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年
自从季清走后，一连几个月都没见到他的人，王南枝也整日宅在南城，没去上早课，据说是颜书闲与季清一起外出了。
也不知道虚精台里装得到底都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能让仙族两根顶梁柱忙得团团转。
戚池大概能猜到，虚精台必然和上古诸神有关，唯一能解惑的，也就只有在上古化形的妖尊了，季清和颜书闲必然是请了妖尊过来，在玄虚峰考古。
也不知道他们对着自己以后的坟坑有什么好研究的。如果真有什么价值，李洲白才不会把自己扔进去。
季清不在，戚池竟然觉得有点无聊，偶尔看看男主练剑女主练剑，更多的时间都是在拂云楼里稳固修为，连门都懒得出。
秋去冬来，年关将至，弟子们回家的回家，休沐的休沐，白玉京开始下雪，越发冷清起来。戚池也不指望季清能在除夕之前回来了，戚从云开始置办年货，戚池闲来无事，便也跟着忙前忙后。
戚从云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她会教戚池做很多东西，逢年过节该吃什么有什么习俗，她都会一一告诉戚池，然后跟她一起做。
现在王南枝来了，就变成了她们三个一起做。
除夕夜最重要的就是包饺子，戚从云和面，戚池调馅，王南枝不会包，就在一旁看着学，看她有点无聊，戚池就揪了个面团给她玩。
王南枝把面团捏了个小王八放在戚池脑袋上，戚池反手就把面粉糊了她一脸。两人暗戳戳闹了半天，戚从云忍无可忍，拿着擀面杖把两人轰了出去。
于是戚池开始生火烧水，王南枝蹲在她旁边开始剥蒜。
王南枝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两辈子没做过饭，蒜皮剥的零零碎碎，看得戚池沉默许久：“原来鸡毛蒜皮真的是人类不能忍的事儿。”
王南枝无辜地眨眨眼，并努力挽救了一下面目全非的蒜瓣。
等她抢救完蒜皮，戚从云也和好了面，叫她们两个去包饺子，戚池乐颠颠地去了。
从前季清父母双亡，戚家的老太爷收养了他，所以每年除夕他都是跟着戚家一起过的，今年他人不在，难免有些冷清。
主要是比较耽误时间，毕竟王南枝不会包，得从头开始学。
几人包完了饺子，戚从云便去煮，戚池无事可做，就跟王南枝一起去放烟花。
自从现世里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王南枝就只能从网络上看烟花秀，现在自己可以放了，她还蛮高兴，拿着火折子亲手把那些烟花点了。
点了火，就捂着耳朵往戚池跟前跑，戚池就看着她笑。
夜幕低垂，漫天繁星在绚烂烟花里黯然失色。
王南枝忽然看向戚池，眼睛亮亮的：“戚池，新年快乐。”
戚池莞尔：“嗯，新年快乐。”
下一秒，她的快乐消失了。
本来应该和家人待在一处的李洲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提了两个两个兔子灯：“南枝！戚池！”
王南枝朝他挥挥手：“你怎么来啦。”
李洲白答：“左右不远，就过来看看你……们两个。”
他把兔子灯给了她们两个一人一个，粲然一笑：“做了两个灯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送来给你玩。”
兔子灯做工粗糙，但憨态可掬，看着还挺喜庆，王南枝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还拿给戚池看。
这种明晃晃的秀恩爱行径，看得戚池很像阴阳怪气，但考虑到今夜除夕，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特别的识情识趣。
这兔子灯一粉一蓝，李洲白可能压根就没给自己准备，做了两个，正好他一个王南枝一个，留着两个人一起玩的。
戚池觉得自己在这儿，简直比兔子灯还亮上数倍，她嘴角一抽，把手上的兔子灯塞给王南枝：“你们聊，我去拿两根蜡烛。”
说完便走了，给男女主腾了地儿。
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也就哄哄刚穿来看什么都新鲜的王南枝，戚池兴趣缺缺，没觉得羡慕，倒是觉得有点无聊。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季清在做什么。
她兀自胡思乱想，腿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回头去看，看见绚烂烟火之下，凌恒和季清并肩而立，一起朝她笑。
戚池眼睛一亮，心里那点空荡荡的茫然忽然就被填满了：“师尊，您回来了？”
