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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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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前往护城营,游侠云月在最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弯着腰探出手做出请的姿势。唯唯诺诺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老刘睡觉不搭理自己,小刘还能不说。云月一把揪起没醒酒的小刘拉到过道里。一番刨根问底。结果呢就是听完以后云月一巴掌拍在额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小刘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你们爷俩想的那样,绝对不是。别啊,你露出一副你都懂的表情干嘛?你不懂,你们绝对误会了。”

    小刘笑着点头回答“是的,我还小。我不懂。我不会误会的。”然后跑着推开隔壁门,拉着老陈老李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对着云月和梁绿萍的房间那破碎的门框指指点点。

    云月以手覆面长叹“我的一世英名呀。”

    梁绿萍不再戴着那顶覆面头盔,面上的表情却好像比那铁面还冷。对于几个老兵油子的胡乱猜测,她早就从小姑娘那里听来七七八八。不过也懒得多做解释,有些事越解释越不清,尤其是感情。

    但在旁人眼里这可就又多些谈资。“云月这小子,该不会仗着本事大对伍长真的做了什么吧?你看伍长那张脸冷的很嘛。我媳妇儿说过:男人对女人献殷勤一般都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老李对同样走在最后的老陈说道。

    “不至于,咱伍长什么脾气你能不清楚。真要有点什么,这会儿他们两个怎么也得躺着一个。”老陈摇了摇头看着最前面点头哈腰与冷若冰霜的两人,突然又对自己的话不确定了。

    “除非……老李,天气不错。难得冬日暖阳,舒坦。”老陈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那个小姑娘从前面蹦蹦跳跳走过来赶紧转移话题。这个小姑娘打小报告可厉害的很,几个老伙计开的玩笑话那可是一字不差都被伍长拿来训斥他们自己了。一开始还互相猜疑谁走漏了风声,最后除了老刘小刘就老陈老李王厨子被说。谁在通风报信,结果已然不言而喻了。

    “献殷勤是什么意思?”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老陈暗道不妙,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小姑娘朝着队伍最前面跑去大喊着“老李说云月对着梁姐姐无事献殷勤。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

    “我的天呐。我媳妇儿都不这样给丈母娘告我状。”老李悲鸣道。

    “没事儿,不就晚上加练嘛。若不是伍长不允许,老伙计我就陪你一陪又如何。”老陈调侃道。奈何小姑娘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继续高喊“陈叔说梁姐姐的脾气他清楚,这会儿两人怎么也得躺着一个。”

    小妮子,这次怎么听一半传一半了。老陈摊手无奈苦笑。

    “精神太好,整天碎嘴皮子。那晚上都给我加练一个时辰。”梁绿萍的声音传来。

    护城营在县城南门附近驻扎修建防御工事。经过几千年来吴将军的特别关照,这处营地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营地外是一圈厚实高耸的城墙。墙上五步一箭垛,十步一岗亭。不时有装备精良的兵士来回巡视,换岗,井井有条。说是营地,就这规模叫城中城也不为过。对着芝溪城区的城墙有且仅有一道城门以精铁铸就,门道极其狭窄目测仅容一人一骑通过,与这高大城墙对比显得格格不入。墙头横挂一牌匾刻有“护城营”三字。

    城门口就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站岗。这会儿他靠着一块石碑,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斗,正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云月隔着老远就大喊着“老张,留一口,留一口。”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两人靠着那石碑你吸一口我吧唧一嘴吞云吐雾起来。待到众人走近,被唤作老张的老兵把烟斗丢给云月对着众人握拳行了个军礼。一般出了军营之外,大家基本都是抱拳拱手行江湖礼,只有在军中才行军礼。宝木军礼双脚并拢,左手紧贴左腿,右手握拳锤击左胸。

    梁绿萍等人也都一一握拳回礼。

    “云大游侠说了你们的来意。进了护城营直接走到头就是我们营长的营帐了。出示你们的铭牌,待到核实身份后,他那里可以盖印通关文牒。”老张说完转身走向铁铸城门,扭动城墙上的一处旋钮。只见这铁门升起,不过五尺距离又是一道铁门,厚度约十丈的城墙竟是里外里衔接着整整二十道铁门。

    “啧啧啧……这工事只能是出自墨家那批人之手。咱们也就跟着将军回京才看过这阵仗。”老陈看得啧啧称奇。

    一行人就准备进营,岳元始却呆在石碑前,摸了摸自己那个斜挎的布包。里面除了几本杂书,还有那对泥人。书上有很多赵先生亲自批注的地方,这会儿少年看着碑文确定与中年教书先生的字迹一模一样。

