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罪魁祸首
蘑菇晃了晃身子，伸出菌丝将包着他的泡泡拨弄到眼前:“不是水冰双系的异能者么，我要找的就是你。”
“我已经没有异能了。”
“没关系，你人在就行。”
贺长歌额角直抽:“我来异能岛有要紧事，没空帮你拿。”
“现在我的事最要紧。”
“你——”
贺长歌觉得自己应该吃点速效救心药，好久没有人这么气他了。
“成，我跟你去找。但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蘑菇懒洋洋道:“你说。”
“岛上有没有一个叫贺旺财的人”
“你是说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稻农”
贺长歌微微变脸：“你知道我爸”顿了顿又补充道：“他现在在哪儿？”
蘑菇轻描淡写道：“死了。”
“死了！”
贺长歌登时怒气值满格，目眦欲裂，胸膛起伏颤抖，恨不能冲出水球揪住这只胆大包天蘑菇问个清楚。
蘑菇不耐烦地左右抽出两条菌丝堵住伞盖两边，装作掏了掏耳朵，虽然它没有耳朵，“又不是我杀的。”
“你怎么知道”
贺长歌紧紧盯着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你在骗我。”
“谁骗你。”
蘑菇一挥菌丝，水中呈现出一团迷雾，画面慢慢展开，它的声音变得飘渺而悠远：“他掉进空间裂缝，死的不能再死了。”
画面中，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的实验室，虚空中裂开一条长缝，贺长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饱经沧桑的脸，正是他父亲，裂缝离他大约五六米远，他没有丝毫的挣扎与反抗，表情肃穆，眼中满是沉疴与悲痛。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贺长歌确信，他脸上的表情告诉自己，那裂缝里有他想要的一切，所以，他一步步走向那个裂缝，直到靠近边缘，然后被裂缝吞没。
贺长歌呆呆地望着，一动也不动。
蘑菇：“喂，我还等着你给我找宝贝呢。”
贺长歌这时候哪有心思管什么宝贝不宝贝，他死死看着幻幕，眼珠赤红，他又想起了精神系幻象里，眼中盛满失望和愤怒的父亲，即使那时候，父亲依然对他交付信任和忍耐，将姐姐托付给他。
“如果我爸不在了，我来这个岛有什么意义……”
贺长歌摸了摸脸上的冰凉，很快，嘴角咸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蘑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人类幼崽。我还是个孢子的时候都没哭过。”它伸出一道菌丝摆了摆，强调：“一下都没有。”
贺长歌抹了一把脸，坐在水球里，压根没打算搭理它。
见贺长歌久久不出声，蘑菇急了，道：“贺春花不是还在么，难道你不管她了？”
贺长歌呜咽抽搐的身子一顿，接着剧烈颤抖起来，最后终于抬起脸，眼神凄切，望着一脸“你快给我找宝贝否则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姐姐”的蘑菇，他忍了又忍，终于将喉头的啜噎咽下。
“我可以帮你找。”
蘑菇大喜过望：“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别急，”贺长歌伸手制止它的过度兴奋，慢慢抬起膝盖从跪下的姿势起身，平复情绪，再开口，语气是哽咽之下的颤抖：“找之前，你先告诉我我爸的事。”
蘑菇一副“只要找宝贝什么事都好说”的模样，晃了晃伞盖：“你说。”
贺长歌抬眼，连珠炮似地发问：“我爸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他闭上眼，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是被谁杀死的？”
蘑菇摇头晃脑地摇摆着身子，有些不解。
这有什么好追究的？死了就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用人类的话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它当初诞生，还是一个孢子的时候就知道蘑菇一旦生孢子就注定不会活太久了，虽然它到现在结了许多孢子，但都没有成长为像它一样的优秀蘑菇个体，这大概就是它到现在都还没有死的原因吧。
它道：“半年前的事。你不都看到了？他自己不想活，跳进了空间裂缝，尸骨……可能已经在空间撕裂成灰了吧。”
贺长歌立刻反驳：“我爸为什么要跳什么空间裂缝？不对，你说的空间裂缝——”声音猛地一顿，他很快摇头否认：“我爸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更别提什么空间裂缝……”
蘑菇反问：“怎么没可能？你不也没想到我能跟你说话吗？”
贺长歌脑袋嗡地一声，脑袋仿佛被雷劈中，自言自语道：“末世。是末世。如果……如果他觉醒了某种异能，说不定……不，觉醒异能的话是有可能活下来的，有可能的……”
