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蓝色的生日礼物
一个月后。
夜晚，海心月和黎云杉躺在软糯的草坪上，今天的月亮格外地黄亮，晚间的云层向月亮吐着气息，月亮就像刚刚出生的小鸭子有着潮湿的黄色绒毛。海心月送给黎云杉的小狗长大了一点，它安静地在黎云杉的肚腹上沉睡。
黎云杉：“今天是八月六号。”
海心月：“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明天我就十五岁了，我还可以拥有上次那个生日礼物吗！”
女孩看着天空，笑得非常舒朗，她的眼睛像一潭澄澈的湖水，星星和月亮的光芒濯耀着她眼底的欣喜，嘴角藏不住的笑容像成熟的石榴。
黎云杉：“难道你一定要生日礼物吗？我们不过生日了行不行？”
海心月诧异地看着黎云杉，他的表情好像是认真的，她仔细回想今天并没有惹黎云杉不开心啊，她弱弱地回答，语气里满是委屈：“可以不过，但是我会不开心。”
黎云杉：“开心点啦，你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海心月欣喜若狂，把他怀里的狗都吓醒了：“真的吗！”
她脑子闪了一下，抓着黎云杉的胳膊：“云杉哥哥，你的生日是几号啊？”
黎云杉：“我以门为起点，在每一幢别墅上都贴了一个门牌号，我的住处是3号，你的住处是9号。沿途的路线都是非常清晰的，喜欢乱跑的你以后就不会迷路了。”
海心月：“嗯，我以后也不会未经你的同意乱跑的，但是你的生日到底是几号啊？”
黎云杉淡淡地答道：“等我什么时候想要过生日了，我就和你说好不好。”
海心月点点头：“嗯。”
黎云杉：“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她回答。
第二日晚上。
海心月看见了黎云杉挂在别墅上的指示小吊牌，她来到了11号别墅，抬手叩了叩门：“云杉哥哥，你在里面吗？”她推开门走进去，这里的灯光很暗，黎云杉并没有在里面。
走到中央时，她看见眼前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连衣裙，蓝色的纱网上嵌满了亮片，亮片上闪耀着冰蓝色的星光，布料非常柔软，两边的泡泡袖有着海浪般的波纹，裙腰间放着宝蓝色的系带。这裙子的胸口有一个衣袋，海心月抽出露出一点角的白色纸条，上面写着穿上它。今晚的天气非常清凉，海心月穿着长袖长裤，她来到盥洗室把衣服换掉了。
顿时，她感觉到身上这件连衣裙的特别，它在给自己的身体按摩，海心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会呼吸的土壤，上面飘柔着刚刚停止流浪的蒲公英。过了一会儿，鱼尾似的裙摆开始旋动着，海心月宛若羞涩的海面正在被船桨勾出笑容的弧线。
骤然间，房子里的灯光开始喷出蓝色的云雾，空气里发出似喜鹊叫的声音，随后一簇簇亮晶晶的蓝色烟花在空中绽放，停滞后的它们在坠落中凝结成一片片蓝色妖姬的花瓣。
黎云杉推着蛋糕车进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可是房子里萦绕着大海的气息，水雾湿润了他瘦削的脸庞，那完美的下颌就像海岸线一样清晰，黑色的发丝是静止的风的形状，他就像是太阳极射到人的眼中的一轮变成黑色的光束，有着刺眼般的光芒。
海心月兴奋地朝他奔来，完全忽略了蛋糕，她在他的面前转圈圈：“真好看！”
蜡烛照耀着她幸福的脸庞，蔚蓝的烟花开在生生不息空气里，蓝色妖姬的花瓣铺陈着地板的年轮，她闭上眼睛，平静又庄重地说道：“希望云杉哥哥可以陪我过完生命中的每一个生日。”
……
“我想要你给这条小狗取一个名字。”海心月凝望着黎云杉。
黎云杉看出了海心月的想法，他揭露她：“我让你取一个，所以你也要我帮你取一个吗？是不是自己取不出来了？”
海心月哑口无言地笑了笑，神情里透露出撒娇的无奈。这个人现在越来越喜欢逗弄自己，让她倍感尴尬的同时也会更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她也很喜欢自己手足无措后静静看着他的样子。
她破罐子破摔，假意生气地斜瞥着黎云杉：“那不然呢？我难道要叫这条小狗海心月？”她说着说着被自己逗笑了，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小狗动了动身体。
“那叫黎云杉。”黎云杉顺着海心月这个榆木脑袋的取名思路，“这样好不好？”
海心月简直要被黎云杉气死，她难以想象以后心里再想到“黎云杉”三个字的时候出现的是小狗矫健的步伐和哈气的舌头。
“不不不，我们不要闹了，这么难取就不要取了，直接就叫狗吧。”海心月摆摆手，“我想要看电视。”
“那我不打扰你了。”黎云杉向海心月的背面走去，海心月恍惚间感受到他擦过衣角后留在心里的悸动，她面向的是棕红的沙发，此刻感觉厚重的沙发皮革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慢慢变蓬松。
“不行！”海心月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变大了，一年了，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都怪这个破学校的泯灭人性的规则，大部分的人在学校里过年，真不是一种有滋有味的体验。一想到之后又是一年不回家的状态，那么这两个月的暑假也会马上变成泡影。
“怎么了”黎云杉听到海心月略带生气的情绪，回头询问道，他的脸上出现一丝宽慰的痕迹，看到海心月还没有撇直的动怒的嘴。
“这只狗是我送给你的诶。”海心月拉长声调，埋怨地撒娇：“你就和我待在一起，陪我一起看个电视呗。”
