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狗总是狗，人有时候不是人
“不孝子！生个萝卜都好过这个生这个不孝子。断绝母子关系这种混账话居然也能随便说出口。”
华婶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面色涨得青紫，擦眼泪的纸巾用了一大堆，看来气得不轻。
罪魁祸首杨立万早就出去了，说是开个例会。
谁要管他去做什么，把人气晕了扔下就走，卑鄙甩锅侠。
方灵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开解这个老太太，她怕华婶再这么喘下去，会呼吸性碱中毒。
“华婶别怕，我平素跑得快，我让他追不上就是了。”方灵道。
“他腿长，自小跑的就快。”华婶抽噎着道。
方灵一噎，心道：我说的是跑步的问题吗？
“我打架很厉害的，上次我就让他吃了苦头，我会让他知难而退的。”方灵道。
“他最近报名了什么柔术格斗术，原来是为了这个！”华婶一拍大腿道。
方灵再一噎，心道：喂，婶，你专职拆台啊。
随后，她又暗暗心惊：杨立万也开始学格斗术了？想干什么？！
“反正我拼死不从就是了。”方灵已经毫无办法。
“这可不行。虽然我心里原本把你当孙女辈那样看待的，骤然想到你可能会成为我儿媳妇，一下子确实有点难以接受。可是，这世界上，哪有赢得过儿女的父母，我们终究是要缴械投降的。我看他这次是认真的，要不，你就从了他吧。”华婶道。
方灵急了，一把抱住华婶的双肩：“不行啊婶，清醒一点，你不要动摇啊。我配不上杨主任，我还身负巨债，是个无底洞，会拖垮你儿子的。”
华婶摆摆手：“几百万，不是个问题。”
“问题是我啊。我不喜欢杨主任。如果强硬让我们在一起，你儿子会很不幸的。”方灵十分坚定地望着华婶道。
华婶审视着方灵道：“你真不喜欢他？他年纪是比你大了些，可是，也是有不少优点的。”她一边说，一边十分认真地掰着手。
“他年龄大些也成熟一些，对你肯定很包容很体贴的。”
“你看，你还没进门呢，他就选你不要妈了，所以进门后绝对没有婆媳问题。”
“还有啊，他是医生，你有些病病痛痛他还能照顾你不是？”
“以后，债务的问题也不用烦忧，进门后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再给我添个孙子或者孙女就可以了……”
“现在大学生不是经常有辩论题吗？金钱和爱情选择哪个？不是很多年轻人都选择金钱吗？”
方灵听着一头黑线。怎么越说越不靠谱了呢？
“华婶，金钱和爱情这两个，无论什么时候的我，选择都会是爱情。只有懦夫才会选择金钱。选择金钱的人，要不就是害怕爱情易逝所以不敢去爱，或者是将自己的安全感全部建立在金钱之上。我虽然还没遇上想爱的那个人，但是爱情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我得时刻准备好让自己有去爱和被爱的资格。我的安全感不是建立在金钱上，而是在于我自己，我相信我自己有能力挣取到面包。”
华婶先是有点愕然地望着方灵，随后整个人轻松了下来，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嗯。所以，你一定要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方灵握着华婶的手道。
华婶点了点头：“你让我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我觉得我们应该请那个仙翁帮帮忙。”她的目光落在方灵脖子上，甚是意外，“咦？你这个坠子，你昏迷的时候明明不在脖子上的，我还想问你来着，你怎么把它摘下来的。”
方灵摸了摸脖子上的鼠灵符，心想该怎么解释才好。
“那个仙翁说了，这个是个了不得的东西，跟你有缘，旁人是碰不得的。看来还真是，蛮神奇的东西。”看到方灵欲言又止，华婶道。
“仙翁？”方灵困惑，她一时想不起华婶说的到底是谁。
“古街巷那个，就是那个说你会遭贼的。”华婶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神神叨叨点指默算的情态。
方灵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仙翁神机算，灵妙测众生”。
“他能帮什么忙？”方灵一想到那个胖子往她们面前推付款码的样子就牙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说让你关好门窗，家里可能会丢东西，可不是说对了？”华婶道。
