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知默
凌恒道：“本座行事，从没有适可而止一说。”
戚池默不作声地揉着膝盖，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们两个这么做戏给自己看着实没什么意思面，一个是魔尊，一个是仙君，这两位大人物就算真的会动手，也不会在仙尊府跟前动手，传出去别人还会以为仙魔又要开战了。
她再不甘心，这种场合也只能息事宁人，原本以为以为这口气只能自己咽了，可一道寒意凛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可这里是白玉京，不是你的清微天。”
戚池诧然抬头：“娘？你怎么来了？”
一袭海棠裙的戚从云从天而降，花颜剑直指凌恒：“戚池如何，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凌恒冷声一笑，赤手空拳地接下了戚从云的剑：“城主教女无方，本座不管教，日后也会有别人管教。”
戚池头皮发麻。
这种时候，就别纠结她到底是什么德行了，大不了挨完凌恒的毒打，回家再被戚从云收拾一顿，反正她皮糙肉厚经得住，但这两位能不能先停一停，别在仙尊府前面动手。
这又不是城主府的后花园，就算拆了都不会有人敢过来问一句，一会儿惊动了仙尊，在场的人除了凌恒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有季清在这儿守着，不会让动静传过去，但依照这个架势下去，被仙尊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她赶紧求助季清：“师尊，快把我娘拉回来，凌恒万一把她打伤了怎么办。”
季清看了一眼斗法胶着的两人，道：“作为晚辈，不可直呼洵阳尊名讳。”
戚池：“……？？”
她算是知道自己找不到重点的毛病是跟谁学的了。
要不是修为不够，戚池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把戚从云拉回来，可眼下也只能指望季清了，她道：“师尊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再不帮忙，我马上要成孤儿了。”
季清：“……不至于。”
这么说着，他还是出了手，一道清光当空划过，将二人隔绝开来，戚从云和凌恒各退了一步，季清略有些无奈：“好了师妹，再闹下去师姐就要过来了。”
提起颜书闲，戚从云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收了剑，她没再看凌恒，转身察看起戚池的状况，隔着衣服碰了碰戚池的膝盖，寒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戚池赶忙道：“我没事，娘你不用担心。”
戚从云点了下头：“走吧，先回家。”
戚池：“我想去看看南枝。”
戚从云面露犹豫，毕竟颜书闲只是想见见王南枝，又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戚池却不定被凌恒搞出多少内伤来，作为母亲，她更在意戚池的情况。
季清也温声劝她：“你想的那些都不会发生，安心跟你娘回去吧，不要节外生枝了。”
戚池慢慢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了季清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所以告诉自己仙尊不会看出来王南枝的来历，也不会像要求季清监视自己一样监视她。
如果自己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仙尊起疑。
但戚池本来也没打算帮忙，纯粹是走个过场给王南枝看，何况能让戚池俯首帖耳的，也就只有一个戚从云了，除了她换谁都没用，对季清也是一样。
她断然拒绝：“不行，我要去。”
戚从云抬手往她后脑勺拍了一下：“怎么跟你师尊说话呢。”
当娘的不满意，戚池立刻服了软，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将季清望着，娇娇弱弱、泫然欲泣地道，“师尊，弟子实在放心不下，您就让我去看看吧。”
季清：“……”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飘忽：“想去就去吧。”
有人欢喜有人愁，得了季清的首肯，戚池喜笑颜开就要走，可戚从云却始终放心不下，她看了一眼凌恒，收回目光欲言又止：“师兄……”
季清道：“不碍事，我陪她去。”
凌恒冷眼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抬手收回陆行持身上的禁制，陆行持一脱身，便先朝凌恒行了礼：“多谢洵阳尊手下留情。”
凌恒收回目光，表情有些淡，对陆行持的话也恍若未觉。
平地蓦地起了一束风，风停之后，他的身影便不见了。
陆行持谨慎地朝凌恒消失的方向拱了下手，才朝戚池跑过去。
