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潭底的怪物
“别困，我给你表演一个金刚芭比怎么样？”上官落雪拍拍他的俊脸，搂住他的腰，刚准备使点劲将他背起来，却差点被拖到地上。
“……”
贺长歌听见她的话，下意识想嘲笑，但奈何脑子不清醒，身子也不给力。
上官落雪将他揽到肩上，托起他的大腿，往上紧了紧：“别困，我们一定能走出去，已经到这儿了，相信我。”
贺长歌消化了许久这句话，张了张口，努力发出含混不清的字眼：“嗯……”
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上官落雪举目四望，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蘑菇群的哪里。
她该往哪儿走？
不能停，她也不敢停，呆在原地就是死路一条，她必须往前走。
夏日的午后总叫人心生倦怠，尤其是在极为静谧的环境下，上官落雪无比庆幸蘑菇群里没有杀伤性的异能兽，连一般的蝉鸣鸟叫也没有。
“等一等……马上就到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
双腿酸软，四肢无力。上官落雪已经不能再骗自己，她头很晕，肚子饥肠辘辘，已经疲惫不堪。如果不是背上还有贺长歌，她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双腿颤得不能再颤，走一步恨不能打个弯，酸软麻木，肌肉抽搐，两股战战，全凭意志支撑，时不时袭来阵阵的腿部酥麻，有时候她不得不单膝或双膝跪地，停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走。
在她最后一次体力不支，踉跄一步，跪倒在地之后，贺长歌被震醒了，他抬了抬眼皮，白色的蘑菇群与昏迷前一般无二。
“上官落雪。”他说，努力地从干裂的嘴唇、疼得冒烟的喉咙眼里挤出一句话：“……放下我，你走吧。”
他现在就是个累赘，上官落雪能带他走到这里，已经算不错了。
“你好歹是经过末世异能淬体过的，没那么容易死。”
她说得没错。
没有异能的异能者，虽然五感与常人无异，但经过异能淬炼过的肌体和丹田还在，这也是他能撑到现在的原因。
“我中毒了。”
上官落雪刚想反驳“没事”，接着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贺长歌慢慢从她僵硬的身体上下来，准确来说是滚下来，看清楚上官落雪因为烈阳暴晒和背着他长途跋涉，被晒得通红的脸庞，他伸手，露出长在双臂和背上的白色菌丝。
刚刚窜出的小蘑菇芽很小，白色菌丝覆盖其上，显然把他当成了培养基，蘑菇芽的数量还在长，密密麻麻如雨后春笋。
伤痕累累的后背已经长满了蘑菇芽。
“什么时候？”她声音颤抖。
“你走吧。”贺长歌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他想说不知道，嗓子不舒服，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时候染上的？”
“……”贺长歌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他已经能感觉到体内营养的流失，深呼了一口气，连说话都不想费力气，“上官落雪。”他闭上眼，太阳依旧烤得人心焦，太刺眼了。
“等我被这些蘑菇吸干，就成干尸了。”
上官落雪站着，定定地看着他。
她背对着光，俯视着他，贺长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说。
贺长歌莫名地笑了。
大难将至，身边陪伴的竟然是这个见面没几天的女人。
上官落雪捞起他，又重复了一次：“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会走出去。”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贺长歌看着她，突然轻笑一声，道：“如果我变成蘑菇，说不定、还能给你当盘菜。”
上官落雪将他驮到背上，毫不客气道：“一定很难吃。”顿了下，又补充：“说不定还有毒。”
接下来，周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走了大约五十多米，嘈杂的水击岩石声，打破了一切静谧。
细听竟然像瀑布。
上官落雪欣喜若狂，不知哪来的力气，冲背上昏昏欲晕的贺长歌激动地大叫：“水！是水！你醒醒，我们有救了！”
人一旦有了动力，力量是无穷的，就在前面一株巨大蘑菇的拐角，柳暗花明又一村，直走十多米后左前方，距离他们大约二十米处，有很多怪石嶙峋、犬牙参差的岸边乱石，映入眼帘的巨大喷泉从湛蓝深潭中破水而出，水声冲天嘈杂，水潭呈现不规则圆形，洋洋洒洒，四周出现了不同于蘑菇的众多植物，树、藤蔓、草、灌木、矮丛……
贺长歌也很高兴，眼中有了不同于之前的光亮。
但他还没忘自己趴在上官落雪的背上，“放我下来。”
上官落雪这才看到，他身上的蘑菇芽向上蔓延到脖子，向下开始往臀部、大腿、小腿延伸，“你……”
“扶我过去。”他轻声说。
上官落雪小心翼翼地将贺长歌扶到岸边，他从潭中掬了好几捧水喝掉，顿觉神清气爽，肺腑舒畅，或许是因为异能的缘故，他见到水总是格外地亲切。
