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骂名
“皇兄，近日身体又差了吗？”张绍莱坐在张祈雁床边，眼中满是担心。
张祈雁低咳了几声，摆摆手，以示无碍。
南朝这一个多月也不甚太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三皇子张朝明要夺权的消息，加之皇帝旧病不愈，搞得朝中动荡，一些大臣认为南朝将要变天，明里暗里地开始站队，张朝明本人也甚是尴尬。
本是件很好解决的事，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愈演愈烈。张谙为此事也费了不少心思，而张祈雁日夜操劳，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张谙还真怀疑，张祈雁是不是也像张殃及一样中毒了，正常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因为这就差成这样：
张祈雁的面色苍白，唇大多时候都无血色，面容也极为憔悴。除了张池鱼和张绍莱，要是旁人问起，他也只会以“征战留下了病根”这个说辞搪塞过去。
南朝入了冬，张祈雁也愈发觉得力不从心。他的身体，他自己知晓，也有个度。他清楚地明白——现在他还需要惜命。
南朝局势仍未彻底安定，张殃及的毒始终是一大祸患。类似于直接继位的想法他不敢有，也知道不该有。张殃及待他好，那么在张殃及还在位时，他不会去打皇位的主意。
他在张池鱼的叮嘱下多披了件衣服，来到前厅见等候已久的张朝明。
张朝明见了他，连忙行礼，“朝明参见皇兄。”
张祈雁把他扶起来，使了个眼色让他坐下。
张朝明坐下之后，盯着他看了许久，说道：“皇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过几日未见，便又瘦了不少。”
张祈雁岔开了这个话题，他不愿浪费时间和张朝明聊这个，“朝明，你知道，我本可以不管你，可我要的是南朝的安宁。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你有多不利，所以接下来听我的就好。”
张朝明笑了，如春风般暖人心怀，“皇兄让朝明安心。”
“那些骂名，你也不必在意。”寒风袭来，张祈雁又咳嗽了几声，说完这句话，向他抱歉，就回了内殿。
张朝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想跟上再说些什么，就被阿七给请走了。
张池鱼给他褪下外袍，扶他躺到床上，随后给他掖好被角。看他这副无力的样子，张池鱼轻叹：“如此严重吗？”
现在倒是张祈雁安慰她，“这种争权的事情，历朝不少，也本就算不准的。一个多月前我还生龙活虎的不是么？现在也不得不暂时这样。”
张池鱼轻轻拍了他一下，“好好养病，待此事过去，你身体好些，我们去北国碰碰运气，为皇上找解药。”她说完这句话，又嘱咐他好好休息，便带上门离开了。
张祈雁翻身下床，从架子上翻出一个木盒子，用对应的钥匙开锁，从里面拿出一沓纸。
这些轻飘飘的纸，是他这些年的心血。
而在这种情况下，同谋者，必当入局。
他派阿七去请了张绍莱。
他拿起张朝明送给他的书卷，眼神却停留在铜镜里的自己身上。
阿落看他拿起书卷，出言制止：“太子殿下，这里没有旁人，您可以不演戏，拿多也不好，虽说阿落能治，但也还是有隐患。”
张祈雁放下书卷，转头对他说：“张朝明给我这个撇清骂名的机会，为何不抓住？你再把与这书卷上毒共鸣的那种给我，我怕张绍莱那里会有变故。”
阿落有些不情愿，也还是理解了他，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您注意剂量，别用太多了。”
张祈雁让她先退下，从白玉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思索了片刻，又多倒了一粒，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张朝明既然敢给他下毒，就是对皇位有所打算。但他的所为，张祈雁不信南朝能在他的治理下变得更好。他知道张谙也不信，所以张谙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就是要把张朝明推到顶峰，让他以为张祈雁被他踩到脚下。
等到最后一刻，再进行致命的一击。张谙这样做，亦是笃定张祈雁能明白他的意思。
在张祈雁看来，张谙这场局，失败的代价虽大，不过能铲除异己，何乐而不为呢。
若说他对皇位毫无渴望，这也是不可能的。
药丸入腹，他忽然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他站起身掩上了窗，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知道自己是发了低热。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坐回桌前，拿起书卷。此刻这书卷如同冰雪，让他更觉寒冷。
待张绍莱来到正厅，阿落来到张祈雁房中，见他趴在桌子上，似是睡着了。她不敢去打扰张祈雁，只能去和张绍莱解释，然后再去问张池鱼。
张池鱼听后，问阿落：“他又服了那种药？”
阿落点头。
张池鱼叹了口气，起身往他房中去。
张祈雁此刻觉得浑身似冷似热，复杂得很。张池鱼拍他的肩，他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
“倾倾？”
“绍莱到了，在正厅等你。”张池鱼扶他起来，在他颊上落下一吻。
张祈雁立马精神了，笑着说：“倾倾今日怎么这么主动？”
张池鱼勾着他的发丝，“看来你是欠收拾了？”
他咳嗽了几声，“我去正厅了。”
张池鱼松开手，点了点头。
张绍莱在正厅沏了一壶新茶，倒在了两个杯子里。听见脚步声，他抬头。见是张祈雁，他起身行礼，“绍莱参见皇兄。”
“免礼，绍莱坐吧。”
张绍莱看着他又憔悴了不少的脸色，关心问道：“皇兄的身体又差了啊。”
张祈雁满不在乎地摆手，“不碍事。”
“那人送来的书卷皇兄还在用着吗？”
张祈雁“嗯”了一声，“若不用着，怎么继续演下去呢。你要知道，他断不该以扰乱民心，勾结他国这种方式上位。”
张绍莱轻哼了一声，“就算他当上皇帝，怕也没多大用处。倒是皇兄，还是少碰那毒物，对身体不好。”
“这次找绍莱来，是因为……”他喉间涌起几分血气，随后一口发黑的血吐了出来。他满脸茫然，眼神里似有惊诧。
张绍莱也被惊到了，忙唤阿落来，然后用随身的锦帕为张祈雁擦净唇边鲜血。
阿落看到这情况，想上前为张祈雁号脉，张祈雁让她退下。
“皇兄不能再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张祈雁的声音有些虚弱，“皇兄希望，绍莱可以提前做了张朝明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