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何四更名,朱罕权衡动杀机
朱罕最近迷上了养秃鹫。
迷上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秃鹫好养活,喜欢吃尸体内脏,而梵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尸体。
其二,秃鹫盯着食物时的那份耐心和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实在容易勾起他的共鸣和同感。
方灵刚到明月楼,章熊就派了当时对方灵和鼠忧施展了宰客之术的伙计到梵宫来送信。
章熊支开这个伙计,一方面,的确是怕方灵等人见到这个人会勾起曾经的不快,影响自家酒楼的复兴之路。另一方面,朱罕早就对章熊下了命令,要将方灵在明月楼的一举一动、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全部都报告给他。
目前对章熊来讲,发财还是次要的。现在他最不能违逆的就是朱罕。
伙计这是第一次来梵宫,一双细小的眼睛瞪得像两粒豆子,谨小慎微但是又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经过层层通禀,伙计跟随着一个小太监来到御花园挂满美人灯的阁楼上,终于见到了穿着灰鼠缀着明黄金线龙纹缎面斗篷的朱罕。
朱罕正伸出一手,一只巨大的秃鹫站在他伸出的胳膊上。秃鹫阴森森地盯着被带上来的伙计,朱罕只是看着秃鹫,颇有兴味地欣赏着秃鹫眼睛里的阴冷。
朱罕身旁,高琮微弯着脊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似乎只专注在自己的鞋面上。
伙计学着章熊曾经的模样,甚至比章熊更夸张,除了翘起的屁股,整个身体几乎全部趴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磕的‘砰砰’作响。
“章熊最近是越发没规矩了,什么人都敢往我这里送。”朱罕冷觑了一眼伙计露在上头的后脑勺,冷声道。
伙计身体各处、特别是嘎吱窝处一阵刺痒,后背和额头的冷汗便冒了出来,一声也不敢吭,只是不住地磕头。
朱罕看着伙计好像不要命的磕法,心情莫名好极了。
这些年,人族没落,礼仪沦丧,世人对人君已经没多少敬畏之心,连见礼都是敷衍得很。
“你叫什么名字?”朱罕微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像只忠犬一样趴在自己跟前的人。
“小的叫何四!掌柜都是叫我阿四的。”伙计忙道。
朱罕拧着眉头道:“这算什么名字。”他用手指捋了捋秃鹫的黑毛,笑道,“朕赐你一名吧,何鹫,如何?”
“多谢圣上赐名,万岁万岁万万岁!”伙计惊喜万分,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前额处都已经青紫,眼看就要出血了。
朱罕有些嫌弃和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不用再磕了。御花园不能见血,见血了等开春连开的花都带有血腥味了。”
“是。”伙计连忙停止磕头的动作,其实他早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刚才只是硬着头皮继续。他早已打定主意,来一趟梵宫不容易,无论如何也得讨好这位主子。没准把人哄开心了,他就能像宫里的女人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吧,章熊让你干什么来了?”朱罕悠悠地问。
何鹫忙道:“那个叫方灵的女人又到明月楼了。听说今晚他们要在明月楼过夜。”
“跟谁一起去的?”
“鼠忧,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好像叫鼠娘。”
朱罕沉吟不语,何鹫也不敢多话。
朱罕斜着何鹫:“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了?”
何鹫暗忖,章熊让他带的话其实就这些,可是他本能地觉得,为了讨好朱罕,绝对不能只说这些,细细回想了自己出门前,回头看的那一眼。
“他们今晚好像有什么事,神色有些凝重。”何鹫在有限的认知里搜刮着词句,小心中带着小意地道。
“傅无恒没去?”朱罕抬头望着圆滚滚的明月。
“哦,对了。好像说,让傅无恒、邓狄和六诡,还有一个叫谷何的守在楼下。只是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还没到。不知道他们最终去了没有。”何鹫回话,十分谨慎,害怕自己话说满了,会惹祸。他虽然算不得大智之人,到底有点底层人物混生活混出来的小聪明,还是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
“谷何?是何人?”朱罕微皱着眉头问。
“听说是刚从中皇城迁进来的新民。”何鹫答。
“傅无恒、邓狄、六诡……诛邪矢、坠灵珠、破魔刃……谷何?”朱罕微眯着眼睛低喃着,不过片刻,眉头便舒展开来。
朱罕这人,暴戾之余带着几分才气和敏锐。
不过粗粗一想,他便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看来,今天会发生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朱罕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转头对何鹫道,“你先回去,给我盯着那些人,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丝一毫都给我看清楚,明天再来细细回我。”
何鹫一听,觉得自己终于搭上了这条大船,喜出望外,声音微颤地应:“是!”
等何鹫喜颠颠地走后,朱罕又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有些烦躁地踱了几步,忽然又有一个兵士穿着黑衣暗甲来回,说有要紧事禀告。
这个兵士是他的暗探之一,专门为他巡查栖梵城内外。
“圣上,小的今天换防,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群妖怪在边界逗留,小的偷偷缀在后面,查看了他们的神色和隐约听了几句话,觉得非同小可,便赶紧来回!”
“详细说说!”朱罕催促道。
“好像在说什么城主府落赋阁,又提到明月楼,还说什么月半、鼠灵神怎么样。具体没听清楚,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有备而来。小的估计,这群妖怪是想趁机偷袭栖梵城。”兵士道。
朱罕双手握拳。他将何鹫的话和现在兵士的话联系起来,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直接斩杀鼠灵神的机会!
敢挑战他君权的,无论是人,还是神,都该死!
人皇之位是属于他朱家的,现在属于他,未来属于他的儿子。绝对没有转手让人的道理。
就算人全部都要死绝的,他也要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
“圣上,需不需要下令,调用御林军,防御突袭?”兵士问道。
朱罕紧握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完成了益损计算:“不用。传令下去,今晚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是!”兵士领命而去。
御花园里,除了站在远远之外的仆众,就只有朱罕和高琮了。
“叫国师来见我,立刻!”朱罕沉声道。
高琮恭敬地应了,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