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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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玉琢颁奖礼正式开始。
此时的钟北训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阅读第三封邀请函。
自从她与kingdom的合约即将到期的风声被放出去后，她的邮箱里每天都会收到十几封“邀请函”，有的是来自大型娱乐公司，有的则是来自艺人工作室或是猎头。
总而言之，她钟北训是一条大鱼，这条大鱼现在即将被放回海里，各位渔夫们当然要争先恐后地开始准备肥美的鱼饵。
只不过，鱼吞了鱼饵后会不会上钩，这是另一回事了。
在钟北训关掉邮箱页面的同时，会场里一阵躁动，之前出去抽烟透气的各路明星纷纷回席，这意味着颁奖礼即将开始。
突然，台上的聚光灯齐刷刷地暗了下去，几秒后，音乐响起，钟北训抬起头，舞台此时向两边缓缓拉开，一个身着靛色绸制衬衫，黑色西装裤的金发男人出现在了舞台上，暗红色的灯光如同毒雾般在舞台上弥漫开来，他缓缓抬起头，戴着金色美瞳的眼睛让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蝮蛇。
美艳，可怖。
joker，娱乐圈里目前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偶像。
作为非男团出身的偶像，joker就像是一个奇迹。他17岁solo出道即大红，到如今12年过去，他居然还稳坐在顶流宝座之上，哪怕是与那些新出的男团对打也毫不逊色。
当初kingdom推他出道时，在新闻发布会上，谢伏山面对诸家媒体，很是豪迈地说joker会是kingdom统治偶像届的秘密武器，这句话在当时听起来很是中二，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成为了joker本人的嘲点，但谁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是真的。
正当钟北训还在回忆这些往事时，joker的开场舞台已经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专供给粉丝的看台区此时爆发出一阵尖叫与欢呼。
钟北训微微探了探身，看看周围，见各位参加颁奖礼的演员们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与那些欢快兴奋的粉丝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她不禁有些想笑。
演员们的架子啊，还是那么大。
娱乐圈里有一条隐藏的鄙视链，即演员要比偶像高贵。哪怕是顶流偶像，一旦遇到了顶级的演员，他们也是要矮一头的。
也正因此，不知道有多少偶像拼了命地想要转型成为演员，就算是被观众骂资源咖演技差，每年也要拍个几部戏，在电视屏幕上露露脸才行。
这么看，joker出道十几年居然一部影视作品都没有参演过，甚至连客串都不曾有过，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开场表演结束后，今晚颁奖礼的主持人登场，一段冗长的开场白过后，今晚的第一个奖项即将揭晓。
颁奖的顺序往往是根据奖项的分量来定，最佳男女主、最佳导演以及最佳影片，这些最具分量的大奖则都是安排在了颁奖礼的末尾位置，因此对于这些更关注自身奖项的演员与导演们，这场颁奖礼的大部分时间实际上都是十分枯燥无味的。
熬过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前一个多小时，颁奖礼终于行进到了最佳新人奖，由这个奖项开始，颁奖礼开启了个人奖项部分，一到这时候，钟北训听到身边响起了人们调整坐姿时的沙沙声，显然大家现在都打起了精神。
在颁过最佳男新后轮到最佳女新，上一届的最佳女新获得者开始宣读入围名单，钟北训抬起头看向大屏幕。
突然，她微微挑眉。
她在大屏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季纯。
她想起在颁奖礼开始前红毯上尴尬的局面，闵念音被记者提问前队友的问题，而那个前队友的名字正是宋季纯。
当初闵念音与宋季纯双双退出组合，而一年后宋季纯已经进入了主流大奖的入围名单，闵念音却代表烂片出席红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记者刁难。
高下立判。
正当钟北训愣神的时候，颁奖嘉宾已经开始宣布获奖者的名字。
“恭喜——宋季纯！”
台下瞬间掌声轰鸣。
