很可能碰一鼻子灰。
李璟荏就是个神经大条的直a，指着他能发现同学情绪不对劲太难了。
李璟荏用余光瞄了一眼后桌，很快咧开嘴笑了：“瑜陌彦，吃个糖吧。”
然后，他把手心里覆着的东西，摆到了瑜陌彦的书桌上。
瑜陌彦眉梢微扬，拿起桌上的一根笔，缓缓的，轻轻的，压了一下鼓起的糖纸的正中心。
果然，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瑜陌彦你怎么这么呆啊！！~每次都上当哈哈哈哈哈~……”
李璟荏笑的直拍腿。
颂易卿恨不得把他爪子剁了。
瑜陌彦往椅背上一靠，像弹橡皮一样啪的一下把那坨两边拧着劲儿的糖纸弹在了李璟荏身上。
“我不是警告过你，垃圾扔垃圾桶吗？”瑜陌彦微微坐正了身体，脸色很不爽。
李璟荏觉得他十分不解风情，自感没趣的捡起糖纸嘟囔了一句：“……老子不就是想逗逗你吗，天天臭脸拉的老长给谁看呢……”
他话音刚落，瑜陌彦就哐的猛踹了一脚他椅子。
“草！”李璟荏气的破口大骂：“瑜陌彦你特么有病吧？！”
瑜陌彦皮笑肉不笑：“对啊，你才知道？”
李璟荏迅速后撤，站起身打算往外走：“……x的神经病……”
颂易卿下意识看了赋启深。
“吃这个吧。”赋启深从兜里掏出一块阿尔卑斯，放在了瑜陌彦面前。
瑜陌彦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东西，愣了愣，还提拉米苏味道的。
他转过脸，跟赋启深对视了三秒。
严重怀疑这块糖也是在逗他。
听到这句，李璟荏突然找事儿似的又折返回来，两手往赋启深桌上一撑，睁大了眼睛：“哎，不讲究了昂，我的份儿呢？”
颂易卿看着李璟荏的行为有些心里发慌。
alpha之间的地盘意识很强烈，按书桌已经算是一种极其不友好的挑衅。
赋启深根本没看他，拿出了一本化学练习册继续写题：“我只带了一个，你可以等明天。”
李璟荏歪头看他，真没看出来啊你原来这么会天秀。
颂易卿没好气拽了李璟荏一把：“听见没？！一边去！”
李璟荏恹恹的嘟囔：“……草，谁稀罕，破玩意儿~……”
他又不是真想吃糖，就是看不惯赋启深那副总针对他的表现。
赋启深见瑜陌彦一直没有动作，干脆拿起了他桌上的糖，撕开包装，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颂易卿：“？？？”
李璟荏：“……”
瑜陌彦看着已经喂到嘴边的咖啡色小圆粒，没过脑子的张了张嘴，含进了嘴里。
至少，很有诚意。
李璟荏忍无可忍的摇了摇头，双手插兜骂骂咧咧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颂易卿胸中一万句“我靠我靠我靠”崩腾而过！！
a给o喂了吃的！！
还是当着同学的面儿！！！
这……简直——~！！！！！
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甜吗？”赋启深觉得有趣，脸上挂着细碎的笑意。
“嗯，甜，”
瑜陌彦点点头，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不少：“我第一次吃这个味儿的。”
颂易卿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珠子。
“上节课的知识点，我帮你做了笔记，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赋启深把刚才写了半天那本课本递给了瑜陌彦：“随时都可以问，我给你讲。”
瑜陌彦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他的物理书，眼神随即在赋启深脸上转了一圈。
谁让你拿我的书了？！
谁让你给我做笔记的！？
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好的，谢谢。”
现成的知识点汇总谁不要谁傻子。
“可以加你微信吗？万一晚上回家你需要问问题，也可以发微信给我。”
瑜陌彦犹豫了几秒，不禁觉得他那块糖还是目的不纯。
但想到那些电路图……他还是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名片。
赋启深顺利扫码，发送好友申请，通过。
这时，手机突然嗡嗡的持续震动起来，瑜陌彦看了一眼，挂掉了电话。
“你又把手机带来学校了？”颂易卿忍不住问他。
一中明面上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但只要不在上课时拿出来或者光天化日站在走廊或者校园里打游戏，老师们一般都睁一眼闭一眼。
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瑜陌彦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脸色变了变，轻嗯了一声。
赋启深看到了他眼神重新暗下来的全过程，关切道：“怎么了？家里有事找你？”
