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赏秋宴（10）

    蒹葭堂里面的人早就看到皇上来了，直等到皇上一众人进到蒹葭堂，才齐齐起身行礼。

    堂内除了百多名妙龄少女，还有十个高矮胖瘦不一的长者。

    司马炎含笑道：

    “不必多礼，忙你们的。”

    “是。”

    百多名妙龄少女齐声应诺，声若鹂啼，婉转动听。

    曹攸禀道：

    “陛下，共有187名小姐报名参加了我镜水阁举办的书画比赛，我们请了城中书画方面造诣高深的学者现场评判，前10名将呈递御览。”

    司马炎朝评判台瞟了一眼，裴家和王家的饱学之士也在其中，还有两个面熟的，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被贾充算计了，虽已定了贾家女儿为太子妃，却不愿贾充太过得意，才有了今日之行。

    正好借机来镜水阁瞧瞧，顺便带后宫娘娘们出来透透气，替太子选侧妃和良娣一事反倒是其次了。

    他给镜水阁的圣旨，说的是赏秋宴，只字不提选妃的事，就是在给曹攸挖坑。

    曹攸机灵，当然不肯跳进他挖的坑里，只拿书画比赛说事。

    司马炎略略失望，这等人才却不能为他所用，真是可惜！

    他对镜水阁心有疑虑，就是不知是哪方势力，若是蜀人、吴人还好，就怕是曹家的摸金校尉，虽不至于怕了他们，却收服无望。

    这时，一道略略夸张的声音响起：

    “呀，小妹，是你，什么时候来洛阳的，怎地不到宫里瞧瞧姐姐，莫不是把姐姐给忘了？”

    司马炎朝声音处望去，卢贵人，出身范阳卢氏，范阳卢氏也是累世大族，源出齐国公族，是齐太公的后裔。

    一个身穿淡黄色裙衫的十五六岁姑娘俏生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要行礼。

    被卢贵人一把止住：

    “行了，行了，这又不是在宫里，哪来那么多规矩。”

    不待少女说话，拉着少女的胳膊，另一只手还不忘拿上少女做的画，笑盈盈朝司马炎走过来：

    “陛下，这是臣妾的小妹，小名姗儿，您瞧，她画的是镜水阁外头的银杏，臣妾瞧着还不错。”

    卢贵人平日里不是个爱掐尖的，少言寡语，突然冒头出声，着实让人意外。

    司马炎很给面子，拿过卢姗做的画，画面正是镜水阁外头的景致。

    两排艳黄的银杏树，将镜水阁衬得淡而缥缈，卢姗的构图简约，笔力老道，显见在绘画上颇有天分。

    笑道：

    “不错，不错，构图很好，寥寥数笔就将银杏黄和秋意浓勾勒出来了，是个有天份的孩子。来呀，赏！”

    马上有个小内侍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封。

    红封事小，皇上的恩赏事大，卢贵人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拉着卢珊连连谢恩。

    有了卢贵人带头，后宫娘娘们谁都不肯示弱，谁还没个三亲六故。

    这个谁谁谁的侄女，那个谁谁谁的外甥女，个个拉到司马炎跟前过过眼。

    司马炎好脾气地个个给脸面，喜得一众嫔妃们脸上放光。

    其中以太原王家姑娘的百秋扇面拔了头筹，得了个双份的大红封，把王贵嫔高兴的，声都比平日里高了好几分。

    曹攸冷眼瞧着司马炎身边的热闹，都不用他多话，后宫娘娘们就把活全抢了，他落了个轻松自在。

    直等到娘娘们的戏份差不多了，他才上前几步：

    “陛下，后头还有不少热闹瞧呢。”

    司马炎撇他一眼，笑道：

    “好，前头带路。”

    好些还没得着引荐的姑娘面露失望之色，皇上一走，她们今天算是白来了，齐齐瞪了曹攸一眼。

    曹攸恍然不觉，心道，全耽搁在这儿，天黑了，热闹都瞧不完。

    众人跟着他过了一道拱桥，拐过一道长廊，前头传来几声鼓点响。

    不待曹攸介绍，司马炎问道：

    “这儿，又是哪呀？”

