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恻隐心动,鼠忧被派救云岚
“恒郎,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一个衣衫简朴但是妆容精致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小跑走到傅无恒跟前,猛然跪下,一把抱住傅无恒的双腿,就开始嘤嘤抽泣。
傅无恒完全是呆住了,甩了甩,没能甩掉,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在自己的裤子上留下大片涕泪痕迹,硬着头皮低声喝道:“冯云渡,你干什么?没看见我今天有客人吗?!”
六诡给旁边一个婆子使眼色,那婆子上来就要掰冯云渡的手。但是这女人好像八爪鱼,怎么掰都掰不下来。
“我不管!恒郎,我就只剩我妹妹一个亲人,她现在被人抓走了,你得帮我把她寻回来啊?我求你了。只要你能将我妹妹寻回来,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是你的人了!”冯云渡哭得声嘶力竭,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傅无恒嘴角抽动了几下,带着歉意望向方灵。
方灵忙道:“城主随意,让他带我们去吃口饭就可以了。”她指了指六诡。
六诡点头示意,做出请的姿态。
方灵和鼠忧跟着六诡,转出了院子。
冯云渡哭得浑身打颤,抓住傅无恒裤子的手不住地抖,好像抓住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别哭了,我今天真不得闲,你最好用最短的时间,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傅无恒沉声道。
冯云渡打起精神,抹了几把泪,心中如刀绞一般,哽咽着道:“我妹妹前几天出城采办,今天回来了。她那匹马又老又瘦,刚进城门口就倒下了。城门口的值守士兵说,我妹妹在距离城门口不远处坐着等了好一会,后来遇上了高琮,他把我妹妹抓走了!”
“看清楚了,真是高琮?”傅无恒道。他先前在明月楼时还疑惑,怎么朱罕一直带在身边的太监们一个都不在?
“千真万确!就是高琮和他手下那几个小太监!”冯云渡哭着道。
“高琮抓你妹妹干什么?”傅无恒皱着眉头。
冯云渡的脸色死灰,眼睛死死地盯着傅无恒:“要么,就是这个断子绝孙的看上了云岚,要么,就是宫里头那个怪癖又发作了。再要么,就是想用云岚来威胁我!无论是哪一个可能,我能求助的人只有城主了。敢动我妹妹,不可饶恕!求城主大人助我。”冯云渡不再喊‘恒郎’,而是喊‘城主’,就像一个下属叫上司那样,带着恭敬。她松开抓着傅无恒衣裤的手,跪着后退几步,行了磕头大礼。
“你太瞧得起我了,如果真是宫里头那人所为,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吗?我什么也干不了。”傅无恒无力地道。
“求城主大人尽尽力。除了求大人,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人的抱负,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而我也知道大人清楚我的身份。这半年,我泄露出去的信息都是无关紧要的,并没有对大人造成任何损害。大人,求你助我。只要能护我妹妹周全,从此以后,云渡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冯云渡两个大大的漂亮眼睛仍在不住地滴着眼泪,我看犹怜。
可是傅无恒好像对此毫无感觉,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冯云渡咬咬牙,道:“要是大人今天能应我所求,我答应大人,将李封露和马霁月一同策反。”
李封露和马霁月正是朱罕送来的另外两个美人。
傅无恒淡淡地道:“你们反不反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傅无恒做事情从来不靠女人……”说到这里,他想起了方灵,觉得好像把话说的太满不好,迅速改口道,“你们的选择,于我无足轻重。并非我不愿意帮你,而是现在的我,实在无能为力。我只能答应你,这份仇,我会帮你记着。如果你妹妹真的遭遇不测,等我有力量的时候,我帮她报仇!”
“城主!”冯云渡的眼泪滴得更大了,“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傅无恒深深吐了一口气,迈步准备离开。可是才刚走两步,他就顿住了。
他猛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把她忘了!”傅无恒猛然转头,对冯云渡道,“看见我刚才带进来的那两个客人了吗?特别是那个女客人,你赶紧去客堂找她,若是她肯帮忙,以后你妹妹一辈子的安全问题或许都不用愁了!”