瑜陌彦没有看他，眉头逐渐收紧，两手快速的在手机上打字：“我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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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匆匆赶回家刚一进门，瑜陌彦就听见了阳台那边传来了哭喊声。
“别拦着我！让我死！！”
“姐！你快下来！求你了姐！”
“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
“姐！姐夫走了，但是你得为孩子想想啊！！姐！！”
……
瑜陌彦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绕过地上凌乱的杂物，径直朝着客厅走去，刚推开门，就看见他小姨使劲浑身力气把他妈妈从阳台的窗户上拽了下来。
见到瑜陌彦，两人安静了片秒。
瑜陌彦很清楚现在不能太过刺激蒋嘉欣的情绪，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走过去关上了窗子。
“晚饭做了吗？”
瑜陌彦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头发蓬乱的女人，安静的问着她旁边的人。
“没，我还没来得及做……”蒋嘉文勉强恢复了些许笑意：“我现在就去做，饿了吧？”
“不用了，我来做吧，”瑜陌彦转身往回走，“小姨，你回去休息几天吧。”
“不用的……我没事……”
蒋嘉文把蒋嘉欣扶到了沙发上，看她精疲力竭的样子，估计也折腾不动什么了，便给她盖好了被子，来到了厨房门口。
瑜陌彦已经把剩米饭倒进煮锅里，正在菜板上切着一颗小白菜。
晚自习之前的时间大概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点外卖也来不及，只能尽快做一些东西填饱肚子。
蒋嘉文看着瑜陌彦从容的动作，眼眶红红的直泛酸。
“不用担心，后面的我来就好，”
瑜陌彦已经把切好的菜放进了煮锅里，继续说：“蔬菜粥可以吗？”
“可以可以~……辛苦了！~”
蒋嘉文抹了一把眼角：“……彦彦，你不要受影响，好好学习，你妈肯定能好起来的，她那么要强……”
她说不下去了，尾音哽咽。
瑜陌彦轻舒一口气，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食物。
从小到大，只有小姨对他很和气，会带他出去玩儿童乐园，给他买新衣服新书包，带他去吃新开业的小吃店。
他爸出了车祸之后，蒋嘉欣受了很大刺激，住院期间，都是他小姨蒋嘉文陪床照顾。
可惜人终究没救回来。
但谁都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总陪别人家耗着，蒋嘉文的孩子要小升初，婆婆身体也不好，离不开人，能来帮几天忙，瑜陌彦已经很感激她了。
蒋嘉欣是个完美主义者，控制欲强，平时永远穿戴整齐才去上班，工作上年年拿先进，对瑜陌彦的要求也很严格。
为了盯着他认真学习，她休息日从来都不出去聚会，儿子学多久，她就看多久的书，偶尔看看电视新闻，关注一下高考相关改革政策。
在她的眼里，她的生活是光鲜的，有一个事业有成的老公，还有一个成绩优异的儿子。
只是，这种优越感，在瑜陌彦上了初中之后就演变成了一种焦虑。
科目突然增加，他的成绩单就没有小学那么漂亮了，瑜陌彦偶尔会在年级组的排名掉到300名开外。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才能让她对未来有足够的安全感。
于是，她变本加厉的盯着瑜陌彦的学习，找他所有的任课老师谈话了解情况，给他报最贵的名师辅导班，托人从外地买更有难度的练习题库成箱打包邮寄回来……
蒋嘉欣每天都会准时赶回家，在阳台上盯着瑜陌彦从校门口出来时都跟谁走在一起，然后第二天打电话问班主任这个孩子学习好不好。
碰见瑜陌彦跟哪个同学多说了几句话，会追问那个孩子叫什么，他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瑜陌彦渐渐的也不敢再和同学说太多话了。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争吵。
瑜陌彦质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进一中的重点班，蒋嘉欣就气的砸碎了家里所有的玻璃杯大吼：
“你有没有为我着想过？！”
“我一个教育行业的人我儿子怎么可以考不上高中？！”
“考不上大学你的一辈子就完了你知道吗？！！”
从那之后，瑜陌彦才明白，在蒋嘉欣的世界里，他的儿子只是她争强好胜的一注底牌，没考上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在她看来跟差生考不上高中是一样的。
他默默选择了接受这一切。
心底那份压抑却越积越多，窒息、绝望、痛苦接踵而至。
只是现在，他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不知未来和明天哪个会先到，
可能活着本身，就是一场赌博。
