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幸运观众
贺长歌倒是面色如常,沈越是川渝人,他跟着那小子没少吃他们那儿的特色菜,早就免疫了,而且他自己也是个无辣不欢的主儿。
“这厨子水平可以,做得还挺好吃。”贺长歌夹了一块水煮肉片细细咀嚼着,又用勺子挖了一勺海参炖蛋,鲜而不腥,入口即化,做得恰到好处。
“你应该多吃点。”他对符川说。
符川鼻子嗅了嗅,却盯上了糯米甜酒酿,刚要往碗里盛,被贺长歌用筷子拦下,将冰糖雪梨汤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喝这个。”
小孩用手指放进去沾了沾,又沾了沾糯米甜酒酿,知道二者区别之后,拨开他的筷子:“我要喝那个有酒的。”
“不行。你太小了,喝雪梨汤。”
“胡说,我明明比你大……唔”贺长歌眼疾手快地塞了勺海参炖蛋进他嘴里,“这个也补身体,乖,你还在长身子,多吃点,你哥才能放心。”
贺新瑞狐疑道:“符川还有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
贺长歌假笑:“他哥就是我,我放心。”眼神警告符川不要再语出惊人,否则就告诉符灵。
符川小嘴一撇,低下高贵的头颅,一勺一勺地舀冰糖雪梨喝。
这才乖嘛。
下面戏台子上歌舞开始了,从楼梯上缓缓下来两队各式各样衣衫娉婷的舞姬,或挎花篮,或手捧净瓶,或提灯笼,或执箫,或竖琵琶,或转笛子,分别走到定点的位置上,摆出神色各异的静态舞姿。
悠长的琴鸣伴随着各色乐器,清越的声音响彻大厅,从中央楼梯缓缓下来一蒙面女子,红衣如火,精致的步摇流苏坠子随着步子一摇一曳,莲步轻移,眼神呼吸之间可谓勾魂夺魄,风情万种。
透过红色的薄纱影影绰绰能看出女子的绝世容貌。她从楼梯上下来时,整个酒楼为之一滞,周围静下来,竟无一人进食,除了二楼贺长歌几人那一桌。
贺新瑞遇上好吃的,任你什么绝世美女都不如眼前的一盘菜重要。符川一个蘑菇压根不懂人类审美,在他眼里除了熟悉的人,所有人类都长一个样儿,俗称脸盲症。
至于贺长歌,说实话在见了上官落雪和符川的女装之后,着实是再看其他货色,也就一般了。
所以在整个酒楼静默的时候,只有他们这桌还在嘻嘻哈哈逗乐,贺长歌将便宜弟弟夹起的水煮肉片半路截胡,还嘲笑他:“别吃了,再吃连走出酒楼都费劲!”
贺新瑞倒是转移注意力,扭头就把先前呛住好心帮他顺背的符川给卖了:“哥,小符川刚才舀了一勺酒酿喝了。”待贺长歌注意力放在符川身上的时候,他灵活地伸出筷子将肉片抢回来塞进嘴里囫囵咽了:“本来还没觉得这么好吃,果然别人筷子下的东西最好吃!”
符川刚偷吃了一口,就被贺长歌从后面揪住衣领:“不许再偷吃酒酿,否则你再撒一回酒疯,我就把你从哪来的踢回哪儿去!”
“你敢!可恶,把你的脏手拿开!”符川挣扎起来。
贺长歌猥琐一笑:“你看我敢不敢。来,给爷笑一个,爷就放开你。”
这句话说完,周遭异常的安静,三人才发现环境的不对。
除了他们这桌还在讲话,其他桌的客人尤其是一楼和二楼能从斜下和对面视角看到他们的客人都对他们行了注目礼,甚至贺长歌发现头顶上三楼还有从上面抻出脖子往他们这桌望的客人。
而戏台子上,那名从中央楼梯上下来的女子翩翩起舞,一曲刚好舞毕,目光也落在了他们这桌上。
“他们……在看什么,哥,我想钻桌子底下去。”贺新瑞脸色通红,手里拿的吃囫囵的鱼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对于社恐星人来说,这样的注目简直就是灾难!