冯云渡一双眼睛燃烧起来了:“她到底是谁?她敢管宫里那人的事?城主你没有骗我?!”
“我不敢随便告诉你她是谁,如果你想知道,你亲自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傅无恒有些无奈地道。
“你真没骗我,那个女人能帮忙?!”冯云渡急声问。
“只要她愿意,整个混元国没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傅无恒毅然道。
“!”这句话彻底让冯云渡惊了,“我……妾身现在就去找她。”说完,提起裙摆就要走。
“等等!你不先回去洗洗吗?”傅无恒有些嫌弃地比度了一下她的妆容,“她正在吃饭,别吓着人家。”
冯云渡面色一红:“城主提醒的是。”说完便火急火燎往自己住处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问傅无恒,“等会我见她,我该怎么称呼?”
“你叫大人就好了。”傅无恒道。
城主府的客堂!
这地方宽敞却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没有桌垫椅垫,墙壁上唯一的装饰品是几幅字画,落款都是“栖梵老翁”。
刚才方灵可是从六诡嘴里证实了,这“栖梵老翁”果然就是傅无恒。
她觉得甚是奇怪。明明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偏偏叫自己“老翁”,是加上了“老”字这些字画就会更值钱么?
方灵是着实饿坏了,干掉了两大碗米饭,那道茄子豆腐辣椒煲实在是太下饭了,热辣辣的,吃着又暖又刺激。
不要小看古代的碗。碗口大小可以收进一个脑袋。
鼠忧什么也没吃,守在门口处。
当他看见出现在不远处的冯云渡,皱了皱眉。
刚才这女人涕泪横流的样子,着实吓着他了。
他一直认为女人是个麻烦的物种,总是要求得太多。当然,他没有把鼠灵神归为“女人”这一类。
冯云渡咬着红唇,来回踱步,一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时不时踮脚往方灵这边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她听了傅无恒的嘱咐,没敢造次。
如果傅无恒没有骗她,这个正在酣畅淋漓扒着饭的女人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方灵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犯愁。按照鼠忧的说法,灵力越高,食物就越不重要。自己这越来越大的饭量,难不成灵力是越来越低了。
她本来就是一介凡人,灵力本来就没有的啊!
这时候的方灵,是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她吃进的饭,是要养活三条生命的!
看见方灵放下碗,冯云渡便迫不及待走上前来,紧张得浑身发硬,两条腿好像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鼠忧一把堵住了冯云渡的去路,害怕这个女人会像刚才抱着傅无恒那样抱着他的主神哭,这样成何体统!
“求你,让我见见大人吧!我有急事!”冯云渡对着鼠忧“噗通”就跪下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不,是鼠忧本想伸出手相扶,可是手只是伸出一半,又缩回来了。
“是找我吗?”方灵走到门槛,指着自己,疑惑地问。
“是,大人!请允许我上前说话。”冯云渡调整跪的方向,对着方灵就要磕头。
方灵周身不自在,忙阻止道:“你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冯云渡依言起来,来到方灵跟前,微垂着头。
“我叫冯云渡,是傅无恒十三个妾室之一。”她自我介绍一番后,便将刚才告诉傅无恒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方灵听完,脑中浮起朱罕扬刀切脑瓜的场景,一阵恶寒。除非必要,否则她实在不想随便得罪这个变态的男人。
她皱着眉头道:“涉及朱罕的事啊?我不太好插手啊!何况现在根本不知道人是在高琮手上还是朱罕手上。”
冯云渡听见方灵直呼“朱罕”两个字,混身一震。这两个字,并非凡人可以随随便便直呼的。可是现在听方灵这样直呼其名,心内是既惊惶又激动。
“大人!求你援手!我妹妹,她才十二岁!”冯云渡说完,泪珠如泉,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这声“十二岁”让方灵内心“铮”地一下。
十二岁,在现代不过是小学或者初一的学生啊!
高琮抓这种小女孩做什么?!