    “哎哟呵,我老弟读过书的一看就是懂行情的。”抽着旱烟的云月指着自己胳膊垫着的石碑说道“这可是宝木楷书第一人松雪先生的墨宝。松雪先生的楷书那可是有价无市一字难求的。芝溪县这些百姓也不知怎么说动这位大家出手竟是写了整整一篇碑文。”

    “这个我可以拓印一份吗?”少年没搭理云月向着老张问道。

    “当然可以,来者不拒嘛。这碑文少说都被拓印了几万次了。”云月抢先回答。

    少年仍旧看着老张,后者默默点头。少年弯腰执礼“谢谢老先生,我身上没有带笔墨纸砚,稍后我再过来。”随后跟着众人一起穿过重重铁门进入营地。

    “这小子你认识?”老张一把薅过烟斗看着少年的背影问道。

    “这不是我小老弟嘛,怎么不认识。”云月打了个哈哈,也不给老张头再问话的机会大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呀……”追了上去。

    头发花白的老人又靠着石碑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老兵低头看着石碑嘴里喃喃念道“当关营,当坐西南之地,当守南来之敌。妖自北而侵,自有强手迎。吾自筑高墙镇南面以太平,哪管他人亡北方血雨而风腥……”

    “南来之敌,哈哈哈。写这碑文的松雪先生挖苦人的本事算这个。”老陈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

    “老陈,少说两句。”梁绿萍转过头说道。而后看着那一排排营帐,以及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兵士。

    “这算一个营?说是一支军队都不过分吧……”王厨子难得咂吧了一下嘴说,却被梁绿萍看了眼也不再多言。

    一行人也没怎么引起这些兵士的注意,径直朝着主营走去。

    芝溪县护城营当值营长,正巧就是芝溪本地人,更巧的是他姓关,单名一个赢字。这关赢据说和吴将军是连襟,这才从将军手里得了这么一个干活少,油水多的肥差。

    “关赢当当关营营长。怎么样像不像绕口令?”云月一路小声在梁绿萍身边轻声讲述着。最开始还是平铺直叙云月最后实在没忍住开了一个玩笑就惹来女子的横眉。

    “韩家军先锋营第二十七伍伍长梁绿萍请见当关营营长。”女子站在主营前行军礼朗声道。

    原本各司其职的兵士闻言一瞬间躁动了起来。怎么也没想过来人竟是那明目张胆驻扎西南一年有余,然后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拍拍屁股拔营返京的韩家军!

    “自己搞自己嘞,看锤子看。”一个身着戎装的大汉挖着鼻孔从营帐内钻出来操着一口本地方言吼道。见兵士又各自忙碌,这才擦了擦小拇指上的污垢对着梁绿萍回了一个别扭的军礼“当关营营长关赢见过梁伍长。营帐内说话。”说完掀开帐门。

    梁绿萍看着这别扭的军礼皱了皱眉,弯腰进入营帐内。众人紧随其后,关赢反倒是跟着,最后才进入其中。

    “关营长,我们受韩将军军令赶往北边战场。需借芝溪县通往锦官城的驿道,烦请营长给通关文牒盖印。这是小将的铭牌。”梁绿萍说完递过那枚刻有韩字的铁牌。

    关赢双手接过铭牌,仔细核验了一番后。笑着道“铭牌确认无误,接下来诸位只需要等我修书一封,向韩将军那边确认一下。便可盖印。约莫半旬可以有个结果,诸位是就在我营内待命还是另寻住处?”

    “我们在县城奎阁酒楼已经找了住处,况且我们隶属不同,不便在营中久待影响营长治军。烦请营长尽快落实盖印一事,有消息可派人来奎阁酒楼通知小将便可。就不打扰营长处理军务了。”梁绿萍说完转身欲走。

    “梁伍长莫急,先前我下面有个伍长外出执行任务。说是遇到一队自称韩家军的人马。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今天见到梁伍长才知遇到的是货真价实韩家军。说来惭愧,自己手底下的人就那么几斤几两,怪不得听说被一位小哥一拳就打的不省人事了。敢问这小哥是梁伍长手下哪位猛将?”关赢坐在垫子上抬眼扫视众人出声问道。

    听听这话,明显准备找麻烦,看样子是准备护短了嘛。云月刚要跳出去准备拿出那一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说法,就被梁绿萍一把拽住。“下面的人不懂事,听不得两句怪话。对友军出手就是我们的不对。我在此代他向关营长赔罪。”梁绿萍弯腰行礼以示歉意。