如果父亲是异能者，有异能的保护，应该能够活下来。
蘑菇毫不留情地打击：“没有，我亲眼看到，他身上没有任何异能波动。”它左右摊开菌丝，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本来不想跟你多说废话，不过我给你打一个预防针，如果说完之后你还不帮我，到时候人类死的可就不止你父亲和你了。”
它瞥了眼贺长歌，嗯，虽然表情冷峻，仿佛能从脸上扣出一块冰渣子，但它注意到他的耳朵动了动，表情有一丝僵硬。
他想知道。
“你父亲离开家的时候是不是留了一封信，里面预言了末世的发生？”
“是。”
“那封信，是岛上的一个科学家叫阮冰，吩咐你父亲留下的。”
“阮冰是谁？”在贺长歌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名字。
“阮冰是末世前北方林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实验室专门研究‘生命种子’的科学家，‘生命种子’是她主要负责的可以改变人类基因，筛选优秀基因保留，促使人类进化的违禁项目。”
“整个‘生命种子’计划由她主导，当初她为了掩饰试验，打着研究水稻的幌子，为了得到水稻的实验样本和数据，在南方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你父亲给她做当地的向导。”
贺长歌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蘑菇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是异能岛的原住民，最初这里还不是岛，而是一片自然保护区，末世之后就飘出去了。”
“末世发生，我觉醒了神智，每天看着阮冰和你父亲在岛上的实验室捯饬实验，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阮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叫了她一声‘阮冰！’，她皱起眉回头看，发现并没有人，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又走了几步，于是我又叫了她一声。”
“她发现了我，把我移植到实验室，研究了好一阵子，然后把我关了起来，当作异能岛结界支撑的永动机。”说到这里，蘑菇恨恨地道，“亏我还把她当好人，你们人类说的没错，科学怪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神经病，神、经、病！”
贺长歌：“生命种子？”接着试探道：“说的好像你亲身经历一样。”
蘑菇双手抱胸：“当初他们说话我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当然不会想到一颗蘑菇也能将他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贺长歌：“你想要的东西，就是那个生命种子？”
蘑菇义愤填膺：“没错。导致末世的罪魁祸首就是它，阮冰就是一个实验疯子，末世五年，画地为牢，为了一己私欲将人类和自然界置于危险的境地，要不是她的实验出了意外，我也不可能从她关押我的地下牢笼逃脱。”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父亲有很小的几率能活下来，很小。只有我能带你找到他。”
贺长歌思索一会儿，决定提出自己的疑问:“照你的说法，末世是由生命种子引起的，我父亲既然知道‘生命种子’计划这么危险，为什么会帮阮冰？”
蘑菇：“蛊惑、教唆、胁迫，随便哪一样，阮冰有的是手段。当初他们实验失败，所有的实验数据，包括生命种子都被埋在了地下，如果你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就跟我去找生命种子，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贺长歌摸着下巴，心里在权衡着利弊。
蘑菇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几分钟后，贺长歌得出的最后结论是，在这里多费口舌无益，不如跟它去找。
“带路吧。”
蘑菇十分高兴，菌丝在水下铺展开来，想要将水球包裹起来带走，贺长歌却道：“等一下。”
“怎么了？”
“我得跟和我一起来的人说一声。”他看着它，说：“而且你要保证，将她毫发无伤地送出异能岛，否则我不会跟你去找阮冰的实验室。”
蘑菇爽快道：“没问题。”
说完身体膨胀舒展成几十米长，开始带着他往潭面游，贺长歌定定地看着它在水中肆意横行的菌丝，所及之处水鱼虾蟹纷纷躲避，恐避之不及，可见它的恐怖与霸道。
难怪异能岛没有水生系异能兽，有这么个庞然大物霸占河道水源，养活它外面的复制品，不，“子民”。
恐怕陆地上也没有异能兽敢挑衅它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