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岛，什么代价？
“半小时有了吧，不要以为没表我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上官落雪慢慢扶着岸边的岩石站起来，手上被嶙峋锋利的石尖刺破。
她看了看手上的血，嫌弃地在石头上抹掉，“从来没有人能让我等这么久，贺长歌，你好样的。”她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工装裤，拽正湿透的背心，转身抬了抬手，说：“拜拜了您。”
她迈着打颤的双腿，往来时的路走过去。
贺长歌刚从水底浮出水面，映入眼帘的，是上官落雪堪堪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
“上官落雪！”他叫道。
她的身子猛地一顿，却没回头。
贺长歌从蘑菇的菌丝上跳下来，站在岸边，又叫了一声。
上官落雪才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突然回头，看向来时的尽头，贺长歌赤着上身，在岸边冲她招招手，叫着她的名字。
“没死……”她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怎么会……我亲眼看见他被拖入湖底，半个多小时，尸体都该凉透了……”
贺长歌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好自己走到她跟前，一步一步的动作落在上官落雪眼里，仿佛加了慢镜头，坚定而沉默。
她不知道怎的，突然眼眶发酸，鼻子也是，身体中了邪一样，完全动不了，只是看着他，流下眼泪。
“要是外面的媒体知道北方的女帝大人会哭，接下来几天的报纸头版，可就要被你承包了。”贺长歌终于走到了她面前，他其实想伸出手给她擦一擦眼泪，转念一想，终归不太妥当，蠢蠢欲动的手又暗自放下。
上官落雪意识到自己失态，抹了抹泪珠，道：“你死了我也出不去，又不是给你哭。”
这家伙大难不死，还有心思调侃她。
贺长歌有意逗她笑，“信不信出去之后我就把这个消息爆料给狗仔，花大价钱传得人尽皆知？”
上官落雪虽然悲喜交加，脑子还清醒，逻辑没混乱：“少贫。”
贺长歌笑了笑，按住她因抽噎耸动的肩膀，温声解释：“我在水下没什么事，现在就带你出岛。”
上官落雪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当然。”
他冲潭水岸边的菌丝招招手，十几米长的菌丝立刻飞速席卷过来，缠住他们两个的腰，上官落雪看着潭底的怪物浮出水面，又高又白又大的蘑菇，起来的时候溅出不少水。
她有点应激，手中不自觉地开始酝酿雷暴，滋滋作响的电流窜过指尖。
贺长歌：“别怕，它会带你出去。”
上官落雪手中雷电消散，她抓住一个关键词：“‘你’？”
“难道你不走吗？”
贺长歌：“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留在岛上。”
上官落雪：“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你和这头怪物呆在一起？”伫立在水中的大蘑菇，身子晃晃悠悠地飘在水里，仿佛伞盖上长了眼睛，在往这边看。
“你不会和它达成什么交易，它才答应带我出去的吧？”她说。
一半一半，差不多，不过放她出去是顺带。
就知道她会问，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半真半假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现在我告诉你，我来异能岛是为了找我爸，现在我爸在它手里，我要去救我爸，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所以不需要你来趟这趟浑水。”
“你没有异能怎么救？”
“我会想办法。”
“带我去，我跟它打。”
贺长歌就怕她这么讲义气：“我跟它约定单挑，1v1。”
上官落雪打量了下他，难得露出惯有的不屑表情：“没有异能，你跟它单挑？嫌自己命太长？”
贺长歌：“它说会带我去恢复异能的地方，之后再说。凭我的双系异能不会有事。”
“我们和外面的人约定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两天半，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期限，如果我们没一个人出岛，外面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
华国刚刚平定，北方世家林立，南方政权割据，他们的安危对政权稳定相当重要，上官落雪不会不知轻重。
果然，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真的要留下来？”
贺长歌坚定地说：“是。”
上官落雪没有勉强，大蘑菇似乎看出他们两人谈妥了，菌丝一收，将两人稳稳地托在伞盖上，茎身劈叉，像人类一样走起来，它很高，高耸入云，在它身上，常年五色光芒密布的异能岛，此刻一目了然。
