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奶奶说她是察哈尔人
当我在鄂托克察罕淖尔草原上开始记事起，就听奶奶说她的家乡在察哈尔，甚至往东更远的地方。是在很早以前游牧过来的，听祖辈讲他们是图鲁孛罗的后代，受察哈尔万户统治，1547年游牧到西拉木伦河一带，也就是今天赤峰克什克腾旗附近。清代后向西进入现在的乌兰察布盟，所以奶奶说她的袓籍是克什克腾旗，老家在乌兰察布盟。跟着爷爷来到我们鄂尔多斯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她总想着西边的二儿子，也望着东边，因为那是她出生的地方，来到鄂托克后就对察罕淖尔充满感情，她认为草原走多远也是自已的家，她抬头远望就是要把心灵传送，能看到远方的亲人，他们会同样感应到，这就是草原上的牧民，无论走到天边也有一棵思念远方亲人的心，而热爱的就是脚下这片土地，她热爱鄂托克，爱着自己的儿孙。
奶奶她是贵族出生，是读过书的人，她把很多事情讲给我们听，是在尽蒙古人口口相传的责任，她说他们察哈尔部是蒙古族最古老的部落之一，也是一个大部落，号称直属万户，把察哈尔翻译成汉意是家人的意思。据说成吉思汗派一个家人火速赶往金朝传达檄文，起名为“察哈尔火者”，从此叫身边的人为卫士或者是臣仆，总之是大汗身边最贴近的人为察哈尔。成吉思汗非常疼爱他的小儿子拖雷，就把他的一部分察哈尔赐给了拖雷的妻子，成为后来的察哈尔贵族部落，并迅速发展壮大。统治着东起正蓝旗，西至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北至苏尼特左右旗，南至和林格尔、丰镇、张家口一线。奶奶说直到清朝末年他们才从游牧改为轮牧，扎营于苏尼特右旗、四子王旗、凉城一带。她小时候的夏牧场在赛罕塔拉周围，冬季草场在凉城岱海周围，春季和秋季不固定，有时候倒场有时候不倒，一是要看气候，二是要看有没有战争，民国军阀混战时期春秋两季就没倒场。奶奶她对凉城岱海周围印象深刻，那里有个洞金山的传说：在很早以前，岱海周围水草丰美，景色宜人。王母娘娘的七仙女经常下凡在这里洗浴。有一天，二郎神一头挑着蛮汗山，一头挑着洞金山，从东方过来，准备把两座山按圣旨安在西边漠南的草原上。当他路过凉城境内时，被这里的绿洲清水所吸引，于是就停了下来欣赏美景，看到湖水波光粼粼，如天河降落在了人间。他想，这里有水有草，若有山就更好了，可他又不敢违命。正在此时七仙女下来了，当她们看到二郎神挑的两座山时，都说就放在这里吧，回到天宫她们报告王母娘娘就行了。于是，二郎神就把这两座山留在了凉城，使的岱海周围更加气势宏大了。奶奶说蛮汗山住着蒙古叫蟒汗的部落，山因此而得名。当年山上绿涛泛波，林海滚碧。到处生长着珍贵的中草药材，还有飞禽走兽，红色的杜鹃花一朵朵、一簇簇，点缀在林间山地。即使在大雪覆盖的隆冬季节，也有那傲雪凌霜的腊梅花穿插于崇山峻岭之中。这一切让奶奶难忘，也让我们听的非常向往这些地方。
奶奶凡是走过的地方，会对有神话传说的景物情有独钟，也记忆深刻。她说在四子王旗草原上有座笔架山是从远方飞来的。传说，一位远嫁到四子王杜尔伯特草原上的女子，思念家乡心切，感动了家乡苏门哈达的神仙，就将女子家门口的笔架山移到了杜尔伯特草原上。
奶奶对察哈尔家乡充满感情，对那里的山山水水记忆犹新，能说出那里的许多秀美山川和名胜古迹。辉腾锡勒草原、格根塔拉草原、黄旗海、霸王河、斗金山、薛刚山、西拉木伦庙、阿贵庙、牛王庙等，这些地方留下了奶奶小时候的足迹，还有她欢乐的歌声。可奶奶自从来到鄂托克后就再也没回到过她的家乡。奶奶正如她认为的，只要是草原，哪都是家乡，是她热爱的地方。
奶奶她说最喜欢秋季倒场了，一路上花香鸟唱，山青水绿，牧人的歌声让马儿欢腾，姑娘们从勒勒车上跳下追赶着彩蝶，小伙子们骑着漂亮的骏马飞快从身边跑过，老人们在这个时候话语最多，讲着他们小时候走过的地方和遇到的名种各样的故事。而不放松警惕的是成年男人们，他们前面探路后面护卫，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看着狗与马的反应，狼要出现它们表现最为异常。秋季倒场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行动，经过一夏天的踩踏，夏季草场已经草低根露，如果再不迁徙夏场会沙化，牲口会落膘，只有到秋季牧场给牲口抓起膘来它们才能安全过冬，并能顺利产子。
察哈尔部大多是从夏季草场的赛罕塔拉往西南方向的格根塔拉迁徙。这里秋季水草肥美，青绿的丘陵高低起伏，各路牧人赶着潮水般的马群，和云朵似的羊群在绿色中游动，百灵鸟清脆的歌声把天边的雄鹰领来。很快就搭起的蒙古包已经冒出了青烟，包前能够看到有孩子们在摔跤，大人们在拉弓射箭，小伙子们在马群中挥舞着套马杆，这是在为一项重要活动做准备，那达幕就要在这里举行了，这是未婚年青人最好的寻亲机会，各部族看似在竞赛，实际上是为了联姻，姑娘们这时会打扮的漂漂亮亮来选心中的英雄，小伙子们都想在这个时候成为摔跤、射箭、赛马冠军，好让姑娘们把他视为心中偶像。奶奶和爷爷就是在这种机会中相见的。爷爷的帅气令奶奶痴情，乃至任由爷爷把她提在马背上飞奔在了王府庙，在两座独贡（喇嘛诵经的场所)中立下了他们的誓言，让高大的红檐朱柱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从此在艰难险阻中走过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