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骤寒
张祈雁走进了屋中，看见阿七站在门边，而阿落蹲在床上的张池鱼身旁。
张池鱼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头皱着，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也被汗浸湿。
见张祈雁来了，阿七抬头看他，一言不发。阿落闻声回头，眸中也尽是悲痛。
张祈雁可以说是立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沉默许久，走到张池鱼身边，方才开口：“你们不必这样，孩子没了也还会有的，只要池鱼没事便好。”他话说得洒脱，声音却在颤抖。
“我也分不出多余的爱给孩子。”张祈雁握着张池鱼的手，垂下了头，无声地流泪。
他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
阿落对他说：“太子殿下，太子妃的身体状况暂时稳定了，也望您不要太过伤心，记得在太子妃醒后，好好开导她。”
阿七与阿落离开了屋中。
阿七很聪明，不用他说，也知道应该去追查这场火的幕后之人。
现在留给他的问题也就是：该怎么让张池鱼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在她面前，他做不到去分析每件事情的利弊，也做不到在她的孩子没了之后仍与她讨论时局与凶手。
“倾倾，你活着便好。”他坐在地上，头微微歪着。他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张谙，你疯了吗！”张三疯责问张谙。
张谙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我做什么了吗？三疯？”
“那把火，最有可能是你放的！”张三疯抓住他的衣襟，满脸愤怒。“你断不该打东宫的主意！”
张谙把他的手拽开，“事情尚未明朗，你如何能确定火是我放的？我有什么理由去害张倾和张祈雁？”
张三疯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坐回软榻没再说话。
“你这种没有来由的怀疑，为何不加在你那来路不明的柳家庶女和北国公主上？怀疑他们放火，不是更说得过去？”张谙摇了摇头。
张三疯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张谙边走去内殿边说：“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既然要成亲，也要弄清楚下聘的对象吧？”
内殿，张绍莱已经到了。
“绍莱来了，可要看看皇上？”
张绍莱没有行礼，也没有看他，“您觉得呢？难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看您？”他走到张殃及床前。
同时，张三疯也走了出来。
张谙眼神示意他去试探张绍莱。
张三疯会意，走到张绍莱身边。
“二殿下觉得，皇上的病怎么办？”
张绍莱也没看他，“能怎么办？解毒自然要毒药。”
张三疯又问：“二殿下为何不去东宫看看情况？”
“来的路上去看过了。”张绍莱终于抬头盯着他，“父皇现在需要休息，将军有这问我问题的心思，不如回去好好养伤？”
张三疯笑着走开了。
张谙本就对张三疯能问出来什么没抱多大希望，知道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约莫一炷香之后，张绍莱决定离开。
“皇叔，绍莱先走了。”
张谙点头，示意他离开。
“张绍莱是张祈雁那边的人吧？”张三疯托腮。
张谙燃尽了信件，“也不是一定，但倒也未必，目前还看不透。”
张三疯很认可他的说法，“毕竟还有张凛月在他们中间。”
“不是这个。”
张谙在心中盘算：张绍莱和张祈雁的关系现在怕是已经不为张凛月所影响。张绍莱的野心他是知道的，毕竟他之前和张绍莱的关系还算不错。既然是皇子，也想争一争当上皇帝吧。
但南朝最终的掌权者，只能是张祈雁。
他会为张祈雁扫除障碍，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也不管张祈雁怎么想。哪怕是张池鱼和张绍莱，只要对他有所阻碍，张谙都会扫清。
因为能让南朝稳定繁荣下去的，不是张绍莱，是张祈雁。
幼时，他见多苦难。
也正因如此，他明白在宫中唾手可及的食物，衣物都是如此珍贵。他挥之即去的东西，人民视若珍宝。
当年的太子之位他早就没有了兴趣，也不欲同任何人争。于当年宫中的环境成长，他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便只是与南朝人民共赏这海晏河清之盛世。不管皇帝是谁，也不管美名给谁。
张绍莱出了宫，走在街上。
对于张谙和张三疯对他这种毫无意义的试探，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强硬地结束话题。
在张谙看来，他目前还是一个没有确定的第三方势力。他很清楚，张谙没有办法将他归于张祈雁的人，因为他做了什么张谙不知道。
而张祈雁这个人也是，张绍莱暂时无法看清。他总觉得张祈雁对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关爱都藏着几分奇怪，更像是故意为之。
若说张祈雁在战场上那么多年只有一身武力，张绍莱是不信的。张祈雁对他的那些动作毫不在意，他也不信。
他喃喃道：“这场火牵扯出来的东西可真是不少啊。”
张池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张祈雁，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
张祈雁回过头，看着张池鱼，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倾倾醒了啊，可想吃些什么？”
张池鱼摇摇头，“你别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也不必担心我，我很好，去做重要的事就好。”
“倾倾，别这么说。”张祈雁头贴着她的手。“是我的错，没能保你平安。”
张池鱼的声音轻轻的：“陪我说说话吧。也只有现在，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我是自由的。不是丞相府的嫡女，也不是只知道为皇帝卖命的傀儡。”
张祈雁眼睛微动，“密函我看过了，我会帮你的，倾倾。”
“那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二人聊了很久，直到张池鱼睡去。
张祈雁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中。
“阿七，最近让倾倾待在这里，暂时不要露面，多找些盟中的人来保护她，我得回宫中一趟。”张祈雁披上披风，跃上马背。
“是。盟中兄弟皆听您吩咐。”阿七垂首。
“让你查的事情也不能怠慢，若有必要，我会去北国一趟。”张祈雁骑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