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桃夭夭香沾美人衣2
林梦素瞧着这个穷书生,觉得极可爱,走上前同他搭话。
“无妨,人没受伤就好。”她用极轻柔的声音安抚着。
林梦素说话声本就很小,加上这会儿放慢了语速,即便是耳旁阳春三月的煦煦春风也略逊色二分。
那书生慢慢抬起头,目光从林梦素的纤纤玉手移到那张带着盈波似的笑靥的脸。恍惚间,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上的仙女,不太真切,但确是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
“姑娘,身上好香啊哦!此乃‘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也。”也不知这会又如何来的胆子,腰还没直起来呢,倒报出一首诗来夸林梦素了。
“嗯?哈哈,公子说的不对了,小女身上不是兰香,是桃花香。”林梦素掩面而笑,回头看向林幺初,林幺初对这小书生没什么兴趣,好像在说着:“阿姐你知道这书生在干嘛吗?我是不明白他。赶紧走吧!”
“小生只是觉得姑娘恍若天人,一时一时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冒犯姑娘了。”
“嗯…公子是要去哪呢?”
“哦,小生从梅落镇上来,正去集上买些笔墨回家。”
“这么说,公子是个读书人吧?既是如此,不知可考取个什么功名?”
那书生却像有难言之隐,面露赧色。
“不不曾。小生不才,至今未中举不过我会用功的,今年乡试,我会考上的!”
(这小公子,还挺有意思,说话虽然有些冒冒失失的,却也率真。)
“公子既要走科举这条路,那些闲书杂句还是少看些为好。”
“知知道了。”他有些泄气,低下了头。
“那就祝公子,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
说着,林幺初在后面催促道:“阿姐,该回去了。”
林梦素也不敢停留,转身踏上马车,还不忘回头谋那书生一眼。
“姑娘!斗胆问姑娘芳名?”
马车已经发动,那书生只好向前追着。
林梦素掀开帘子,把脑袋探出来喊着:“公子叫什么?”
“赵旸,赵鸿影!姑娘,你叫什么?”
只可惜马车已经走远,无论林梦素叫的多大声,他也听不见了。
还好,林梦素听清了他的名字,默默记了下来。
“赵鸿影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林梦素嘴里小声念叨着,林幺初什么也没听清。
“阿姐,你在说什么啊?那位小公子叫什么?”
“赵鸿影,不知是不是这个鸿影。”
“哪个”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哎呀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等等,不是吧阿姐,你、你不会”林幺初恍然大悟似似的,拉住林梦素的袖子,希望得到一个回应。
“没,没有啦,怎么可能。我只是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林梦素回答的结结巴巴,哪里骗得过一起长大的林幺初
不过,容易心花怒放的年纪,遇到个喜欢的,也正常。
“阿姐,你这回答,感觉话里有话呢?是不是喜”林幺初故意拖长尾音卖关子,吊着林梦素。
林梦素果然等不及了,抢着解释道:
“哪有,我哪有喜欢他你别瞎说!不然我跟你急的。”
“还说没有,我可没说你喜欢他,是你自己报出来的,这可不能怪我胡诌了。”
眼见小心思被妹妹拆穿,林梦素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把头转了过去。
“哦吼吼阿姐,你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要么就是谁也看不上,怎么今天只一面就动了心啦?他哪招你喜欢了,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还是那句‘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夸到你心里去啦?”
林幺初穷追不舍地继续问着,这个对于情爱什么的是个榆木脑袋雷打不动的阿姐,林幺初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样子,这幅在男人面前害羞,又主动的样子。
“好吧,实话告诉你吧。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又没有喜欢过别人。”
“那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是他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他的脸,还有他说的话是不是已经开始想和他以后的生活了”
“也、也没那么快。”
“你八成是喜欢上他了。哎,没出息的,也不知道人家对你怎么想呢,你倒好,先动了心了。”林幺初颇有些不满,那个没中举的小书生怎么能配得上她这么讨人喜欢、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阿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欢诶再说了,你又没有喜欢过别人,你怎么知道”
“我嘛人家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什么‘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哎呀就是这样嘛。”
“哼,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看这些闲书小心我告诉爹爹让他罚你做女红!”林梦素抹了一下林幺初的鼻子,和她开着玩笑。
“啊别别别,阿姐,我错了,这件事我只和你说了,别告诉别人!”林幺初抱着林梦素的一只手臂晃来晃去,向她“求饶”。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细活儿了。让她写字画画倒可以,就是绣花缝补这些的,她是真没这个天赋,也因为这个被她爹爹天天数落,但就是学不会。
“行吧,那你也不许说我的事,我也不说你的事。”
“好嘛好嘛。只不过,阿姐还能再与那位公子相见吗?”