上官落雪也喝了好几口，狠狠喝饱了才在岸边坐下来。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她问。
贺长歌知道她说的是这些蘑菇芽，“刚开始感觉头晕，可能是它们突然抽走身体一部分营养，吃不消，但过去那一阵，好像够他们继续长芽了，就停了。”
言外之意，等这些营养用光之后，蘑菇芽才会再从他身体里抽。
“从洞里到蘑菇群，我们一直在一起，为什么我没有被沾染？”上官落雪打量着他身上的小芽，自言自语地说，“难不成是因为那只蘑菇记恨你，所以专挑你来欺负。”
贺长歌苦笑道：“可能是吧。”
上官落雪：“当务之急是补充营养，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找吃的。”
贺长歌晕晕乎乎地坐在岸边，大口地喘着气。
他本来想说先不要去，说不定潭水不安全，没等开口，她已经跳下去了。
不过她有异能傍身，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打量着四周的景物，想起刚来那会儿，他们从小岩坡攀登，进入森林，在森林中那条河流被卷入一个地下崖洞，崖洞上方被不知名的东西用坚冰与河水隔开，之后找到一个隧洞，在里面七绕八绕，河水倒灌，被冲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所以现在的方向是，朝东朝西？又或是，朝南朝北？
小河自北向南流，隧洞是朝南，但绕了之后，通过天上太阳的位置来看，他们的方向最终还是朝北走。
“奇怪，那条河的上游究竟在哪？”
贺长歌手低头趴在岸边，这水潭，虽然清澈，但是深不见底，仿佛恶魔之眼窥伺着周围的一切。
“没有任何外来支流，能做到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不干涸，唯一的解释，就是潭水下面，有入水口。”
“难道是地下水涌出？”
水面突然崩起数十米高的水柱，伴随着数十米高的白色菌丝，和一脸冷峻上官落雪，破水而出，溅出的水花像巨浪一样将贺长歌打了个精湿。
“走！找地方躲着！”上官落雪在空中连翻好几个跟头，稳稳单膝落地。
贺长歌知道自己留下来累赘一个，只能尽快拖着身子远离这里，在附近找了棵树躲起来观战。
水中冲出的东西，正是蘑菇的菌丝，本体竟然没露面，显然知道铺天盖地的菌丝，足够眼前两个人类喝一壶的了。
上官落雪双手指尖一旋，丢出两个夹杂着雷电的风暴。
菌丝沾水之后，导电性能异常地好，加上卷杂着周围的树木花草山石，使得雷暴的杀伤力更强，菌丝似有意识，立刻后退，但还是晚了，被烤焦烧糊了一大截。
瞬间菌丝缩回水潭，没了影。
“真是捅蘑菇窝了。”贺长歌躲在环抱粗的大树后面骂道。
没骂两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使唤。
“哎？干什么？”他仿佛一个中了羊癫疯的痴呆症患者，竟然手舞足蹈地在树后面跳起“舞”来，不，这步伐更像丧尸。
上官落雪折腾完回头看他：“你干什么？”
贺长歌忍住不看她的表情，努力试图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辛苦了，给你跳个舞。”他尴尬地笑了笑。
开玩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抽风了，走出这种六亲不认的步伐？
上官落雪对他难看又诡异的舞姿表示怀疑。
贺长歌一边跳一边抽，时不时还会来几下精神小伙的社会摇。
“别跳了，不饿”
“我说我也不想，你信吗？”贺长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贺长歌刚说出“我身上的蘑菇芽有意识”，上官落雪才察觉不对，没等她上前几步，下一秒，水潭中溜出一捆白色菌丝，把在上官落雪身边跳舞的“男狐狸精”顺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上官落雪立刻跳入水潭追上去，只来得及看清贺长歌咕噜咕噜吐泡泡的影子，随着白色菌丝，迅速被拖往暗不见底的湖底。那菌丝像被电怕了似的，抓了人就走，并不打算与上官落雪过多纠缠。
贺长歌才是最苦逼的那一个。莫名其妙地身子不听使唤，在上官落雪面前丢大丑不说，又被菌丝拖着往水底走，呛了好几大口水。
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水呛死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空气包裹了他，几乎是一瞬间，他发现身边好像多了一层薄而透明的膜状物，很快将他与水隔离开来，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周围水的涌动，也能呼吸。
“这是……”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的水球术？”
异能的修炼是个人成长的结果，每个人的招式都是独一无二的，这蘑菇会他的水系异能招式？！
“次奥，这究竟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