    曹攸回道：

    “战鼓阁，草民收集了数百面战鼓布置在这里，故此命名为战鼓阁。”

    司马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路行来，镜水阁堆金砌玉，眼睛都快被晃瞎了，没想到还有如此接地气的地方。

    战鼓阁比蒹葭堂小了近一半，首先入目的是四周层层立起的数百面战鼓。

    随行的后宫娘娘、皇子公主们，没见过这等阵势，不由惊呼出声。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上过战场，望向数百面战鼓，却人人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战意。

    那些战鼓斑斑驳驳，许多鼓面都坏了，匠人却在上面画了一幅幅算不上精美的画面。

    众人来不及看鼓上画的是什么，就被战鼓阁场中的热闹吸住了目光。

    四十名妙龄少女，分成红蓝两队，正在蹴鞠对战。

    如果蒹葭堂的少女们是水，这里的少女就是火。

    她们身穿红蓝两色蹴鞠服，正奋力地奔跑、争抢着，努力让脚下的鞠攻破对方的防线。

    胡贵嫔身边的侍女大声道：

    “娘娘，快看，快看，那个，那个，穿红色衣服的，正蹴鞠的那个，是咱家五小姐。”

    她生怕大家听不到，声音又亮又脆。

    武将出身的后宫嫔妃们眼睛全亮了，她们的婢女也很有眼色，指着场中的姑娘们：

    “娘娘，蓝队守门的，是咱家侄小姐。”

    “娘娘，娘娘，二小姐，二小姐，你看二小姐踢得多好。”

    刚才在蒹葭堂，武将家的小姐几乎没有露脸的，好不容易看到自家小姐在场上，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少说了一嘴，皇上看不到自家小姐。

    曹攸借机后退了一步，他可不能妨碍了娘娘们在皇上跟前争宠。

    司马炎对胡贵嫔道：

    “那个红衣服，袖口扎了个白绸的是爱妃的妹妹？”

    胡贵嫔向来得宠，在司马炎跟前说话很随意，笑道：

    “五妹妹自小就喜欢蹴鞠，几年不见，技术越发好了。”

    司马炎点头赞道：

    “不错，有几分爱妃的风采，过几日叫进宫来，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胡贵嫔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娘家人了，闻言屈身一礼：“谢皇上恩典。”

    司马炎宠她，她不觉着有多了不起。

    其她众妃嫔脸色却不大好看，这么些人，皇上跟胡贵嫔说的话最多，连皇后娘娘都比过去了，还有没有尊卑上下了。

    杨皇后神色如常，她父母早亡，跟娘家的关系说不上亲近，也就没打听杨家的姑娘们参加什么节目。

    司马炎又指着一人道：“那个，穿蓝衫的那个，她是谁？”

    众人瞧去，司马炎指的那位姑娘正带着脚下的鞠往红队方向跑，小姑娘与其她文文弱弱的女子不同，跑起来像头撒欢的小鹿，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汗珠，一双秀丽的眼眸活泼灵动，在四十多位妙龄少女中很打眼。

    一人轻声道：

    “她是臣妾家的三妹妹。”

    司马炎看向说话之人，羊才人，出身泰山羊氏。

    她在宫中不显，平日里少有争宠的举动，司马炎若不看见她，都想不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司马炎噢了一声，笑道：

    “羊小姐不愧是武将家出来的，看她指挥若定的样子，是个有主意的。”

    司马炎一眼就看出，胡羊二位小姐分别是红蓝两队的灵魂人物。

    羊才人脸上漾出笑意，自家妹妹得了陛下夸奖是极荣耀的事。

    司马炎又侧身瞧了她一眼：

    “也叫进来见见吧，你家里远，难得见一次娘家人。”

    羊才人大喜，她不如胡贵嫔得宠，皇上少有恩典，真心实意谢了恩。

    见平日里如隐形人的羊才人都得了恩典，几个还没见着自家后辈的嫔妃们暗暗着急，也不知自家姑娘什么时候能为她们争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