钟北训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跟着一起鼓掌，她看着宋季纯在起身拥抱过身边一起参演电影的演员后，就提着礼服的裙摆走上舞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
“这……”她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手中的奖杯后，终于哽咽着开口。
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就先冒了出来，这是各大颁奖礼上的老桥段了。不过桥段虽老，胜在应景。
宋季纯捂着嘴，一时没说出话来，她立刻转过身用后背对着观众们，似乎是不希望让大家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
大概过了十几秒，她才又转过身，拿起立麦上的话筒。
“首先，我要感谢主办方感谢各位评委，能够给予我那么大的认可。然后我还要感谢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感谢导演给予我的指导，感谢编剧写出了那么好的剧本那么好的角色，当然我还要感谢我的粉丝们……如果没有粉丝们陪着我走过那段时光，我、我真的没有办法站在这里……”
宋季纯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而此时颁奖礼的导播也十分懂得煽风点火地将镜头切给了坐在观众席上的闵念音。
闵念音显然没有想到此时会把镜头切给自己，她都来不及准备笑容，只能尴尬地咧了咧嘴。
而这个可以入围本年度十大尴尬场面之一的画面，此时自然也已经如同病毒般在网上大肆传播起来。
在又颁过几个奖项后，终于来到了今晚颁奖礼的重头戏，最佳女主角。
上一届最佳女主角获得者尹钺踩着背景音乐，高视阔步地走上台。她今天不像其他女明星那样穿着裙子，而是选择了某奢侈品牌的高定裤装礼服，看起来英姿飒爽。
钟北训周围的人大部分也都是业界的经纪人或是艺人总监，他们一见到尹钺上台，就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钟北训。
钟北训在接手余盈盈之前，是尹钺的经纪人。
钟北训入行七年，加上余盈盈一共带过三个艺人，一个周著雍，如今已经是大满贯影帝，一个尹钺也是两度影后加身，再加上今晚入围影后竞争的余盈盈，不得不说，巨星制造机这个名字，钟北训当之无愧。
“大家好，我是尹钺。”
台上的人开始讲话。
“因为这次只有我一个人颁奖，所以我不用和我旁边的搭档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能够帮大家节省一点时间，这让我感觉很开心。”
尹钺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台下也响起了心照不宣的笑声，钟北训也不禁低头一笑。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尹钺敢说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看一下入围名单吧。”
台上大屏幕上随之开始播放入围者的表演片段，每播放到一位演员的片段，台下就会响起一阵掌声，在几次掌声过后，视频播放完毕，尹钺拆开了手中的信封。
“第40届玉琢奖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
尹钺垂眸看向台下坐着的余盈盈。
“《金鱼》，余盈盈，恭喜！”
大屏幕立刻投放出了余盈盈的镜头，不得不说，她的演技的确很不错，明明在24小时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将会站上领奖台，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得知这个喜讯，目瞪口呆地看着尹钺，愣了几秒后才站起身与身边的导演拥抱。
而此时钟北训身边的业内同僚也纷纷凑过来对她低声道喜，钟北训起身一一点头感谢后，就坐在位置上看着余盈盈走上舞台。
她从尹钺手中接过奖杯，两人礼貌拥抱，然后尹钺就从侧边下台，将整个舞台都交给了余盈盈。
“啊……真的，因为太激动了所以，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盈盈说着，假模假样地抬手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而此时坐在台下的蒋忆晨看着余盈盈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首先我要感谢很多人，要感谢玉琢奖，要感谢导演，感谢编剧，感谢制片人，总之感谢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还有我要感谢我的妈妈。然后就是，”
