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赏秋宴（12）
曹攸上前两步，躬身道：
“皇上，皇后娘娘，是草民安排不周，前头不远就有休息的地方了。”
司马炎想着太子的事，心里正不得劲，撇他一眼没吭声，迈步朝前走去。
曹攸赶紧快走几步，在前头引路。
行了没多远，来到一处开阔地，众人眼前一亮。
此处是镜水阁的中部，楼高五六层的样子，身在半空，却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众人朝水声处望去，见两个间隔两丈多的平行水台伸出楼层，水台的柱子上有许多细小的孔洞，水声正是由那传出来的。
水从孔洞中钻出，开成一个空中的小瀑布，偶尔微风吹来卷起一片水雾，送来丝丝清凉。
若是炎炎夏日来此，定是个绝佳的纳凉之所。
司马炎又不平衡了，把水引至半空中，亏镜水阁想得出来，看着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实则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再看两边平台上各有30个妙龄女子，众女子姿态各异，如仕女画一般静立在平台上。
众人先看了书画表演，后看了蹴鞠，来到这儿，知道又有表演看了。
一众人对曹攸的安排很满意，他没把表演放在一处，而是随着参观路线，把表演安排在路途中，又看了表演，还观赏了镜水阁的景致。
平台前方摆了许多张四脚矮桌，上面布满了吃食酒水。
司马炎回身笑道：
“不是都累了吗，赶紧坐下歇歇吧。”
大家走了一路，确实都有些累了，只是碍着跟在帝后身边，谁都不敢把疲累表现出来，得了话，齐齐松了口气，依着位次高低坐了下来。
众嫔妃们在宫里看了太多的表演，对姑娘们要表演什么节目不太感兴趣，个个盯着桌上的吃食瞧。
这些吃食，不仅形状颜色好看，有许多食材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还有那些酒水，红红绿绿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司马炎看着大家的馋相，笑道：
“随意吧，不必拘着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年龄小些的嫔妃欢快地轻呼一声，立时就开动了，雀跃的样子，看得人心情都好了几分。
司马炎指指她们，扭头朝杨皇后道：
“瞧瞧她们几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待了她们呢。”
杨皇后见他心情好了，跟着凑趣：
“哪会有人怪皇上，说也是说臣妾苛待了她们。”
一个小嫔妃鼓囔着樱桃小口，含糊不清道：
“皇上，皇后娘娘，镜水阁的吃食真的很好吃，这种酒也不知是什么果子做的，臣妾在宫里都没喝到过，不信，你们尝尝。”
她举着手里的白玉杯，珠红色的汁液透过白玉杯晃来晃去，衬得她娇憨的样子惹人怜爱。
司马炎笑着指指她，侧头对曹攸道：
“李规，朕的爱妃喜欢你这儿的果子酒，可否给朕抄个方子，免得她回宫就喝不到了。”
曹攸赶紧答应：
“草民这就让人把方子抄下来。”
那个小嫔妃激动得脸色潮红，她进宫的日子尚短，还没被皇上宠幸过呢，今日大着胆子说了句话，皇上就命人把方子给她抄下来，真是太意外了！
许多嫔妃不满地瞪她一眼，狐狸精，真会邀宠！
她们在这边儿争宠闲聊，两边水台上的姑娘姿势都快摆僵了，她们个个在家千娇万宠，哪遭过这罪。
还是细致入微的杨皇后发话了：
“好了，姑娘们的表演开始吧，咱们边吃边看，别让她们等久了。”
曹攸拍拍手，一道清亮的笛声响起。
众人定睛瞧去，是左侧水台传出来的，大家都光顾瞧向左边了，谁都没注意到右侧平台上的姑娘们脸色变了变。
随着笛声，陆陆续续筝、箫等乐器也加了进来，左侧水台的姑娘们随着乐曲舞动身体。
