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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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节体育课之后，赋启深两天都没有再见到瑜陌彦。
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书桌、围成小山的练习册和试卷，赋启深越来越觉得周末的第8节语文课实在难熬。
易感期或者发情期如果能够靠打抑制剂顺利度过，肯定是可以正常上学的。
想到这里，赋启深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张椅子，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单薄的身子坐在上面安静听课时样子……
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情绪。
瑜陌彦为什么没来上学？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么？
放心不下……
晚上回家，他破天荒的没有刷题，而是用手机查阅了一整晚关于omega的相关生理常识，刚睡着不一会儿，老妈就把他叫了起来，弟弟赋启萌半夜发烧了，需要去人民医院儿科看医生。
“妈，我抱着萌萌，您去结账吧。“
”好，那你们等我一下。“
”那边有自助机。“
”好的。“
史箐把怀里还在发烧的小男孩儿小心翼翼的转移给赋启深，就匆匆去付钱领药了。
秋冬季是小孩子最容易生病的季节，尤其是在上幼儿园的孩子，容易交叉感染，夜里头疼脑热也算常有的事。
赋启深把怀里的小外套又往赋启萌后背上裹了裹，让他的头趴在自己肩膀上，获得了一个舒服的树懒睡姿。
小男孩把头歪趴他的颈窝里，胳膊虚虚的环着赋启深的肩膀。
赋启深看出他没睡踏实，笑了笑，抚着他的后脑勺半开玩笑的说道：”赋启萌，你这么爱生病，以后还怎么和哥哥一起保护妈妈？嗯？不过刚才扎手指没哭，值得表扬……”
肉嘟嘟的小脸动了动，翻了个面，又趴下了，像是在反驳什么，赋启深感觉到他的反应，心里软软的。
史箐拿了药回来，见到兄弟俩这一幕，顿住了脚步。
几年前的意外怀孕，她还曾经担心赋启深会不同意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毕竟，两个孩子年龄差的太多了，一个都快成年了，另一个才呱呱落地。
但现在看来，她真是多虑了，大哥哥对小弟弟，很上心。
只是，养娃的那一套流程，还是得实打实的再遭一遍，这次二宝夜里发烧，赶上她老公出差，大儿子全程陪着自己来医院，为她增添了不少底气。
可高三的学习本就紧张的很，耽误了儿子的休息时间，难免让她心生歉意。
史箐的嘴角挂上一抹疲惫的笑意，远远看着那个隐约已经有了成年男人影子的身形，欣慰，踏实。
“走吧，我已经拿好药了。”史箐走过去，伸手想从赋启深手里抱过赋启萌。
赋启深怕吵醒弟弟，依旧一只手扶着赋启萌的后背，转过脸小声提醒道：“妈，你先去开车，咱们在大门口汇合，能节省不少时间。”
史箐不禁一阵感叹，他这儿子，看起来总是冷冷淡淡的不怎么近人情，实际上是个妥妥滴大号暖男。
她很快笑着应了一声好，便先去了停车场。
直到赋启深系好了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扣，刚想上车，就不经意的瞥到了远处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身影。
人民医院内，深夜的砖石路面远处一角，淡黄色路灯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人哭到通红的两只眼睛和鼻尖。
以及不停的跟工作人员点头，像是在答应什么的样子。
——竟然是瑜陌彦。
“妈，您带着萌萌先回去，可以吗？”赋启深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那处角落，没有移开过。
史箐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怎么了？”
“好像是我同学，我去看一下他。”赋启深说。
史箐有些意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儿子表现出对同学很关切的样子。
“阿深，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史箐手握着方向盘，提醒他道：“……那边，好像是太平间。”
赋启深的心脏，收紧了片秒。
路灯下矗立着的那个孤独纤瘦的身影，揪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他轻轻关上了车门。
史箐见他的样子，略显担心，缓缓叹了一口气。
赋启深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子，但是，一旦认定了什么，也肯定会义无反顾。
心里不停的劝着自己算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了，这么大的男生，又是个alpha，能出什么事。
“带手机了吗？”
“带了，放心吧，我就过去看一眼。”
“好，注意安全，早点儿回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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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网球场地内，嘭嘭嘭的排球拍打声夹杂着愉快的笑声叫喊声不断传来。