    “梁伍长这是干嘛。我就是好奇那位猛将而已。又不是要问罪,更没想过让梁伍长赔罪。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边之前没放在心上,稍后会查查这些人说了些什么怪话。再给梁伍长韩家军一个满意的答复。”关赢说完就呼来一个传令兵。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忍不住暗自腹诽“做做样子而已,还挺像那么回事。”

    梁绿萍也不喜欢这些逢场作戏的事,便以不便知晓他军要事为由,带着众人出营返回酒楼。

    回到酒楼,岳元始就拉着云月出门。他第一次到县城包里拢共就那么几粒碎银子,担心买笔墨纸砚被人敲竹杠。云月一看就是个自来熟,别的不说砍价这方面定然有着不同一般的天赋。

    云月欣然赴约。这里可是芝溪县啊,美人诞生地,出门养养眼总好过跟一桌子中老年大叔聊骚。最后还很不情愿的带上了那个圆脸小姑娘。

    有着书法之乡称谓的芝溪县自然少不了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少年带着四处张望心思完全飘在外面的云月和见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小姑娘货比三家。走了一家又一家店铺。半天下来也就购买了两卷宣纸和一块墨锭。其实这两样已经足够拓印碑文了,不过少年想着这里店铺林立,云月又确实不负众望,拉着店掌柜唠着家常就把价格给砍下来了。所以决定再给自己添置一支紫毫笔与砚台借着那剩下的宣纸得空还能临摹一下赵先生的楷书。

    紫毫笔作为较为常见的硬毫笔之一可以说是最适合接触书法的新人使用的毛笔。因以西南多山川而紫毫笔又是以常见山兔绒毛制作而成,山兔容易捕猎。所以紫毫笔在这边比鸡毫笔和狼毫笔更为常见。

    “小老弟听哥哥的,这家店看着不错,名字也和我很搭。走走走,里面指定有上好的紫毫笔。”云月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那个端坐柜台敲打算盘的女子掌柜拉着岳元始就这间名为月亮书屋的店铺往里走。

    “姐姐,可还记得我,我可想可想你了。”云月一进门就奔着那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掌柜走过去开场白还是这么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女子抬眼看了看几人,也不接话自顾自的翻阅账本敲打算盘嘴里说道“本店主要售卖紫毫笔可以挑选一下,也有些狼毫笔不过数量不多品质也一般不建议购买。最里面还有些杂书无非一些个游侠传记,鬼怪志异,神话故事有兴趣可以看一看,但只租不卖。”

    “姐姐这书屋名字取得可好了。月亮,月亮。自古各家对这月都有称谓像什么夜光、素娥、冰轮、玉轮、玉蟾、桂魄、蟾蜍、顾兔、婵娟、玉弓、玉桂、玉盘、玉钩、玉镜、冰镜……好多好多这月亮一词却是通用,一语而全关。有水平!”云月像念绕口令一样一口气吐出一大段废话。

    “买笔租书小店欢迎,耍嘴皮子烦请去对面茶楼,那里最近在找说书先生。”女子皱眉不悦。

    云月倒是半分不会看脸色直接坐在柜台前含情脉脉的看着低头的女子手臂往后指了指岳元始和小姑娘道“他们买笔,我就在这儿等他们。姐姐你真不认识我了?”云月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眼眶红红的样子。

    女子抬头欲发火,云月就立马正襟危坐。无赖样子让女子咬牙切齿,却总不好真的动手赶客出门。

    少年倒是一点不关心云月干嘛,这里的紫毫笔确实品类齐全且品质上乘。最后好不容易才选定一支甚是喜欢,不过付钱时有些肉疼。

    出门时云月双手垄袖左右摇晃,似乎很是开心。拍了拍还在心疼银子的少年肩膀“想开些,男子赚钱也好,省下来的钱也罢终归是要花在心仪的女子身上的。”

    少年听了这话摸了摸布包里孤零零趴着的最后一粒碎银子,等以后有钱再遇到心仪的女子才好。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正眼巴巴看着街角站着的小贩举着一根长木棍,上面缠着枯黄谷杆插着一根根鲜红透亮的冰糖葫芦。

    少年赶紧把布包往小姑娘所在的一侧挪到另一侧。

    通往护城营的道路上,云月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布包里只剩几个铜板的少年走起路来都有气无力。再看看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小姑娘——

    蹦蹦跳跳,酒窝深深,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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