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见立万，猫德猫迎耍诡计
西餐厅！
不知杨立万怎么办到的，还是以前那个套间。
他坐的位置也还是上次的地方，给她摆放的餐具也是跟上次一样，在他对面。
在方灵的要求下，这次没点牛排。
方灵正要为再也不用看面前这个男人吃血淋淋的东西而侥幸时，却听他对服务员低声点菜：
“一份鹅肝排，上面淋多点蕃茄酱；一份红酒山鸡；一份鸡丁沙拉，糖不要放太多；一份烤大虾苏夫力，再来一份你们餐厅几天主推的点心。上次留存的红酒给我们拿过来。”杨立万将菜单合上，递还服务员。
方灵的目光顺其自然地由菜单落到那个服务员身上。
此人长相平平无奇，面容白净，算不得清秀，年龄最多二十。
方灵诧异道：“你们认识？”
杨立万和服务员明显一愣，彼此对视一眼。服务员的手不太自然地抓住自己的裤子，目光躲闪。
“为什么这样问？”杨立万目光逼人，语气却从容地问。
“上次给咱们服务的也是他。”方灵道。
“好记性！”杨立万暗暗松了一口气，眼梢凝着一抹无奈，“算不得认识，只是常来这边吃饭，混了个眼熟。”
服务员跟着点点头，连忙抱着菜单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杨立万双手搁在饭桌上，微微侧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方灵。
方灵被他看得周身不自在，便道：“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
杨立万笑了：“那我还能怎么看你？我倒是想换一种方式看你，坦诚相见的那种。”
方灵老脸一红：“你能不能不看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我不看你，我看谁？”杨立万微笑着道。
方灵又起玩心，微微向前凑近杨立万，神色顷刻凝重起来，两道细眉微皱，装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谁说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明明还有个第三者。”
杨立万寒毛直竖，一阵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他看着方灵，双手微握，肃然道：“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方灵往后一仰，眯眼看着面前神色大变的男人：“既然知道我在开玩笑，你为什么要紧张成这个样子？真是奇怪，你是医生，还怕死人？”
听方灵承认是玩笑话，杨立万瞬间松了一口气，他垂头低喃道：“我不是怕死人，是怕死。”
“你说什么？”凭她灵敏的听力，刚才这句话她其实听得明明白白。
杨立万抬头看着她，脸上不复先前的调笑轻松，而是沉重，但是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方灵知道，或许这个男人遇到什么难处了。他这么有能力、拥有那么多的人脉、资源、财力都无法解决的难处。
而这个难处是什么，方灵稍稍一想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你生病了？”方灵直直地盯着杨立万。
他明显怔了怔，俄尔笑了：“理科生，还是这么敏锐。”
能让一个外科医生都愁云笼罩的病，看来定不是什么痔疮、疥癣这种微末小状况了。
方灵竟开始为华婶感到难过。
华婶只有杨立万一个儿子啊。
老年丈夫出轨，再遇上儿子出什么状况，华婶能承受得住吗？
“什么病？”方灵继续问道。
杨立万故作轻松，笑了：“就是小毛病，治治就会好。”他突然凑上前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根本不用担心会变成寡妇。”
方灵实在看不惯他老是喜欢在嘴上占便宜的样子，最大限度往后仰，远离这个男人的面孔，眼眯成线：“我担心啥，如果我们结婚在一起，你要是死了，你的财产不大部分都是我的了？那样的话，我的债务不仅瞬间就得到解决，还变成了富婆，这个寡妇简直当得爽歪歪啊。”
杨立万坐回原来的位置，神色严肃认真，目光灼人地道：“那我们要不要结婚呢？”
方灵没有惊喜，只是意外。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当然不是。你要是肯点一下头，我们现在立刻出去买戒指，你随便挑自己喜欢的。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跪下，正正式式求你嫁给我。”杨立万道。
方灵淡淡地笑了：“要是我喜欢的人，我会自己去追，根本不需要对方跪下相求的。”
杨立万脸上涌起一阵难过失望之色：“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从没有好好爱过一个人，就这样死掉，很不甘心。”
“你这样的条件，我想，还是会有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的。并非非我不可。”方灵想了想道。
“就非你不可了！”杨立万神色毅然。
方灵这次愣住了。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刚才那个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走了进来。
酒和菜，都上齐了。
服务员说了一句“请慢用”便走了出去，门轻轻掩上。
这个过程中，杨立万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方灵。
方灵拿起筷子，道：“我饿了。”她吃了一口鸡丁。
“你还没回答我。”杨立万一动不动。
方灵咽下嘴里鲜嫩的鸡肉，轻描淡写地道：“答案我早就给你了。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不甘心，就嫁一个我不爱的人。”
“可是我们之间有协议的。你说如果我签了那八千万的订单，只要不是要你命和违法的事情，我来定你要付出的代价。”杨立万道。
“那是一年后。而且是我无法实现你的承诺的前提下。”方灵夹了一块鹅肝放进嘴里。
杨立万面容沉静：“这个承诺，你是绝对无法实现的。”
方灵嚼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
“因为我活不到明年了。”杨立万道。
方灵猛然抬头，望着他。
“我的生命，最多半年。我要求你提前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杨立万决然道。
方灵放下筷子，突然笑了。
“那个姓刘的仙翁，你知道的吧，骗了华婶不少钱的那位。他说我也活不到明年。这么说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杨立万“哼”了声，道：“神棍而已，岂能把他的话当真。你的寿命长着呢。”
方灵眼中精光一闪，眉尖微抬：“哦？难不成你也会算命？”
杨立万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也给方灵倒了半杯。
那紫红的颜色，在阳光的折射下，十分美丽。
