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赌徒心理
chapter13
在kingdom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钟北训与黎书之并肩而坐，而她对面则坐着闵念音。
“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是黎书之，我的助理。”钟北训说道
黎书之对闵念音点了点头，笑道：“闵小姐你好，今后多多指教。”
闵念音闻言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说道：“你好，我叫闵念音，今后拜托你了。”
钟北训看出闵念音的表情里还有些怯生，所以柔和地宽慰道：“书之跟了我七年，是我除了自己以外最信任的人，今后有什么事除了和我，你也可以和她说。”说到这里，钟北训的嘴角上扬了几分，“你之前和我说你连助理都没有，所以我让书之帮你找了一位，我通知她明天来申裕，到时你和她也见一面，聊一聊，最终你来亲自确定要不要用她。”
闵念音闻言还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其实就在申裕的职员里随便找一个……”
“助理今后会是你最贴身的人，尤其是像你这种职业，有时候助理甚至关系到你的职业生涯，看看前几天上了新闻的蒋忆晨，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刚才点的饮品现在已经被服务员端了过来，黎书之帮着服务员从托盘上拿饮品，分放到各自面前，闵念音和黎书之都点了带甜口的奶茶或是奶昔，而钟北训则是一杯拿铁。
钟北训刚才的那番话说得有理，这几天蒋忆晨的丑闻闹得那么大，闵念音看新闻时都觉得心惊。照目前来看，蒋忆晨至少有几个季度都可能要做无业游民。虽说这件事是她霸凌助理在前，实在活该。但一个助理居然能几乎毁掉一个当红艺人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也着实令人骇然。
“我明白了。”闵念音重重地点头说道，钟北训笑了笑，满脸都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你接下来对自己有什么规划？”钟北训捻着小瓷勺，一边搅拌咖啡一边问道。
“就……还是拍戏，刘伟亚离职之前给我看了几个剧本，我从其中挑一个拍就可以。”闵念音说道。
钟北训闻言没说话，只盯着褐色的咖啡看，而此时坐在她旁边的黎书之则扶了扶眼镜正色道：“你是说之前递给你的那三个本子？”
闵念音点了点头。
黎书之叹了口气，说道：“你之前拍了两部网剧，一部是演被欺负的小白花女明星，一部是霸总式言情剧。这两部电视剧加在一起评分还不到8分，现在递给你的这三个本子还是这种类型的剧，你确定还要接吗？”
“可……”闵念音有些为难地开口，“可找我的本子都是这样的……我不接的话，就没活干了。”
“谁说你没活干？”
钟北训冷不丁地插嘴道，她停止了搅拌咖啡的动作，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我做什么？”闵念音疑惑道。
“你以前在做什么？”
“以前？”闵念音一愣，说道：“就是做女团偶像啊……”
钟北训点了点头，“而且你在团内是主舞，对吧？”
“对。”回了这个字后，闵念音才有些回过味来，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等等，难道……”闵念音还有些不敢相信，战术后仰。
“有什么问题吗？”钟北训托腮笑道。
“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退出组合了，而且大家都觉得我出卖了队友，我怎么还能……”
“第一，退出组合不代表不做偶像了，现在最红的joker就从来都没有团体活动过。第二，你出卖队友这件事人人都是臆测，当初昭耀在你的退团公告上也没有说你退团的原因，既然如此，你没必要为没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这样很蠢。第三，你之所以现在只能接到这种一看就是烂片的剧本，除了你本人的演技不够之外，还因为你之前的偶像事业并没有做到顶尖。偶像转演员是个大工程，作为偶像的你都没混到顶流，请你做演员对于制片方来说既没演技也带不来流量，所以你能拿到好剧本才怪。而如果你一直拍这种烂剧，只会消磨你本就没多少的残余死忠粉，毕竟你也应该明白直到现在还愿意继续支持你的那些粉丝们，她们实际上都是被你之前的舞台所吸引，才选择成为你的粉丝。”
钟北训快速而不失条理地说道。
“……”
闵念音一时间没说话，似乎是被钟北训机关枪式的语速给震到了，黎书之见状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习惯就好。
“你有多久没跳舞了？”钟北训又问道。
“差不多有一年了。从宣布退团后，就再也没跳过了。”闵念音老实回答道。
“一年没跳舞，对于一个现役偶像来说那时间可不短了。”钟北训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说道。
听到这话，闵念音一时有些汗颜。
实际上她也并非真的不想再做偶像只做演员，若真要比起来，闵念音更想做的还是偶像。她爱跳舞，做偶像时常常在练习室里练习到深夜，有好几次保安巡楼时都会惊讶地问她怎么还不回家。s市凌晨两三点的夜晚，她想她比自己任何一个队友看得都多。
但到如今，她却因为懈怠而让刚刚熟识不久的钟北训感到失望，这让闵念音一瞬间有些想要逃离这个咖啡厅。
“但是……”
终于还是不想被看扁，闵念音开口了。
钟北训转眸看向她。
“如果真的要做的话，我有信心做得和以前一样好！”她说到这儿时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抬高了几分音量改口道：“不，是比以前更好！”
钟北训完全没想到闵念音的反应会这么大，这让她有些意外，不由身体向后仰了仰。闵念音看到钟北训的动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几分失态，于是变得更加窘迫，脸上顿时一烧，不由低下了头。
钟北训刚才其实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她回过神来了，却觉得闵念音的反应有几分可爱，于是唇角不由上扬了几分，说道：“你有这个自信自然是好。”
她说罢转眸看向黎书之，黎书之会意，转身从自己身旁的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工作需要，黎书之无论何时出门都会随身携带充满了电的工作电脑。
她把电脑放在桌上，调出了一份excel表格，然后她把电脑转了过来，面向闵念音。
“这是最近三个月内当红团体以及solo偶像的回归曲目。当然，我已经把你的前东家昭耀旗下的艺人剔除了，别担心。”黎书之说着冲她做了个wink，闵念音对她感激地笑了笑。