凌恒丢掉手上的雪球，莞尔一笑：“怎么不问问本座。”
戚池就笑：“尊上特意过来，是给我送压岁钱吗？”
凌恒笑：“压岁钱是没有了，只跟你师尊一起凑了个礼给你。”
戚池：“……什么礼还得您二位才能凑齐。”
季清便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古朴小鼎交给戚池：“虚精台得来的小玩意儿，万兽朝圣鼎，收了些上古的神兽残魂在里面，已经没什么修为了，拿去玩吧。”
这小鼎看着锈迹斑斑，花纹都有些模糊腐蚀，是平时只会出现在垃圾堆里的小玩意儿。
但它前面加了个“虚精台”，身份瞬间水涨船高，从垃圾，变成了古董堆里的垃圾。
在虚精台还没被研究明白的时候，能把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送人，确实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也难怪他们两个才凑出来一件东西。
戚池也不嫌弃它长得平平无奇，接过来道了谢，眉眼弯弯地看着季清笑。
她披了件厚实的红色斗篷，可是寒气无孔不入，还是冻得她鼻尖红红的。
她自己不在意，可季清总觉得她穿得少了，他伸手，帮她把斗篷的帽子戴好：“早些回去吧，我们两个也要走了。”
能忙里偷闲给她送东西已经很不容易，知道他们还要忙，戚池也不好多留，只能点头应下。
凌恒正欲走，忽而又朝她道：“丫头。”
戚池茫然抬头：“尊上还有何指教？”
凌恒笑笑：“多吃点饺子。”
戚池：“……”
让自己多吃点，是觉得自己吃得太瘦了？瘦了就不像他的顾缘君了不成？
她懒得细想，拿着小鼎回去吃饭，打算多啃两个肘子，顺便研究一下这个小玩意儿。
回去的路上，季清和凌恒交谈着说了些虚精台的情况，走到玄虚峰山脚，一抬眼，就看见颜书闲在和颜知默说话。
颜知默手边放了个食盒，颜书闲吃着饺子，耐心听着颜知默给她讲近日的功课。
也就这时候，颜知默的话能多一些了，看到他们二人过来，颜知默便也不再多说，朝他们见了礼，匆匆走了。
凌恒也不愿多留：“本座先去虚精台。”
偌大一个空地，便只剩了颜书闲和季清两个。颜书闲道：“师弟来尝尝知默包的饺子。”
季清尝了一个，由衷称赞：“知默手艺不错。”
颜书闲笑了笑：“勉勉强强吧，我倒是希望他能多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好过天天关在家里。”
季清道：“知默有他的主意，随他去吧。”
颜书闲点头：“说是这么说，可你瞧戚池以前也总闷在拂云楼，洲白行持他们来了之后，我瞧她也比以前爱玩闹了。”
她道：“小孩子么，还是和同龄人更玩得来。”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季清唇边笑意渐消：“说得也是。”
颜书闲又笑道：“前几天子夜歌的掌门露华浓还传信过来，托我问问我们衍君可有心上人了。”
见季清不置可否地听着，颜书闲便继续说下去了，“她资历修为都配得上你，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了，你若是愿意，我就请她过来瞧瞧。”
功成名就，就容易被催婚姻大事，季清有些无奈：“师姐，我无心这些。”
颜书闲轻叹：“小池都收到聘礼了，我这做师姐的怎么能不替你着急。”
季清：“……”
他听得头疼，匆匆告辞走了。
颜书闲也不拦他，继续吃着所剩不多的饺子。
戚从云的饺子也出了锅，尝着已经煮熟了，就叫两个姑娘回来吃饭。
戚池忙着摆弄万兽鼎，戚从云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听见。
这小鼎一打开，就能看到各样奇特的残魂从鼎口飞出，朝小鼎匍匐行礼，俯首称臣。
这些残魂的魂影都是虚的，隔着身躯能清晰看见小鼎上的花纹。嘶吼鸣叫声也不甚嘹亮，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毕竟已经是多少万年前的东西，比起那些已经湮没在洪荒岁月的无名种族，这些残魂没有彻底消散已经十分难得。
戚池努力辨认，也只认出来寥寥几种神兽，更有些神兽在她把鼎打开的瞬间就消散了，连完整的模样都没让她瞧见。
大过年的，亲手送走了几种远古神兽，戚池都不知道季清和凌恒，到底是给自己压岁钱的，还是给自己添堵的。
又或者凌恒其实就是在威胁她，以后他寻到了抽魂的办法，就把自己也装进这么个小鼎炉里。
——可死了都不让人安宁，多少有点缺德了。
想到自己以后也是一样的下场，戚池看这些神兽的目光里带了点同病相怜的味道。她把腰间的定魂珠解了，放进了小鼎里，温养着这些神兽的魂魄。
作用或许不大，但总归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