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贺长歌注意到她脸色不善,以为有什么虫子,走过来,道:“怎么了?”
在他目光接触到上官落雪坐下的地方、那个熟悉的l印记时,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l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贺长歌为了防止迷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一颗蘑菇附近写一个字母,从a到s,l处于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第十二个,早就写过了的。
此刻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沉默了一会儿,上官落雪说:“人在普通的道路上可以直线走路,是因为我们周围都有参照物。在参照物的帮助下我们可以走直线。而在森林中由于我们失去了参照物,所以走不成直线,这是在森林中经常有人迷路的原因。”
“曾经有人说,在茂密的森林里要想走直线,可以拖着长树藤走,经常回头看树藤是否是直的,一般来说,只要雾不浓到能见度小于10米就能走直线。”
贺长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菌丝?”
她点头。
附近的蘑菇遭了殃,被两个堪称魔鬼的人类,又是烧又是电,倒下一大片,之后就是剥皮削骨,虽然它们并没有骨头,但这并不妨碍贺长歌和上官落雪将它们撕成一条一条的菌丝,然后拼接起来。
一中午加一下午,两人一直在做一件事,剥菌丝,然后拼接。
期间掉了贺长歌揣在裤兜里、用“大芭蕉叶子”包裹的早上吃剩的烤鱼,这里蘑菇虽多,他们却不敢乱吃。
至于晚饭,只能暂时忍饥挨饿,到第二天早上再说。
蘑菇林温差很大,入夜之后气温骤降,中午和晚上温差至少差了三十多度,大约相当于北方内陆的温带大陆气候。上官落雪将一朵大蘑菇的伞盖铺在地上,对贺长歌道:“睡觉的地方倒是不担心,但是不能保温。”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晚上得硬捱了。
贺长歌点点头,表示没事。这里没有冰天雪地,已经算不错了。
远处星星点点的荧光亮起,最开始是一点点,很快由点及线再及面,一朵朵巨大的蘑菇像末世前天黑自动点亮的路灯,一朵接一朵,甚至几朵、十几朵,伞盖下面盛满了“萤火虫”,有的萤火虫四处散落,尤其是他们今天下午最后砍掉的蘑菇,伞盖下也荧光闪闪。
黑暗的夜空仿佛被人撒了一把亮晶晶的粉末,四处飘散着这些“萤火虫”。
贺长歌伸手抓住一颗飘在眼前的“萤火虫”,手一捻,自言自语道:“孢子……原来是孢子……”
他在隧洞岩壁上发现的那些荧光,就是这些蘑菇的孢子。
贺长歌望着周围的“萤火虫”,思绪跟着它们飘高、飘远,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安逸。
末世之初他只是想活下去、混口饭吃,后来一步步往上爬,对生存和保护重视的人的渴望,支撑他走到现在。
在这里,危机感重新笼罩他的身心,没有异能,他就是个普通人,会受伤流血,会紧张慌恐,会危机四伏。
“你怎么了?”上官落雪侧脸看他。
“没事。”
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并不在他掌控范围之内。
“睡觉吧。”他兀自翻过身。蘑菇伞盖很大,像一张巨大的席梦思,很软很舒服,两个人躺绰绰有余。
一天下来,又累又饿,还渴得要命,上官落雪察觉到他心情不佳,同样转过身背对他,低低地咳了声,“今晚你要是冷我可以……借你肩膀靠一下……”黑暗中她摸了摸出汗的鼻尖,小声道:“……别误会……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
贺长歌二话没说,转过身就搂住了她的腰。
又细又软,重要的是——热乎。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人情多欠一点少欠一点都是欠。
“喂,我跟你说只能靠肩膀……”上官落雪嘴上嫌弃得很,却没有把他的爪子拨开。
尽管经过一天的体力劳动,上官落雪早上用了他给的果实,姑且叫它香薰吧,所以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隐约还能闻到香薰淡淡的味道。
“别动,我抱会儿。”贺长歌的语气懒散而疲惫,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
上官落雪立刻不动了,黑暗中,在她看不到的身后,贺长歌的嘴角微微上扬。
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暖宝宝,恒温发热,手感很奇妙。
一夜好梦,所以贺长歌第二天早早就醒了,他一动,上官落雪感觉身后热源离开,也跟着醒了。看见他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下伞盖,尽量不吵醒她,上官落雪道:“起那么早?”