方灵有些惊讶地发现，华婶被那个神棍牢牢把握住了，这个老太太已经对那胖子深信不疑。
“他没说对。一，他让我关好门窗，门窗我是关好了，可是还是遭贼了。二，家里没丢东西。”方灵无奈地道。
“你怎么说话跟立万那么像呢？说起事情来一道一道的。别钻牛角尖。”华婶有点神秘兮兮地坐在方灵身边，继续道：
“我跟你讲，那个仙翁说小偷不是一般人，所以普通的门窗是耐不了他何的。到现在警察都没有头绪，小区那么多摄像头，咱楼梯上也有，硬是没拍到他们半个身影，你说奇不奇？那仙翁说了，那些小偷的目标不是普通物件，也不是咱们能惹的，这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否则会有损福报。”
方灵听了都快气笑了：“他骗了你多少钱？”
“不是骗，我心甘情愿给的，才七八千，也不多。”华婶捋着挎在腰侧的小包包道。
就这个时候，杨立万进来了。
“什么七八千？”他看了看华婶，又看了看方灵。
“你妈被人骗了七八千，这事你管不管？”方灵有点气馁地道。
“我们家老太太那么精明的人居然也会被人骗？”杨立万十分惊奇，脸上一副吃瓜的乐呵表情。
“一个神棍，动动嘴皮子就骗了老太太七八千。”方灵道。
“看来那个神棍有点本事，哄得老太太这么开心。”杨立万在小客厅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是什么反应？按照普通的家庭，做儿子的不是会立马表情严肃，细问骗子是谁、再次确认被骗金额然后对老太太苦口婆心劝解一番吗？
穷人永远也不明白富人的心思。
方灵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没吃饭吗？快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做脑电图。”杨立万对方灵道。
“不用了，我没病，我现在要出院。”方灵道。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你反复昏迷的原因。”杨立万坚决地道。
方灵颓然地塌下肩。
“那个仙翁说方灵没事。她只是有些缘法所以这样子，让我们不要过度干预。”华婶插声道。
方灵惊了。
杨立万也惊了。
杨立万把手中茶杯往桌子上‘啪’地一放，板着脸道：“这是哪里的神棍啊？吃饱饭就胡乱说话啊！刚才说你被骗了多少钱来着？等会下班，你带我过去，把钱要回来。”
方灵更加凌乱了。
她努力平静下来，整理一下情绪：“要是做完脑电图还是查不出原因呢？要是一直查不出原因呢？”
“如果查不到原因，下次我再这样子的话，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真的，其实，我只是睡着了。只是我比一般人睡的时间长了一些而已。下次我再这样的话，能不能就让我好好睡着，什么检查也不做？睡的时间太长，我醒着的时候有很多东西要做的。”
杨立万安静地看着方灵，久久没说话。
“先做完脑电图再说。”他最后道。
华婶看了看方灵，又看了看杨立万，最后扯了扯方灵的衣袖，点了点头。
方灵无奈，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做了脑电图。
还做了一些神经系统的相关检查，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这在方灵的意料之中，杨立万却显得有点失望，不住地在电脑上查阅相关的文献。
杨立万这个样子，或许方灵可以认为是他对特殊病例的好奇。
但方灵并非草木。
一个人是不是真关心她，她心中有数。
自从收到鼠灵符，运气好像变好了？生活中多了一些小温暖，没有以前那么令人喘不过气来了。
是鼠灵符改变了她的气运，还是她的心境发生改变了？
手机一充好电，方灵就打电话给了顶头上司何幂和债主们。
因为方灵一直信用良好，打款迟了几天，债主并没过多苛责她。
可是何幂，就十分不客气了。
“你以为公司是你旅游的地方吗？你这个月休了多少假了？不要拿身体说事儿！我何幂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感冒发烧啥的，只要没倒下就从来不请假！你要是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自己来提交辞呈！”
“我待会办理完出院手续，马上去公司。”方灵只能道。
刚才通话的时候，何幂的声音很大。当时杨立万就在一旁，皱着眉头听完了方灵打的所有电话。