颂易卿看着嘻嘻笑笑练球的人群，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抹了一把眼角，颓丧的抱怨道：
“你说郭校长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不折腾死人就不罢休那种？非得要求咱班全员要么参加排球赛要么参加篮球赛，我一个连发球都不会的人参个屁啊~！不过在这有网子拦着不用到处捡球还不错……”
瑜陌彦把一颗排球放在正前方，瞄准了半天，才用右手腕子垫了出去，却被冷冰冰硬邦邦的皮球硌的抿了一下嘴唇。
“不是说了么，重在参与。”瑜陌彦又捡起另一颗排球，准备再发一球。
颂易卿看着他都无语了：“你瞅瞅咱俩，别说发球了，用脸垫球估计都垫不过网！”
“谁说的？我刚才不就发过去一个？”
“大哥~！你都发了10次了才一个过网的好不好啊？”
“那也是过了。”
“你看清楚这是网球网！排球网比这可高多了好不？！~”
瑜陌彦表情不怎么好看，准确的说，三天只睡了三个小时，他现在连站着都很费劲。
头重脚轻，强打精神。
只不过，他们学校排球赛比拼也很真实，能把球发过网，无论用什么方式怼过去，得分的希望就很高了。
跟游泳课只要敢下水就能得60分的性质差不多。
真的就是，重在参与。
他沉默了半晌，再次瞄准，击球：“郭校长不是说别让其他班总叫咱们书呆子么？忘了？”
颂易卿看着他右手腕子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脸上写满了我靠兄弟你对自己真够狠的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他确实也不喜欢书呆子这种拉仇恨的称呼。
可能重点班这种东西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刺痛了很多人的玻璃心。
“我特么就是欠的~！我中考那两天就应该吃点儿泻药儿拉个肚子！考进这种班级来干嘛啊我~？！”颂易卿咬牙切齿的拍了一把手里的排球，犹如揍世仇泄愤。
瑜陌彦忍不住笑他，这种想法他也不是没有过。
初中成绩一直平平无奇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超常发挥，一不小心就考进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
但那又怎样呢？
进了这个班之后，每次大考小考分分钟被打回原形。
虽然六班实施末位淘汰制，学期末会把排在最后两名的同学“请”到普通班，再从其他学校或者其他班成绩优异的同学换进来，可他的成绩一直都是中游偏下，考的最差的一次也没能被撵出去。
就这么一直混到了高三。
死都死不了，是挺糟心的。
北方九月末的清晨，已经很冷了，黄绿色秋叶斑斑驳驳，在空中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飘落在地面上。
瑜陌彦已经连续练习了20次发球，终于在手腕上的青青紫紫变成裂伤的那一刻停下了动作。
颂易卿没有注意到他的状况，已经彻底没了练球的心思，正准备跑去跟旁边那群女生聊天，就看见了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走进了网球场。
赋启深走进来的那一刻，球场里的人瞬间安静了，齐刷刷的目送着他一脸不悦的径直走到了瑜陌彦面前。
瑜陌彦的手垂在身侧，望着面前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赋启深黑沉的眸子在他身上滚动了一圈，最终停在了瑜陌彦的右手腕上。
瑜陌彦听见他隐隐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他就被抓着手臂，按坐在了休息区的长椅上。
赋启深簇着眉头，拧开了一瓶消毒水：“忍着点。”
冰凉的液体侵入伤口的那一刻，瑜陌彦疼的嘶了一声。
赋启深麻利的清理掉伤口处的土屑，白皙纤细的手腕衬的那些伤狰狞的很，令人不忍直视。
他想起了那一晚，医院的太平间外，瑜陌彦对他说“我爸出车祸了没救回来”、“但灵车还没来天亮前我只能在这儿等着”……
也想起了，陪他一起去殡仪馆，买寿衣，花圈时老板看着他们的怜悯的眼神，
还有，瑜陌彦的姑姑哭嚎的嗓门最大，各种说道最多，吃席时却口口香的样子，
以及，瑜陌彦轻声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时的表情……
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强撑？
赋启深给伤口上了药，又拿出一卷纱布，轻轻顺着往上缠：“阿姨好些了吗？”
瑜陌彦微微一怔，眼神从他头顶的发旋处移开，微微垂下：“还那样，我小姨在医院陪她。”
“你姑姑呢？”
“回老家陪我爷爷奶奶了。”
赋启深的舌尖用力顶了顶后槽牙：“就没有一个人关心你怎么样了吗？”
瑜陌彦又怔住了。
与那双犀利的眸子对视了几秒后，他竟是笑了，反问了一句：“有什么可关心的？”
对啊，有什么可关心的？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这种半透明一样的存在，不是吗？
“我姑来参加我爸的葬礼，就是想知道我家房本上面写的是不是我爸的名，如果是的话，我爸生前没立过遗嘱，我爷爷奶奶也有一部分继承权，等他们百年了，这份遗产就是她的了。”
赋启深扬起了脸，他不明白瑜陌彦为什么说这番话的时候，会是一种满不在乎的语调。
像是看透了人间冷暖，破罐子破摔。
他只觉得怄着一股憋屈气，无处纾解，无处讲理。
然后，彻底发泄在了那坨纱布上，完美的扎成了一个蝴蝶结。
瑜陌彦皱了皱眉，刚想问一句我一个男生你这结是不是打的太娘了，赋启深就脱下了自己的校服，盖住了他的脑袋。
“今天有升旗仪式，你穿我的校服。”