他也顾不上吃鱼了,骨头一丢就往桌底下埋头,被贺长歌提溜着头发揪上来,符川也很尴尬,放下手里的勺子,而贺长歌自认脸皮比较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给两人倒茶压惊。
不料这时,戏台子上扮演着主持人角色的小二,一眼就相中了他们,朗声道:“看来我们笼烟姑娘的表演唯一没有打动的客人就是二楼最右侧边角处的三位公子。”
“按照我们酒楼的规矩,三位公子若觉得笼烟姑娘技艺不够精湛,可上台一展才艺,不拘形式,就是写上一副字、作上一首诗、画上一幅画、喝上一坛酒也使得的!”
“作为报酬,珍馐坊将为献艺的客人免去饭食银子!”
说完小二还邀功似地看向二楼,表示我给公子省了近百两银子。
贺长歌喝茶的手一僵,早知道就不该赏这小二银子!
说是表演,想来酒楼倒不能为难客人,不就是作诗写画么?他身边就有一个中举的便宜弟弟,自然得他上。
“新瑞,下去给他们露两手你的文采,不拘诗书礼画,只管胡乱表演一通搪塞便是。”贺长歌悄悄附耳过去。
贺·社恐星人·新·重症交流障碍·瑞已经瞳孔涣散,几乎要被巨大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让他众目睽睽之下去台上吟诗作画,堪比要他die掉!
一想到那么多人的目光密密麻麻地投射到自己身上,贺新瑞就十分难受,别说表演才艺,能不能说出完整的话都是问题!
贺长歌拍了拍他,“只一刻钟,回来我们免单的银子尽数做你的零花,你就胡诌一首,我相信酒楼不会为难我们这样的食客的。”他友好的目光带着希冀落在便宜弟弟身上,表示全村的希望就靠你了贺新瑞童鞋!
符川倒抢着要去:“他说喝一壶酒也算,我上去喝。”说着放下筷子就要跑,被贺长歌揪住衣领拖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不许去,好好在这儿呆着。”
贺新瑞仍坐在原地没有动:“哥,我能不能不去啊?”
出来吃个饭还要表演才艺,他宁可付上银子吃顿安生饭,也不愿意被挑中当这名幸运观众。
“我说,作一首诗或唱支小曲儿也没什么难的吧?就算做不好也没关系,又不会笑话你们。”
“就是,快快上台,我还要看笼烟姑娘跳舞呢。”
“花魁的舞可不是时时能看到的,一刻千金也不为过!”
“就是就是。”
下面的小二也笑着招呼:“三位公子不必害怕,只管大胆上来,没什么为难!”
被这么多人催着,贺新瑞更紧张了,抓着贺长歌的手,紧紧的,死活不肯松开。
贺长歌见状只好赶鸭子上架,主动拉起他,安抚一笑:“我跟你一起上去,不用担心。”
贺新瑞便拽着他的胳膊,一步一踉跄地跟他下了楼。
他们从大厅走过的时候,至少有二十桌客人的目光在打量他们这一胖一瘦的组合,时不时还能听到宾客的窃窃私语。
“你看那个胖乎乎的公子,从刚才就一直抓着那名黑衣公子的手,好像很害怕。”一女子手绢掩面笑道。
另一个公子道:“嘿,一个大大方方,一个怕见生人,脾气秉性都不同,两个是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又一公子道:“看两人年龄相仿,想必是沾亲带故吧。”
“那这沾的便有些远了。”
话语声逐渐消失,贺新瑞心中惴惴不安,扭头还想走,却被贺长歌拉住,他附耳道:“我听爹说以前先生夸过你诗作得好,今日你便作一首精彩绝艳的诗让他们闭上嘴,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我相信以贤弟的文采,必能博得满堂喝彩,惊艳四座。”
贺新瑞瞳孔瞪大,满眼都是:我不行,我不敢,我不能。
“你能,相信自己。”贺长歌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台上,然后自己跳了上去,贺新瑞虽然害怕,但该有的礼数还没忘,与贺长歌拱手作了一揖,便垂首在他旁边站着。
“我弟弟生性腼腆,不太会说话,不过有一说一,他的诗做得还算不错,今日他便给大家献丑作上一首。”贺长歌揽住贺新瑞肉乎乎的肩膀,笑着说。
“既然这位公子如此推举令弟,那自然是听公子的。”笼烟轻轻福身,一旁的小二忙将纸笔铺于事先准备好的桌案上,满脸笑容:“二位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