“别想那么多了，吃完饭就回去吧，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吗？”
瑜陌彦把煮好的粥一勺一勺盛出来，端起其中一碗热腾腾的递给了蒋嘉文：“我会照顾好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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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自习，瑜陌彦都是睡过去的，并没有问赋启深任何问题。
一路拖着后脚跟走到自己家楼下，瑜陌彦瞄了一眼五楼一个关着灯的房间，并没有人影站在那里。
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没好气的问了一句：“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身影从旁边那栋楼房的阴影里缓缓挪动出来，站在了路中央。
“你跟踪我？”瑜陌彦瞪着远处的男生。
“没有，谭老师让我多关注你，你最近情绪不太好。”赋启深淡然的解释。
瑜陌彦全身已经竖起来的刺象征性的往回收了收，语气直接而强势：“回去！用不着你操心！”
进家门我就直接把你微信拉黑！
“瑜陌彦，”
赋启深缓缓走到他面前站定，掏出了兜里的东西，塞到了他手上。
瑜陌彦低头，借着小区里的路灯，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我喜欢你，”
赋启深语调平缓：“所以，我会——”
瑜陌彦在他说完之前，就啪的一下把粉色信封糊在了他嘴巴上：“闭嘴！”
赋启深：“……”
瑜陌彦气的不行：“赋启深，你像话吗？”
刚说完老师让你照顾我，你就跟我表白？！
赋启深：“……我喜欢你，不影响我——”
瑜陌彦恨不得把那坨揉烂的东西直接塞进他嘴里！
“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瑜陌彦冷声道。
赋启深看出今天确实没什么戏了，脑子很快转了转：“我之前给你买过阻隔剂喷雾，”
瑜陌彦：“？？？”
“还帮你抄了笔记，”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小爷我欠你的？
给你脸了！！
赋启深幽幽叹了一声气，因为被糊着嘴巴，他的声音有些含混：“……至少，看在这些事儿的份上，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瑜陌彦突然觉得想堵人家的嘴的行为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太对了。
他唰的一下收回手，呼吸有些急促，想骂又骂不出。
粉色信封已经被捏成了蝴蝶结状，和他手腕上那个很像……
受了这么多照顾，说翻脸就翻脸，确实有点儿过了。
况且，赋启深也确实没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瑜陌彦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
他现在真没心情掰扯ao感情话题。
走进楼道里时，还在考虑要不要下楼去超市买个打火机把手里这玩意儿烧了，却正好从二楼楼梯间的窗户看到依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的那个人影。
瑜陌彦翻了个朝天的大白眼。
手指头忍了忍，没撕成。
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窗户外边那个是疯子！
明天开始小爷就给你做牛做马还清了你的人情！！！看你还敢拿什么当借口！！？？
瑜陌彦愤恨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当初早知道这人要来这出，就不应该给他任何机会！
也不应该吃那块糖！！
明明都好几年没吃糖了！！
直到进了屋，他的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匆匆确认了一眼，老妈已经睡着了，他才闷着一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团皱巴巴的粉红纸团扔进垃圾桶。
刚放下书包，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显示图片两字。
瑜陌彦习惯性的滑动解锁，一个小鸟头像的对话框发来了十几张图，全是物理压轴大题的解题过程。
下面还配了两行字：
【明早第一节物理课，记得把这些做了。】
【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手机一个哆嗦没拿住，直接掉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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