她美眸流转，站在台上看遍了全场后，微微抿唇。
“实际上，昨天，”
钟北训本来都已经低垂下去的眼眸在这一瞬间抬起，凌厉的眼神直直地扎进台上余盈盈的面容中。
昨天和她对领奖词时，是没有后面这一段的。
她又在自作主张。
而余盈盈此时也看向钟北训所在的方向，大屏幕上投放出余盈盈的脸，即使余盈盈拥有影后级别的演技，钟北训也还是能在她无懈可击的表情里找到挑衅的意味。
只不过她到底是在对谁挑衅，是对蒋忆晨，还是对自己，钟北训无从得知。
“昨天我去做了新的美甲，店员说这个颜色很漂亮所以我就做了，当时也没有想到今天我居然能够得奖，我想，或许从此以后，紫色就是我的幸运色了吧。”
余盈盈说着抬起手掩面而笑，紫色的美甲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余盈盈笑得甜美，今晚她的美貌依旧足够动人，这一场颁奖礼，她的每个怼脸镜头都绝对能够在各大社交网站上刷屏。
钟北训目光复杂地看着台上熠熠闪光的余盈盈，她这段自作主张的领奖词很明显就是在针对蒋忆晨，台下此时还穿着紫色礼服的蒋忆晨，估计现在已经气得无法表情管理，而这时的导播倒是没像刚才宋季纯领奖时那样直接把镜头切给另外一个当事人。
看来即使是煽风点火，制造噱头，电视台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颁过最佳女主角后则是最佳导演，这个奖颁给了蒋忆晨主演的《故梦依旧》的导演，也算是分配平均。而剩下的最佳影片则是给了《金鱼》。
就这样，《金鱼》这部电影揽下了本届玉琢的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女主和最具分量的大奖最佳影片，也算是收获满满。
颁奖礼结束后照惯例，诸位获奖者要上舞台进行大合照，而其余演员艺人就可以离场，在其余人纷纷离场的时候，钟北训也跟着起身离开，她要回到后台等待余盈盈。
在回后台的路上，钟北训远远地就在走廊里看见一个失落的背影。
与其他人的匆匆而过不同，那个人身着礼服，独自一人在不算宽敞的走廊里慢吞吞地往前走，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这让钟北训根本无法忽略。
钟北训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个人身前，这才稍微侧了侧身回眸。等她看清了那个人是谁后，钟北训微微一怔。
是闵念音。
此时她一个人贴着走廊的墙壁，失魂落魄地往休息室的方向走，没有经纪人和助理相伴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在汪洋大海中迷路的鱼，可怜弱小。
又看了她一眼后，钟北训回过脸，阔步向前走去。
回到休息室后，钟北训从小冰柜里拎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几口后，才看到一旁的吴艺此时正一脸心虚地看着自己，她刚刚想要和钟北训说些什么，可一旦真的对上钟北训的眼眸，她就又立刻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钟北训挑了挑眉，问道：“吴艺，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说着，突然扫到一旁还有另一个化妆台的位置。
“休息室是两人间？”钟北训问道。
“是……”吴艺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那谁和盈盈……”
钟北训刚想问是谁和余盈盈一间休息室，她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到是黎书之的来电，就先把手上的水瓶放到了一边。
“北训姐，这次和盈盈姐一间休息室的人是……”
“等一下。”还未等吴艺把话说完，钟北训先抬起手拦了一下，她示意了一下对方自己先去接个电话，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休息室。
“北训姐，北——”
吴艺还想拦她，但钟北训却只留给了她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钟北训快步越过人群，她身边偶尔会经过一些演员或者偶像，他们纷纷礼貌恭敬地向她问好，但她此时无暇与他们寒暄，只一一笑着点过头后就匆匆离开，过了几分钟，她来到走廊拐角处紧急通道的门口，推开门后她将手机拿到耳边。
“书之，我让你查闵念音和宋季纯退队的新闻，你查的怎么样了？”
“根据官方给出的理由，宋季纯退队算是引咎退队。”
“引咎？这是什么意思？”