贺长歌与上官落雪惊讶地发现，他们来时在岛的最南面，此刻所处的地方，已经接近异能岛中心的边缘地带了。
“原来那条小河的尽头在蘑菇群边缘，离我们呆的水潭不远。”
上官落雪指着经过冰天雪地之后的小河，在离开森林后，经过蘑菇群的外围，绕岛半圈，尽头消失在一个小小的水潭中，从高空看很小，但她知道，那是一片类似流沙泥沼的存在。
“水是从地下流到上面，形成了那条小河。”贺长歌说，“和蘑菇群里的深潭形成原理一样。”
上官落雪斟酌了又斟酌，开口：“其实……”
几乎同时，她听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声音：“我想……”
听到她的声音，贺长歌笑了，“你先说。”
她道：“我在河底和潭底的时候，虽然水很清澈，没有任何异味，水中的鱼类、水草看起来与淡水无益异，但我总觉得，这水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贺长歌笑着：“比如？”
上官落雪：“我恢复异能之后，五感也恢复了，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水，密度与淡水有细微的不同。”
贺长歌安心了：“那就是了，我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怪异。”
上官落雪奇道：“没有异能，你的五感与常人无异，怎么能察觉出来？”
贺长歌摸着下巴，道：“我之前可是把水带出去化验过。这里的水确实比外面的淡水盐度偏高，矿物质含量丰富，夏季气候干旱，岛上淡水蒸发厉害，水源跟很多内陆盐湖一样，析干淡水，剩下的就是含盐、矿量偏高的水分。”
“但是，这里的水，里面还有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东西。”
上官落雪：“你真的要留下来？”
贺长歌：“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如果不留下来一探究竟，他很可能会愧疚一辈子。
“好吧。”
异能岛边缘已经到了。
熟悉的森林、戈壁滩、岩坡和沙滩，变异蘑菇的到来，岛上的异能兽纷纷退避三舍，就像狼跑进了羊群。
上官落雪：“这蘑菇，怎么给我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戈壁滩上的三只猫头鹰异能兽，飞得又高又远，冲高耸入云的蘑菇嗥叫，叫声尖而凄厉，给人一种敢怒不敢言的姿态。
贺长歌瞥了眼快要胆小成乌龟的猫头鹰异能兽，道：“它可不一定是猴子。”
蘑菇将上官落雪和贺长歌放到沙滩上，立在两人旁边。
贺长歌看着天边倾斜的日头，艳阳如血，湛蓝的海水泛着波光粼粼的红黄色，“在岛上两天半，过得比我过去半年都惊心动魄。”
上官落雪哼道:“末世刚过去不久，日子太安逸了吧。”
“你出去之后，托人帮我给李金强带句话，如果十天之内我没有回去，让他把我房间保险柜里的东西，交给一个叫华生的医生。”
上官落雪看着天边的残阳，说：“好。”
……
贺长歌和蘑菇回到了水潭边，蘑菇再次使用水球术，将他推入潭底。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蘑菇没有答话，而是径自伸出一根菌丝，从潭底幽暗处的岩壁伸了进去。
贺长歌瞥了它一眼：“我当这潭水地下没有注入水源，原来是别有洞天。”
没一会儿，轰隆隆的岩壁打开，潭水剧烈震动，贺长歌在巨大的吸力作用下，水球直接倒灌进去。
这是一个完全由银白色金属打造的舱室，就像电影里描述的科幻场景一样。
现在整个舱室被水灌满，贺长歌看到舱室墙壁一侧有一个拉闸，待蘑菇进来后，他顺手拉下，舱室内的排水系统很快启动，水位从天花板开始下降。
水球术不攻自破，贺长歌体会到重新踩在地面上的快乐。
蘑菇伸出菌丝，不知启动了哪儿的开关，一个半圆形舱门打开。
“这边。”
不等贺长歌说话，长长的菌丝就将他捆起来，拎出舱室。
被从舱门一头甩到舱道的贺长歌抗议道：“我是人，不是东西！”
他从舱道一头站起来摸摸屁股，抱怨道：“动物就是动物，简单粗暴……尾骨都要摔裂了……”
“从现在开始我自己走，你给我指路。”
蘑菇：“这边。”
这里除了舱室进来的时候还算宽敞，舱道却长而低矮，贺长歌不得不弓着身子跟蘑菇走，“这里是什么地方？”
蘑菇：“阮冰设置的排水口。”
贺长歌：“她为什么要设这个？”
蘑菇：“用生命种子滋养周围的动植物，岛上异能兽密集，植被繁盛，大半是生命种子的功劳。”
贺长歌：“生命种子到底是什么？水稻吗？”
蘑菇：“你不用知道。”
贺长歌感觉提到生命种子的秘密，蘑菇有些不悦，好像这玩意儿是它的私有物一样。
啧，占有欲忒强了些。
贺长歌闭上了嘴。
既然这潭水是一个排水口，那森林里那条小河自然也是。
这么大的水体量，异能岛一个不大的岛屿，地下水储量定然不可能这么丰富。
到了舱道的尽头，贺长歌不出意外地发现了异能岛水源的来处——巨大的抽水机以及配套的净水设备。
“她从海洋里抽取水源，经过净化，附上生命种子的加持，才有了现在岛上的异能兽走狗。”蘑菇淡淡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