瑜陌彦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一，三天守灵期间，他根本没法回家换衣服。
当然也十分好奇作为普通同学的赋启深为什么也寸步不离的跟他一起守了三天。
瑜陌彦歪头疑惑，不禁冒了句：“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都这么实在的么？遇到谁家有个红白事儿都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也太极品了吧……
赋启深闻言，没好气的顿住了脚步：“我只会对你这么好，”
赋启深缓缓回过身，朝阳映照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在他周身裹上了一层光韵。
“我注意你很久了，”他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从进到这个班的第一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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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操场很大，全校师生都站在里面，还有很多空地供扣分员来回穿插检查哪个班的同学没穿校服。
颂易卿贼兮兮的回过头，偷瞄着身后的人，小声问道：“瑜陌彦~，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瑜陌彦穿着那件明显比他大了一圈的校服，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颂易卿，脑子里还在琢磨赋启深那些话的重点是“我只会对你这么好”，还是“我注意你很久了”，还是“从第一天就开始”……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赋启深注意他干什么？
颂易卿觉得自己早已看穿一切，刚想再吐槽一句“你居然敢背着我交男朋友还有没有哥们情谊了？！”，扣分员就来到了他们班的队伍，站在了没穿校服的李璟荏面前。
“大姐~！我一个月有一次能穿校服就不错了，你怎么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啊~我来给你扣分了。“
“你们是不是都指着我冲业绩啊？”
“有吗？”
“要不你提前都扣了得了！到毕业之前的~！”
……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男生笑嘻嘻的插了一嘴：“李璟荏你别装了！昨晚溜出宿舍去网吧包夜了吧？”
李璟荏霸气回怼：“去你的！天天练球累都累死了哪儿特么有空包夜？！作业都快写不完了！”
“扯淡~我都看见了~哈哈哈…”
“靠！你小子肯定也去了要不你能看见！？”
……
颂易卿听得直乐，特想吼一声“李璟荏那女生是喜欢你啊你个白痴”，李璟荏就忽然话锋一转，不服气的指着赋启深昂了昂下巴：“不对啊~，他也没穿校服你怎么不记他名儿啊？”
女生转过头看了一眼，本来还粉嘟嘟羞答答的脸颊，立刻退了不少血色。
赋启深本来就在为瑜陌彦的事儿心情不好，抬了抬眼皮，从眼角睨了李璟荏一眼。
李璟荏垫晃着脚后跟，不屑的嗤了一声。
你瞅啥、瞅你咋滴、没穿校服还有理了、就拖你一起下水怎么了不服来揍我。
女生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敢问赋启深叫什么名字，也不敢没完成任务就走。
瑜陌彦听到后排传来的动静，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李璟荏嘚瑟到极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不禁弯了弯下唇。
这人向来都是这样，天生一头黄发，像个刺头，成绩却从没掉出过年级组前十名。
这时，谭老师从队伍里走了过来，对那个女生说了句什么，女生点点头，很快转身走开了。
然后，她看了李璟荏半晌，有些好笑的开了口：“如果一分一块钱的话，我这一年因为你扣的奖金是不是都够请全班同学搓一顿海底捞了？”
李璟荏高大挺拔的身子歪来歪去，一脸讨好：“真不愧是数学老师，算的真准~！”
谭老师笑着抱起胳膊：“再不穿校服，这次篮球赛赢了也没有你的巧克力。”
李璟荏嘿嘿一乐：“……谭老师，您忍心吗？”
四周围传来一片松散的笑声。
刚刚还略显诡异的气氛，眨眼间没了踪影。
赋启深冷漠的眸子没什么兴致的扫了回来，正好对上远处瑜陌彦询问的眼神，很快变成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颂易卿看呆了。
从今早开始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就各种不对劲！~现在又隔着这么远眉来眼去简直奸情四射！！
他刚捂上嘴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大喊出声，谭老师就走到了赋启深的面前。
她先是看了一眼还扭着脑瓜往这边看的瑜陌彦，然后收敛了些许笑意：“赋启深，升旗仪式结束后，你先来我办公室一趟。”
赋启深略微站直了身体：“怎么了老师？”
谭老师：“没什么，你妈妈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有些事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赋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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