有细心的数了数，左右两则的水台，都是10人奏乐，20人舞蹈。
正在演奏的乐曲带有浓浓的西域风格，旋律跳跃活泼，姑娘们的服饰也是西域风的。
正当大家听得起劲儿的时候，右侧琴声突然插了进来，左侧的乐曲戛然而止，就连正在舞动着身体的姑娘也保持着最后的姿势静立不动。
众人朝右侧看去，右侧的曲风是江南小调，姑娘们的服饰也是江南的样式，与左侧水台不同的是，这边儿多了个唱曲的姑娘。
大家这才明白，双方不仅在斗曲，也是在斗舞，双方领头的借着曲子间歇之处适时介入，既不能破坏对方曲子的美感，还要为自己一方尽可能多的争取表演机会。
这样的表演形式，让人耳目一新，大家都来了兴致，就连司马炎都看得津津有味。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大家的脖子一会朝左边转，一会儿朝右边转。
一个普普通通的歌舞节目，愣让人看出紧迫感来，稍有松懈，就会错过双方是如何介入进来的精彩。
何歧等人站得更高了些，他们的角度稍稍有些遮挡，好在遮挡得不太多，两边的比赛看了个大概齐。
何歧一摇折扇，指指下面：
“有点意思啊，这是镜水阁控在手里的表演吧，何卫两家排不出这么精彩的节目来。”
他说完，没人搭腔。
身处贵圈，早就风闻了镜水阁十支节目的安排，何卫两家手里也有一支比斗曲目，按照观看蹴鞠比赛的经验，何卫两家的比斗节目不丢大脸，就算他们烧高香了。
那几个小嫔妃，一边伸手抓吃食，一边眼睛瞪得溜圆，不肯错过丝毫精彩之处。
司马炎一会儿看看节目，一会瞧瞧她们，双重的趣味逗得他龙心大悦，余光瞟向曹攸都是赞许之意。
双方越斗越精彩，司马炎忍不住大声叫好：
“好，好，赏，赏！”
声音刚落，曲风一变，一同奏起了关中小调，舞蹈也变回了关中常见的舞蹈。
大家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明白这是要曲终了。
众嫔妃不满地撇了司马炎一眼，就连杨皇后都忍不住斜了夫君一眼。
司马炎讪讪的，他也不知道他这一声还有这作用呢，要知道，他不吭声了。
曲终，60位姑娘齐齐给皇上和诸位娘娘请安。
司马炎轻咳一声：
“不错，赏，都赏。
他也是通音律之人，这场歌舞比斗精不精彩，完全掌握在双方领队手里，一笛一筝，一琴一萧，各得了双份的赏赐。
司马炎问了问都来自哪家，知道差不多都是小姓家族的姑娘，赞道：
“不错，不错，朕看比大家族的姑娘们也不差什么。”
镜水阁手里只有四支歌舞节目的决定权，何肖卯足了劲儿给曹攸挣面子。
这些姑娘们虽出自小姓家族，也都是各家的佼佼者，又在镜水阁集训了些日子，技艺精进了不少。得了圣上夸奖，还被问了出身，至少在帝后心里挂上号了，人人喜上眉梢。
皇子公主们听说了这边的热闹，被乳母嬷嬷们领着回来了。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公主蹭到司马炎身边，稚声稚气道：
“父皇，这里好大呀，那个大筐很好玩，忽悠一下就上来了。”
听她这般说，其他几个小萝卜头也挤到司马炎身边七嘴八舌：
“父皇，父皇，可好玩了，那边儿院子里，有一只好大的鹅。”
别的孩子纠正他：
“不是鹅，是天鹅，天鹅。”
那孩子不服气：“鹅，就是鹅。”
“天鹅，天鹅，你个笨蛋，说了好几遍了，天鹅。”
“鹅，就是鹅。”
“天鹅，天鹅，鹅不能飞，天鹅能飞。”
……
司马炎少有跟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见孩子们吵得热闹，忽然有种普通百姓人家的温馨之感。
他也不纠正孩子们，眉眼弯弯瞧着他们吵。心道，这趟镜水阁之行还真不错，有机会再组织一次。
想到这儿，似笑非笑瞟了曹攸一眼，曹攸被瞧得心里发毛，不明白司马炎那眼神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