“你实话告诉我,高琮和朱罕,以前有没有干过这种事,抓这么小年纪的姑娘,他们想干什么?”方灵沉声道。
“有!他们经常这样做的,特别是宫里那个人,隔一段时间就喜欢玩稚气未脱的雏。冷宫的井里,尸骸遍地,大多数都是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只是他们做这一切很隐秘。况且,他们地位尊贵,没人敢撞破。我妹妹被抓的时候,是恰好被一个认识我的守城士兵看见了,我才得以知道的。”冯云渡急声道。
“你确定,你妹妹没有得罪他们?”方灵试探性地道。
“大人!我妹妹生性纯良,最不喜欢闹事的,而且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要不是我在城主府里的地位尴尬,我早将她接进来了。她独自一个人在外面,靠给药店采买药材为生。她的心思很单纯的,生活也很简单,是个十分乖顺的好孩子。”冯云渡谈起她这个妹妹的时候,满脸柔情,随后温柔转变成强烈的痛苦之色。
这位长姐,带着股母亲的慈祥。
这个冯云渡,是一位很好的姐姐。
方灵不由自主想起了不知所踪的弟弟。他不知道在哪里受着苦,而她,作为一个姐姐,却顾着吃吃喝喝,还不忘捉弄伙计、门童,着实不称职。
“鼠忧。”方灵脸上带着几分沉重和坚决。
“是!大人请吩咐。”只需一个眼神,鼠忧就知道她做下了决定。
“找到那个女孩子,将她安全带回来。尽量缩小事态,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偷出来最好。”方灵道。
“是!”鼠忧颌头。
“冯……云渡,是吧,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方灵转头望向满脸喜色的女人。
“她叫冯云岚。”冯云渡几乎要喜极而泣。
“你有她的画像吗?得让鼠忧尽快掌握她的长相。”方灵道。
“现成的画像没有。”冯云渡急得直跺脚,“可惜我不懂得丹青和画像,要不我现在去找画师?”
方灵摇头:“这样太费时间了。你妹妹被抓走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冯云渡又在抹泪。
“别哭了!时间紧迫,没用的事情不要做!你描述冯云岚的长相给鼠忧听,越详细越好……”方灵还没说完,便看到傅无恒快步走来,他手里拿着一张蘸着墨的纸张。
“这是我刚画出来的云岚的画像。”傅无恒将纸张递了过来。
冯云渡一愣。在她的印象里,傅无恒从来没有见过云岚,他怎么知道云岚长什么样子,还能画出她的画像来?
冯云渡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一把抢过,细细一看,又惊又喜:“我妹妹就是长这副模样的,画得简直一模一样!”
方灵凑过头来看了一眼,果然是个十分稚嫩的小姑娘。画中的姑娘脸上带笑,眼中有光。
冯云渡把画像塞给鼠忧:“她就是这样,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鼠忧接过,细看了一边,折叠起来,放进怀里。
“确认安全的前提下,才能行动。必要的时候,可以等到晚上再动手。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方灵对鼠忧道。
鼠忧应是,转身就要走。
“鼠忧!”方灵突然叫住他,看着鼠忧疑惑地回头,她继续道,“不要受伤!”
鼠忧笑了笑,道:“不会的。”说完,便跑了出去。
在鼠忧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方灵有些怅然若失。她忽然想到,或许应该让鼠忧骑神狐过去,不过转念一想,朱罕他们全部都见过神狐,目标太大,不可行。
她的脑海里闪过朱罕的狠戾,高琮的精明,和江护陵的神秘莫测。
她的心实在放不下来,确切来讲,她有些惶恐。
为了一些私心,为了一个关系不大的人,却让鼠忧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种事,她应该亲自办才是。可是,她亲自办的话,鼠忧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她的一跪挂怕是不好用……
她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心砰砰乱跳得厉害,可是心眼一下子卡堵在胸口,茫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而冯云渡,内心更是七上八下。有人肯出手相救,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她不知道刚刚派出去的鼠忧有多少能耐,她更担心营救方式不对,让她的妹妹云岚因此受伤。
人就是这样,一旦遇到危急情况,只能顾得上那个对自己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