地上的白玉地砖裂了一整块，看得陆行持膝盖隐隐作痛，戚池却若无其事的站着跟戚从云说话，仿佛这地砖不是她砸碎的一样。
戚池看见他，便道：“不麻烦师尊了，陆师兄陪我去就好。”
陆行持大略算到不会有什么乱子出现，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他欣然点头：“可……”
忽而瞥见季清淡下去的脸色，陆行持生生转了话头：“可能不太合适，我没有递拜贴，贸然前去于礼不合。”
戚池却不管合不合，扯着陆行持就走：“不怕，我就偷偷看一眼。”
陆行持看看季清又看看戚池，总觉得自己应该原地消失，可戚池不给他消失的机会，连拖带拽把他拖去了仙尊府。
他想，或许该算算自己的寿数了。
他鬼鬼祟祟地回头望了一眼季清，低声问：“我怎么觉得衍君好像不太高兴？”
戚池把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咂摸了一遍，道：“无情道别管有情人的事。”
陆行持：“你可多看看书吧，别望文生义了。”
再这么下去，衍君在他心中光辉的形象迟早要崩塌，难怪师尊说收徒要谨慎，否则会连累整个师门，衍君一世清名，迟早毁这丫头手上。
见他一脸不信，戚池只能怅然望天，无情道果然是无情道，看不透季清心里的弯弯绕绕。
不过她也没看透就是了。
戚池心不在焉地反唇相讥：“与其管我，不如修修你那把筷子，算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陆行持就笑：“算得都准就行了。”
他把应天筹一字排开：“你不会扰乱中城的事，王南枝会被仙尊收入门下，你看，都没错。”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至少结果没变，他陆行持果然在算命一途天赋异禀。
戚池问：“如果你们没拦住我结果会如何。”
陆行持点了两根算筹出来，目光复杂地道：“那样的话，王南枝的气运就断在这里了，一年之内她必死无疑。她的气运很强，关乎整个仙族，如果她死了，日后仙族也会陷入动乱。”
听着还有点严重。
想到季清的话，戚池算是明白了，如果她去了，仙尊生疑查出来了王南枝的来历，也会像监视自己一样把她困在白玉京监视起来。
自己毕竟还有戚从云和季清撑腰，再怎么胡作非为，仙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
可王南枝没爹没娘，王家又远在元洲，只有一个不太亲近的姑姑，想控制她再简单不过。
这么一看，陆行持说的也不无可能，看来他确实有那么点本事。
戚池心上一动，把左手递到陆行持眼前：“帮我看看。”
陆行持：“嗯？看什么？”
戚池：“看这个五彩绳啊，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摘下来？”
陆行持将她的手腕转过来，细细看了几眼：“这不就是个绳结吗？不喜欢摘下来不就行了。”
说完他伸手去解，打算帮戚池把它摘下来，可本该柔软的细绳此刻却硬如顽石，任凭他怎么拉扯，连形都没变一下。
陆行持悚然而惊：“这什么东西？”
戚池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一根绳。”
神棍果然是神棍，不该对他抱有希望，这人也就适合招摇撞骗装神弄鬼，实用的事是一件都做不出来。
陆行持：“容我算算。”
片刻之后，他道：“明年就可以摘了。”
戚池：“……”
戚池拂袖而去。
她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又信了他的鬼话。明年端午，季清会重新给她编根新的，这根可不就是能摘了吗，这卦算了还不如不算。
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看看王南枝的拜师进展到哪一步了。
浪费的时间太多，仙尊府的大门刚进去，王南枝已经出来了。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引着王南枝出来，戚池见了，便朝他行礼：“颜师兄，我来接我姐姐回去。”
陆行持也朝他拱手：“颜师兄。”
颜知默回礼：“戚师妹，陆师弟。”
他朝戚池道：“还未恭喜你夺魁。”
戚池笑笑：“平魁罢了，比师兄还差得远。”
颜知默顿了顿，不知如何接话，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本心法交给戚池：“我才出关，来不及准备，这心法就做贺礼吧。”
戚池失笑：“好吧，多谢师兄，我就不客气了。”
这心法仿佛烫手一样，戚池接过去，颜书闲明显松了口气，匆匆告辞回了仙尊府。
王南枝目送他离开，小声道：“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话。”
戚池道：“可能这就是他叫知默的原因吧。”
虽说言多必失，但也不能这么沉默，颜知默可是上一届的魁首，天赋不在李洲白之下。如果不是这副针扎不出一声的脾气，以后的仙尊之位估计也不会落到李洲白头上。
果然配角没人权，再优秀都得给主角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