“我分列好了每一首歌所属专辑的实体和数字销量、mv点击量、舞蹈版mv的点击量、以及被cover的次数。其中各项数据最高的都是joker在三个月前发行的新专辑主打歌，但是这首歌几乎已经被cover烂了，你再做的话，虽然趁着joker的巨大流量可以保证视频热度，但对于你本人的数据提升或许意义不大。不过选择他的歌，的确可以让你表面的数据看起来很漂亮，也可以让人立刻注意到你有新的动态。总体来说各有利弊，看你怎么选择。”
闵念音看着电脑屏幕上精致清晰的表格，对黎书之心生了几分敬佩，她仔细地阅读了各项数据，然后抬头问道：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做cover吗？”
钟北训点了点头，“你从原团退出，原团的歌曲肯定不能再用了。申裕和你签的约是要你做演员，你想再做偶像的话，必须要给申裕看到你作为偶像的能力，只有这样，申裕今后才有可能给你出单曲甚至是专辑。而你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cover了。”
“嗯……”闵念音沉吟。
钟北训说得有道理，但闵念音心中却总还有些不同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利索地点头答应，钟北训看出她有心事，说道：“你有别的想法，就告诉我，没关系。”
“其实……可不可以买一些没有编舞的歌曲的使用权，我想要自己编舞出视频。”
钟北训听了她的想法后没说话，只是放在实木桌面上的手指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考虑。
闵念音见状就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本来做cover发官方视频的话也是要买原曲使用权的，像joker那种顶流偶像，他的歌曲的费用应该会很高，而且已经cover过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即使拿到了很高的点击量，但是大家不会记得我闵念音这个人，只会记得这个视频也是众多cover了joker歌曲的视频之一。”
闵念音说到这儿时，双手下意识地握拳，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把自己这一年中所遭受的一切羞辱与痛苦都灌了进去。
“我……不想再做万分之一，而想做那个唯一。”
她低着头说出这句话，咖啡厅里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却让她的脸掩藏在了黑色阴影之中，钟北训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片刻后，她说道：
“你说你要自己编舞？”
“是。”
“那你有信心做好吗？”
“我、我想试试看！”闵念音抬起头，用饱含着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而钟北训似乎并没有被闵念音殷切的目光所打动，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冷静得像个机器人。
“试试看这三个字实在不负责任。你的星途只有一次，每个决定都至关重要。如果你没有万无一失的信心，那我会为你做万无一失的选择。”
她说着弯了弯手指，用骨节轻轻地敲击桌面，发出“咚咚”的轻响。
“没有人会尊重一个赌徒的意见。”钟北训的语气听起来不容置疑。
那听起来并不重的敲击桌面的“咚咚”声此时却像是几声惊雷落进闵念音的心里，闵念音看着钟北训面无表情的脸，眼中跃动的期盼与激动逐渐上冻。
黎书之见状有些尴尬，连忙打着哈哈出来圆场。
“反正就是先讨论一下嘛，老板您也别说话那么重啦……”
而闵念音却心里明白，这话钟北训说得并不重，真正沉重的是她要面对的现实。
闵念音如今已经二十四岁，这在普通人里的确还是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前途一片光明。
但在向来信奉“出名要趁早”的娱乐圈，尤其是在如今十五六岁就会出道的偶像行业里，二十四岁实际上已经该是站在事业巅峰期的前辈才对，而她此时却要和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们一样努力积攒人气，形势不可谓轻松。
钟北训给她规划的路线是让她先回归偶像行列，在积攒人气的同时，等待拍戏的机会。可如果她作为solo偶像十分失败，那么也就无从去谈积累人气，更无法去谈拍戏，只能等待着被娱乐圈扫地出门。而她现在粉丝不够，黑料也未澄清，想要打一个翻身仗，与无数后起之秀竞争市场，那么第一步就十分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她说出“试试看”这三个字，的确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赌徒心理。
“我……”
闵念音轻轻咬唇，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抬头说道：“我有信心做好，不是那种赌一把的想法，而是真的能够做好。”
这一次，她的目光十分坚定，看起来的确是抱着一定要成功的决心。
钟北训看着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天在后台里看到的那只伤痕累累但依旧不肯服输的小兽，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来掩饰自己的笑容。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就放手去做。至于公司那边，我会帮你去说，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专业。”
钟北训说罢看了一眼黎书之，黎书之会意前去结账。
“还有，不要太在意网上的评论，舆论环境是可以被操控的，只要你拿得出成绩与作品，所谓的全民黑，甚至可以一夜改变。所以，被恶评影响的时候，选择断网几天也没关系，明白吗？”
闵念音其实之前就看到钟北训亲自下场帮自己回应恶评，那时她还觉得很愧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连累钟北训也被人非议，现在听到钟北训的宽慰，闵念音心中一热。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放心。”
这时黎书之已经结账回来，钟北训见状起身说道：“我还有一些工作要解决，得先回去。明天我们直接在公司见面。”
钟北训说罢就先转身离开，而黎书之则是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后，也对闵念音笑着说了声再见，随后快步离开。
坐在靠窗的位置，闵念音看着两人上车离开后，转过脸看向自己面前已经空了的座位。
回想起自己刚才与钟北训的对话，闵念音现在越发觉得如坐针毡，到最后她索性戴好帽子口罩，也匆匆离开。
离开咖啡厅后，她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去往附近最近的练舞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