“我喜欢的人，注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杨立万拿起酒杯，晃了一下，盯着杯壁挂着的均匀淡红，然后朝方灵示意碰杯。
方灵也端起酒杯，跟杨立万的酒杯轻轻碰了碰。
“我就当这杯是交杯酒了。”杨立万说完，昂头，将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干。
方灵的目光一直落在杨立万的眼睛上，细细地抿了一口酒。
她想起鼠忧了。要是鼠忧现在在她身边，他肯定能告诉她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打底在打着什么心思。
杨立万的行为，在她看来，是不合理的。
刚才他说出“非你不可”这句话的时候，方灵心中并没有多大的触动。敏锐如她，发现了杨立万的急迫，却感受不到他多浓的真切情意。
说没有情意，好像说不过去。
说浓情蜜意，好像又有点勉强。
要是因为不甘心，想找一个有点喜欢的女人谈场恋爱，似乎说得通。可是，仅是有点喜欢的话，完全可以发展其他对象，而不是死磕着她一个人。
方灵忽然想起华婶曾经说过的“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看，眼睛又在咕噜噜转了，你在想什么呢？”杨立万放下酒杯。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方灵语调温和，语气中带着试探。
杨立万皱眉，一脸无语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方灵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方灵语气微微沉了下去。
杨立万一脸不解的神色：“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开玩笑？你不会是想说，你不是人，是鬼怪什么的吧？”
他的神态，似乎不是作假。这要是作假，那这个人能拿演技大赏小金人了。
方灵笑了““有进步，这次没能把你诓住。”说完，继续吃东西。
不知不觉，三杯红酒下肚。
像水倒进水缸，无知无觉。
杨立万时不时望她一眼，奇怪地道：“你的酒量，是不是变好了？上次这个酒喝一杯，你的脸就红了。这次都能喝三杯了，怎么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灵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还真是这样。
她觉得这次红酒的口感比上次好喝了，甜甜的。
“是不是换度数低的酒了？”方灵问。
“不可能。我刚才尝过了，酒没变。”杨立万道。
既然酒没变，那就是人变了。
杨立万的双眸，露出奇异的神色。
方灵有些心虚，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下去。
“华婶最近精气神不错，你放心。”她道。
杨立万低头，继续吃菜，淡淡地应了声：“嗯。”
方灵对他的反应感到不解。
事实上自华婶自杀后，这两人的关系就让她看得一头雾水。
这顿饭很快就结束，方灵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而杨立万，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方灵拿起桌上的那瓶蜂蜜，提出要离开。
“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歇一会，散散酒气。我今天提到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杨立万道。
方灵没点头，也没摇头，走了出去。
穿过大堂，看见屋外的金色日光，方灵觉得心情很畅快。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旋转门口，餐厅一角，走出一老一少。
枯瘦老人目光如炬，隆鼻如鹰；少年清秀的脸上几分不耐，几分不羁，其目光刚才一直黏在方灵身上，神色凝重。
两人正是猫德和猫迎。
他们的身上穿的不再是原来的粗布、灰棉袄，而是合体的新衣裤，保暖又时尚。
猫德转身朝包厢走去。
猫迎懒懒散散地跟上。
他们来到一处幽静的走廊前，推开了一扇门。里头，杨立万那张沉静如水的脸在门缝开合时一闪而过。
“你到底行不行？你要是不行，明说，我们找别人。”猫德毫不客气地坐在杨立万面前，沉声道。
杨立万默不作声。
“给你这么多时间都没拿下一个女人，丢不丢脸？果然，还是太老了吧。听说这边的姑娘更喜欢姐弟恋。”猫迎讥诮道。
猫德不满地觑了猫迎一眼。
猫迎当作没看见，伸出手，将桌面前剩下的一块鹅肝拿起来放进嘴里，享受地嚼了起来。
杨立万不理他们，拿了一个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马上给我过来！”
不多时，刚才送菜的服务员小跑着来到包厢，缩手缩脚地进来，对着里头的三人不停地哈腰低头，恭敬中透着小意。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药很强吗，她喝了五杯，五杯！一点事也没有！你是不是忘记下药了？”杨立万抬手揉着太阳穴，拉着脸道。
“当然不是！”服务员连忙摆手，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丝丝颤抖，“药我是确确实实下了的！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猫德和猫迎两人对视一眼，皆皱着眉头。
“什么意思？什么药？”猫德眼利如刀。
“就是一些让女人吃了无法反抗的……”服务员搔了搔头，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立万瞪得嘎然而止。
猫迎“噗”地笑了，看杨立万他们像看傻子。
猫德的脸色黑如锅底。
“你知道她是谁？你竟敢给她下药？！”猫德被气着了，他知道人类蠢，可是没想到会蠢到这个境地。
“你们让我怎么办呢？！她一直都不肯，除了这个方法，还有别的办法能达成你们的意愿吗？！”杨立万横眉怒目，他也是迫不得已、办法想尽了啊！
“别说得好像只是为我们办事而已。这明明也是你的意愿。”猫迎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杨立万双手抓头，十分颓丧：“我只想活下去而已，为什么那么难！”
“这是你自己的事。既然是交易，就得竭尽全力。不是吗？”猫德冷声道。
猫德离开时，又回头交代了几句：“记住了，对付她，是绝对不能用硬的。你要是再敢做今天这样的蠢事，牵涉到我们，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猫迎学着也回头：“看在你给我们买了新衣服的份上，我也给你提点建议吧。用点心吧，你也不想想她是谁。你真不真心，她心里最清楚。听说她，是最心软的。人类的合理愿望，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都会实现。加油哦，了不起的人类骨科医生！”说完，便带着轻狂的笑意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