黎云杉被她逗笑：“你不是有手机吗？多和你的同学们聊聊天不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聊天的。”
海心月想到黎云杉是十五岁遇到的父亲，她猜想，那他反正也要比自己大个好几十岁的人的，于是整了整严肃的神态，学着老师咂了几声嘴巴：“今时不同往日，请你不要再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把以前的种种不开心都忘掉吧。”
黎云杉走近海心月，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突如其来的触碰使得海心月的头缩到了脖子处：“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天天在学校里玩手机？”
“怎么可能！”海心月顺势拉住黎云杉的胳膊，晃了晃还没有来得及理的头发，她带着抑扬顿挫的腔调，“我的意思是，时代不同了，我们现在都很高冷的，都在认真探讨自己呢。”
黎云杉坐在沙发上，无奈地看着海心月：“用喜羊羊与灰太狼来探讨自己啊？”
“嗯，对啊。”海心月本想调台，听到黎云杉的嘲讽后果断停在这里，草草地瞥了一眼靠着沙发的他，他的眼神涣散迷离，就像路边快要合拢的含羞草，于是海心月不知轻重地往他的腿上拍了一巴掌，立马开始她稚嫩的说教，“不要走神。”
黎云杉抓住海心月不安分的手，轻轻在手面上拍了两下，像是一种受到震惊后的管教。黎云杉夺走了她手里的遥控器：“你这个小孩子现在养得是越来越粗鲁了。”他调到了中央六套，刚好在播一部文艺片。
小狗仍然安安静静地睡在侧边的沙发上，黎云杉搂着一个小抱枕，海心月睡枕在黎云杉的大腿上。
两人原本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电影，突然海心月挪动了身体说道：“要不就叫它沙发吧，你看这它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沙发。”黎云杉重复道，“好啊。”
“两个月后，我又要走了。”海心月默默地说道。
“怎么声音这么伤感？”黎云杉问道。
海心月的眼睛木讷地睁着，电影里一帧一帧场景转换的光怪陆离引发不了她半点注意力，她的半侧脸颊感受着黎云杉略微突出的膝盖骨，并不舒服，感觉像一块沙滩里的带着泥沙的石头，背后可以感受到他怀里抱枕的柔软。
她顺手拿了一个枕头，无奈地说道：“我的开学综合征提前了几十天。”海心月看不见黎云杉的脸庞，但是此刻感受到头顶被他手掌的余热包裹住。
“没有几年了。”黎云杉说道。
电影里闪过湖泊的画面，她刚来这里的时候，给了结冰湖一个名字，它被命名为心月湖，海心月从中感受到了归属和认可。很遗憾的是，由于时间的错乱，现在的她还没有什么办法看到破了冰的心月湖。
“云杉，我好想看看冬天里的心月湖啊。”海心月丧气地想到上面厚重的冰块，说不定脚踩在上面都很难裂开一条缝。
“来年冬天，你去那里拍照给我看，给我拍这里的雪景，还要给我拍这里的你。”
海心月没有听到黎云杉的任何回应，纱窗关着，微风一点一点地渗在窗台上，扬起积落的灰尘，屋子里的四周静谧得出奇，电影里正值秋季，街道两旁的银杏树抵挡不了夜晚的侵袭，树叶像捧花般一株一株地献给了漆黑的柏油路面，文艺片里的恋人走到了一柱低矮的路灯前，棕色的情侣大衣泛起路灯的光芒，他们热烈地包裹着对方的嘴唇，周围的一起都黯然失色。
明明没有任何人监督她了，她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焦灼的背景音乐挠着她的耳朵，海心月最终睁开眼睛，从手缝里偷看，鼻子呼出的空气全部聚集在手掌心里，将脸颊蒸得通红。
“黎云杉，黎云杉。”海心月以适中的声音叫着黎云杉的名字，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她蠕动身体，正视黎云杉，凝望耷拉着脑袋的黎云杉，额前长短不一的碎发变得零散，下巴的沉压使得下唇嘟着往前凸起，格外可爱，他也会有很可爱的时候。
海心月蜷起胳膊，一步一步地抬起自己的身体，手掌附上他凉凉的脸颊，他淡淡的呼吸宛如屋外向内攀爬的玫瑰香气。如果海心月的双唇被口红涂得很好看的话，她会在掌心留下一点痕迹，即使相碰，这些痕迹会在时间的流逝里，很聪明地嵌入风的怀抱。
“但是我要是可以亲你就好了。”海心月心里的声音在耳边吹拂。
“你在干嘛。”黎云杉一睁开眼睛便和海心月对视，此时的距离让他感受到了海心月呼吸出的热气，他往后一缩，严肃地头一偏，“坐到旁边去。”
“好。”
这一声好并不好，海心月完全屈服在黎云杉的神态里，动作不由自主，她的手臂瞬间放空，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到茶几底下去了。
黎云杉把她抱起来，所幸四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额头撞出了血。
黎云杉正在给这个家伙上药，酒精棉的刺骨简直比头发眨眼还要难受，她时不时地抱怨几句。
“如果我要是撞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个鬼地方离医院这么远，我不会在这里等死吧!”
他立起食指在空中点着说道：“你闭嘴哈，你越说话这口子裂得就越大，要是真的要去医院的话，你自己爬过去吧。”
海心月干脆地撇开头，一言不发，他拿着创可贴的手一下子落空。
“好好好，我错了。”黎云杉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