黎书之拿起桌上自己整理打印好的材料，念道：“首先，对由本公司所属女团arrival成员宋季纯相关争论引起粉丝朋友们惊慌担忧这一点而致以深深的歉意。下面向大家告知，本公司对宋季纯女士从今日起退出团队的决定。”
她念完这一段后，将材料从眼前挪开，扶了扶眼镜道：“听这官方立场的意思，是宋季纯出了问题。所以我就又去查了宋季纯的新闻，老板您猜，她出什么事儿了？”
钟北训微微皱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一套。”
黎书之轻笑了一声，说道：“她谈恋爱了。”
“谈恋爱？”钟北训听到这个理由后微微一愣，她停顿了几秒后说道：“只是因为谈恋爱，就退团了吗？”她转了个身，双肩若有似无地贴在瓷砖铺就的墙壁上。
“虽然偶像恋爱是失格，但是昭耀对艺人的管理居然这么严格吗？他们之前有过这种抓到恋爱就退团的先例吗？”
“只是恋爱当然不会被扫地出门，毕竟有哪个偶像不谈恋爱呢？只不过，宋季纯和别的人不一样，她和恋爱一起被爆出来的，还有私密照传闻。”
钟北训闻言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当时和男团wfu的成员柳泽在谈恋爱。”
黎书之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补充解释道：“这个人你肯定不认识，总之他就是一个小作坊公司推出的男团里的一个成员，当时vanguard只爆出了这两个人约会拥吻的画面，但是几个小时后柳泽的前经纪人突然出现，说自己因为柳泽丢了工作，为了报复，所以又向vanguard爆出了几张自己与柳泽的聊天记录，记录里面提到了酒店。vanguard当时拉了一张表，把经纪人提供的酒店消费记录照片与宋季纯活动时间做了匹配，足可以印证两个人那段时间是如何往来的。vanguard在新闻的末尾还说自己手上有劲爆照片，但是为了保护艺人隐私所以不会发布。”
钟北训轻笑了一声，说道：“意思是如果这两人不认的话，他们还能拿出更猛的东西。”
“没错，所以到最后宋季纯和柳泽只能双双承认恋爱，但即使如此，vanguard那句话实在太过暧昧，已经足够引人遐想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劲爆照片了。”
“好吧，我明白了。”钟北训点了点头，“如果说宋季纯是因为恋爱退团，那么闵念音呢？她也，恋爱了？”
“这就要回到宋季纯恋爱的起点了，柳泽所在的男团还处于上升期，他又是团里人气最高的成员，所以他每次和宋季纯约会都很谨慎，而宋季纯呢，她可是arrival的门面，作为团队里人气的top成员之一，她当然也很小心。可两个人都这么小心了，还是被听到风声的vanguard拍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钟北训垂眸思索了几秒后说道：“有人告密。”
“所以……你的意思是，告密者，”
钟北训说着抬起头，楼梯间的门并没有严丝合缝地关上，她从缝隙中看到闵念音此时独自站在休息室的门口。闵念音低着头，犹豫了几秒后，才推门进去。
“是闵念音吗？”
钟北训注视着闵念音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认真问道。
“据说在团期间宋季纯和闵念音的关系最好，网上还有她俩的cp粉丝站。我为这事儿还专门给在昭耀工作的同学打了电话，听她说，那时候宋季纯还有闵念音甚至都在昭耀公关部部长的办公室里吵了起来。”
钟北训一听就乐了，“吵了起来？你说闵念音吗？”
那个面对故意刁难的记者，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的闵念音居然会吵架吗？
还真是有意思啊……
“总之，当时双方粉丝在网络上一通恶战，甚至还因为粉丝互相人肉，导致闹上了法治新闻。到最后结果就是闵念音主动选择退团了。”
钟北训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瞬间就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我知道了，看来不过就是一些没有意思的娱乐圈杂闻而已，那就这样吧，挂了。”
钟北训说着就打算挂断电话，可她刚把手机挪开了耳边，就又听见黎书之说道：“不过，老板，您知道闵念音现在新加入的公司，申裕。”
黎书之说着从靠椅上转个了圈，然后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您知道申裕背后的人是谁吗？”
她说罢，伸手一把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唰的一声，她眼膜中映出窗外的灯火流动，如同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