方灵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在医院里耗着。她需要工作，需要挣钱，争分夺秒那种。
“真不考虑辞职？你这样的身体，还是好好休息稳妥一些。”杨立万道。
“我的身体没问题。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休息的资本。”方灵道。
杨立万耸耸肩：“我不是你的资本吗？是你不好好把握。”
方灵懒得理他，换上了华婶送过来的衣服。
杨立万叹了口气：“你去吧。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打我电话。我不会随便打电话给你的，也不会在微信上给你发奇怪的内容，所以不要将我的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里了。”他妥协道。
方灵也是做脑电图前才发现，自己的黑名单里已经没有杨立万。可能是这厮趁她假装昏迷那晚上又改回来了。
她的手机是有设立密码的，因为手机里绑定了银行卡，这事关她接下来一个月是喝粥还是吃饭、挨饿还是饱腹、露宿街头还是有一处栖身之地，所以她很谨慎，每个月都根据生理期第一天来修改密码。
她想不明白杨立万是怎么知道她手机密码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是她已经懒得猜了，没意义。
因为按照日子，马上又到修改密码的时候了。
方灵走出医院。
天朗气清，阳光很大，晒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杨立万发来的微信。
“真不用我送你？”
“不用”。方灵用一秒钟的时间回复了他。
她把手机放进兜里，往高铁站走去，因为着急赶路，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绿化带灌木后，藏着两个人。
年轻的长相秀气，嘴里嚼着半截草根，神色有点懒散。
老者相貌清癯，神情沉静，像一只候在老鼠穴外的猫，全身上下没有动弹，连呼吸也是似有似无，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发着光。
正是猫迎和猫德。
眼看着方灵入了站，两人才出声。
“德叔，看见没有，鼠灵符又在她脖子上了。当时送来医院的时候没有的。”猫迎‘噗’地吐掉了被嚼烂的草根，说道。
“确实有点蹊跷。我要回去禀报一下。”猫德说完，准备起身。
两人正要站起，突然一道水柱冲着他们的脸面喷射过来，刹那间浑身凉透，一阵风刮来，冷得牙关打颤。
猫迎、猫德愣愣地看着狼藉的身上，又冷冷地看向面前那个罪魁祸首。
“哎呀，对不起，我在给花草淋水，确实没见到有人。正常的人怎么会这么鬼鬼祟祟藏在这里偷看小姑娘呢？”
一个圆胖的大妈穿着黄色工作服，戴着一顶半旧的鸭舌帽，手中握着一根水管，水管中的水还对着猫迎、猫德两人旁边地界乱喷，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神色却带着了然一切的鄙夷。
猫迎咬咬牙，双手握拳，就要朝大妈走去，却被猫德一把拉住。
“白天。”猫德简明扼要地道。
大妈原本瞧着猫迎一脸来势汹汹阴冷模样，有点气弱地倒退了两步，后看见那个老的阻止还提醒说是白天，胆子又大了，把圆滚滚的胸脯一挺，道：
“怎地！光天化日，你还想打我啊。你打啊，长得人模狗样的，正事不干，蹲在这里偷看人家小姑娘，不知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呢？！你们一来我就看见了，你们刚才的一举一动我都瞧见了！你打，快打！”
大妈索性将手中的水管扔在地上，把头往猫迎和猫德他们面前怼，口里嚷道：“朝这打，快点，是不是男人啊！”
猫迎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道：“不要在我面前提‘狗’字！”
大妈两手在腰肢上一撑：“不是狗，你们刚才蹲在这里装什么狗？怎么，说你是狗，还委屈了？狗总是狗，而人有时候不是人！”
猫迎一股热血冲向天灵盖，嘴里闷吼着就要朝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扑去，却被猫德横腰一拦，整个被扛在肩膀上架走了。
看着猫德、猫迎脸色五彩斑斓地离开，大妈心里感觉非常畅快，哼了声道：“敢跟我吵架，就这点段位，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