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梦

    天色渐暗，二人也终于到达了宅子。

    风流溪给沈沉沙安排了一个不错的房间。这一天，他给她买了不少她喜欢的东西。她也明事理，知道该报答人家，于是紧赶慢赶地准备需要的材料，准备制他要的那种茶。

    在山中的残梓茶叶她没有带出来，风流溪也没有拿，她便决定重新制了。制成只需要一个月，比起她某些曾经做的茶，已经算是快了。

    风流溪见她如此迅速地要制茶，面上无波澜，内心却是有些喜悦。

    平日里，她制茶，他便依着他的意思不看她，待她忙完才上去关怀。

    在这样的平静与幸福之中，一月很快过去，残梓茶叶也制成了。

    风流溪在沈沉沙制茶之时，细细地在暗中观察，也终究是掌握了制茶的方法。

    她端给他一杯茶，眉眼中尽是喜色。

    “尝尝，是哥要的吗？”

    风流溪双手接过。

    清茶入喉的一瞬间，他觉得万分喜悦。他放下茶杯，抓住沈沉沙的手。她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

    “哥，怎么了？”

    风流溪眼中带着水色，声音也发颤，“是残梓，对了，谢谢沉沙。”

    听到他的话，沈沉沙喜笑颜开，扑到了他怀中。

    “哥开心便好。”

    此刻风流溪的心中，却感觉空落落了。沈沉沙的利用价值已尽，可他貌似做不到把她送回去，并且告诉她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隔夜，沈沉沙在偏房中，忽而听到一阵异响，她有些害怕，但还是下定决心去风流溪的卧房看看。

    她走出院子，风流溪也正站在院中。

    见她出来，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她毕竟涉世未深，这也是风流溪第一次以这种态度待她，她不明所以，呆站在原地不动。

    风流溪跑来抓住她的手，“沈沉沙，你是要毁了我吗？你记住，你不是什么会制残梓的神女，你只是在深山中的孤女，是我把你带了出来。”

    他眼尾通红，她不确定是不是她看错了，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厌恶。她不止一次说过——哥很好看。但现在她却觉得这张面孔格外陌生。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要埋没在风中：“所以哥，是讨厌我吗？”

    风流溪不欲跟她说那么多，只想赶快把她赶回房中。

    沈沉沙第一次强硬地反抗风流溪，“风流溪，你回答我。”她的眸子里充满哀戚，“你听见了，你听得见，回答我。”

    一支箭向沈沉沙射来，二人都来不及反应，她的衣服便被朱红色染上。

    因为剧痛，她半跪在地上。

    风流溪还是没能阻止此事的发生。

    沈沉沙不懂世事，不懂这利益的纠纷。正因如此，也正因对她的愧疚，他才想把她好好地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她。

    对她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也是为了保她。神女这个名号不止是一个名号，是笼络住某些人民的根本，也是利益的所在。

    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滴在地上，绽开朵朵血花。这些日子，现在对她而言仿佛梦境一般，虚假，而又如此易碎。

    她用尽全身力气抬头问他：“哥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话罢，她不舍地阖上了眼，倒在了风流溪怀中。

    风流溪抱着她，不知所措。

    “沉沙，哥当然是喜欢你的。”他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黑暗之中，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缓步走来。

    “你很聪明，风流溪，相信我们的交易会进行地很顺利。”女人傲慢地看了一眼没有声息地沈沉沙，“赶紧带这位所谓的神女去找医师吧，晚了的话，她可是会死的。”

    风流溪如同被赦免，急匆匆地抱着沈沉沙离开。

    她在他的怀中呓语：“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声声破碎，他的心亦如此。

    北国掀起轩然大波——

    残梓再现于世，神女降临于人间。

    这神女便是北国的二公主：叶羽。而残梓茶叶，也正是出于她之手。

    若是在南朝人的角度，他们只会觉得“神女”这一说法格外可笑，但部分北国人却只认为只有神女才可以制出残梓仙茶，神女可以改变国家之气运。

    风流溪此刻流连于山水之中，他已经离开皇城有些日子了。

    他最终还是把沈沉沙送回了她原本的家，给她留下了钱财、药物、以及一封信。

    他不奢求沈沉沙的原谅，只希望她在未来可以过得好些，至少不要再遇见他这样的人了。

    沈沉沙的性子太过单纯，也看不透人心。

    不过他不能再留在她身边护着她了，他也再听不到那声“哥”，沈沉沙的问题，他想，也应该是答不上来了吧。

    沈沉沙从山中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无边无际的冷，彻骨，难忍。

    她读了风流溪留给她的信，却只觉得可笑得很。

    “既然要抛弃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去？”

    她看这满院茶叶，甚是焦躁。

    既让我尝到世间温暖，为何又要把我推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