“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吧。”
“你呀你,早说你喜欢他嘛,我就不催你走了。知道个地儿也行啊。”
“他说了,家在梅落镇。”
“梅落镇那么大,挨家挨户打听吗?先不说人力物力,我们有什么理由打听别人的事”
“不用打听。待到今年秋天,就知道了。”
林梦素打了个哑谜,让林幺初猜。
不过,林幺初已经猜出来了。
“阿姐,你真想的出来,且看着爹爹怎么把你留在家吧,他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再说吧,还早着呢。”
林梦素不是没见过优秀的公子哥,虽然还没到适婚的年龄,但追求者不少,即使是庶出,也是极有声望的,而且看得上的大多是不在意身世,真心喜欢这个儿媳。
尤其是京城姓秦的一户人家,世代经商,家大业大,在京城也很是有名气,经营京城最大的茶馆“阖德堂”,且在各地都设有店肆,可谓“富可敌国”,一年的进账足够养活朝中六部了。
近些年,开始拓宽路子,不仅做茶叶生意,还卖起了丝绸,紧接着就在京城买下了阖德堂旁边的“绫罗铺”,改名为“锦绣铺”,专卖高档绸缎布匹,富人家夫人姑娘们争相抢购,经常是一件新品上来供不应求。不仅如此,商品还畅销海外,最远销到了天竺。
偏偏这家的女主人就是看上了林梦素。
那天,她带着六大箱的彩礼来提亲,不过没带儿子过来,只领了几个下人和自己的贴身丫鬟。
彩礼提到临安王府,整整齐齐排了一溜儿,不用打开也知道绝不是敷衍了事的杂货或者充数的空箱子。
林括和李美兰早听闻秦氏有此心,但林括并不中意这户人家,主要是秦氏毕竟是个经商的,到底不当官,林梦素要嫁进去真就变成“泼出去的水”了。林括自然是想好好把握自己大女儿的婚事,好稳固自己的地位的,但对方也算有诚意,不便拒绝。
既然这一天还是来了,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最后给她个“犬女已许给别家”的说辞就是了。
至于“别家”是谁,没有答案,因为根本就是谎话。
秦夫人穿着螺旬紫的鹤氅,身材适中,体态端正,从进门就满脸的和气,临安夫妇也都笑脸相迎,一行人处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
“临安王爷,林二夫人,万福啊!怎么不见王妃呢”
林括回她:“是这样,秦夫人,昭情病着,不便见人。”
“还病着呢?那……您二位在这也是一样的。王爷大概也知道我今日来的用意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家苌儿今年也十八了,比令爱大四岁,虽不懂事,还算有出息,本是早早准备好过来的,这不是恰巧赶上同他爹去南海谈生意了嘛,一个月也赶不回来,怕误了日子,就我一个人先过来了。”
“虽然是不太妥当,有些唐突,但我们是绝对诚心诚意来求娶二位的掌上明珠的。不知可否见一见大姑娘”
她的语气极为诚恳,让人难以拒绝,即便是婉言也像是不近人情。林括只好把林梦素叫了过来。
林梦素那时才十四,豆蔻年华,模样还未长开,但已隐隐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了,稚嫩清纯中又有几分稳重,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秦夫人只看了她一眼,便欢喜到了天上,像见了件稀奇宝贝似的,上前护着拥着了。
“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呢,就是比我们家婳婳好,不仅模样标致,这做姑娘更是绝佳,稳重,大气!”这番话,可是出自内心的,秦氏是真的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未来儿媳。
林梦素虽然喜欢这个婆婆,但不中意自己未来的夫君。秦氏独子秦苌长得不算出众,也不至于说丑,只能算是平平无奇。从小跟着他爹闯荡生意场,耳濡目染的,也有了自己的一套门路,加上一点点天赋和骨子里的勇毅,做生意那是一绝。
秦苌十二岁的时候跟他爹要求自己出去创业,他爹二话不说给了他一间快倒闭的茶铺子和五百两银子,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能有三千两的进账,就答应彻底撒手,放任他自己做生意,否则就老老实实待在家再学十年。
后来,秦苌只用了三周时间,不仅救回了这间茶铺子,还达到了三千两进账的目标,让他爹无话可说了。
你猜这小子怎么救活这间铺子的他没降低茶的价钱,也没四处宣传,头一天,他就花了三百两请来京城有名的说书先生来茶铺说书,边说还让他边喝自己卖的茶叶,那故事讲的叫一个绘声绘色:
“说,从前有一大户人家,诶怎么着?家里的少爷生了场大病,快死啦!哦哟那病的是叫一个骨瘦如柴,面色发黑,一看就不行了。怎么得的病呢?嘿,说来话长”
人群围着说书的刘先生,个个脸上带着疑惑。
“刘先生快说啊,怎么得的病啊?”人群中一男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