现在是夏天,天还没亮,贺长歌估摸着现在可能就四点左右,五点都不到,抬头:“你再睡会儿,我昨晚睡早了。”
其实上官落雪跟他睡觉的时间差不多,她从伞盖上起身:“我醒了就不困,趁现在阴凉,继续赶路吧。”
贺长歌没有异议。
周围一大片空地放着堆积成山的菌丝,整整七八座菌丝山,个个有七八米高,而且都打好了结,一座连着一座。
贺长歌将其中一座菌丝山的菌丝拉过,缠在腰上,上官落雪将菌丝尽头的一端绑在特意留下的刻有字母h旁边的蘑菇上,绕了几圈,紧紧缠住打了个结。
“可以了。”
两人对视一眼,沿着往蘑菇群深处的直线走。
一个小时过去。
贺长歌停下,拽了拽身后的菌丝,绵延几百米,还好,还是直线。
上官落雪:“怎么了?”
贺长歌摇了摇头:“没事。”
上官落雪见他额头上满是汗,道:“你不是又发烧了吧?”她伸出手刚要触碰贺长歌的额头,被他握住手腕,往后一躲,笑着说:“干什么?小心我告你非礼。”
贺长歌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有心调笑说明精神头儿不错,估计是天太热了,上官落雪伸手解开他身上的菌丝:“这么长时间过去,该换我了。”
贺长歌:“不着急,等我走完这一段再换你。”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贺长歌再次停下,揪紧菌丝,依然是直线,环视周围,确定没有似曾相识的印记,他终于松了口气。
上官落雪也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这个方法还是很有效的。
此时天已经大亮,大约是早上八点到九点,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喝的就更没有了。
“休息。”贺长歌慢慢地靠在身旁的一颗蘑菇上,闭上眼,保持体力。
上官落雪闭了闭眼,头顶逐渐变强的日光,让她有点担心:“喂,你还好吗?”
贺长歌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又闭上,肚子空空地走了两个小时,嘴唇干得发白、起皮,嗓子像被千刀万剐似的。
他眯着眼睛,解下身上的菌丝,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你来吧。”
他不会自不量力。
原地休整之后,菌丝到了上官落雪身上。
原本上官落雪是打算自己绑菌丝领路的,菌丝又长又重,拖拽一路的摩擦阻力,对走路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贺长歌拖着刚病愈的身体生生走了两个小时。
“你……”贺长歌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却因为嗓子干哑,没有能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官落雪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撑得住,你也一定要撑住。”
接下来的时间只会更加难熬,时间接近中午,温度变高,菌丝越拖越多,越拖越长,重量只有上官落雪这个恢复异能的幸运儿能勉强走下去。
长时间的徒步跋涉,两人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水症状,以贺长歌最为严重,两个小时里,他走路摇摇晃晃,像末世丧尸一样,终于到了尽头,此尽头是菌丝的尽头,而非蘑菇群的尽头。
没错,菌丝完全拖拽不动,说明他们砍掉的七八座菌山已经用光了。
“贺长歌……”
正午的阳光像带火的利刃,割烧着每一寸皮肤,上官落雪眼前晕得厉害,眼前重影闪现,几欲作呕,她解下菌丝,回头想和贺长歌说话,却在回头的刹那,看见他栽倒的身子。
“贺长歌!”上官落雪不知哪来的力气,几步跨过和他的距离,勉强将人接住。
贺长歌宽阔健壮的身体压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显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