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中龙凤
曹奂继位后,拜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食邑增加两个郡,算上司马昭手中的8个郡,其食邑数已达十个郡,并加九锡之礼。
除此,分封司马家族尚未封爵的子弟,赐钱千万,帛万匹。司马昭假模假式推辞了半天,朝廷才作罢。
众人皆知,离司马氏篡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大家都以为司马昭过得滋润无比,只有近身之人才知其惶惶不可终日,他是被那日出现的摸金校尉吓怕了。
自那日后,司马昭府大兴土木,家里铺地的青砖三尺多厚,假山铲平,池塘填了,就连做饭的灶台都一天一查验,夜里值守的护卫多了三倍有余。就算这样,他还是常常被噩梦惊醒。
司马炎看着父亲的青眼圈,没话找话道:
“父亲,您可听说汉景王张耳的十七代孙回乡认祖的事了?”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怕成这个样子,在他心里,父亲是不可战胜 ,区区几个挖坟掘墓的小贼何惧之有。
司马昭正在美人榻上养精神,闭目道:
“听闻了几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炎本就是没话找话,哪有什么正经事,被父亲一问,倒逼出几分急智来:
“父亲,儿子上次去西域,那些西域官员看似恭敬,实则阳奉阴违,儿子觉着西域官场该动动了。”
司马昭张目瞟了儿子一眼:
“你是说,那张耳的后辈可用?”
“可不可用,儿子不知道,那人大张旗鼓前来认祖归宗,想必对汉人天生亲近,或可一用也未可知?”
司马昭想了想: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真是张耳的后人?”
司马炎给父亲剥了瓣柑橘递过去:
“应该不会,胡人对这种事很排斥,那人身负汉人血脉,在族中还会被人瞧不起呢。”
司马昭无所谓道:
“那就叫来见见,让朝臣们试试他才干,若可用,先许他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吧。”
“是。”
司马炎很高兴,在他看来,一句闲言竟得了父亲首肯,是不是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了?
扎克罕接到诏书的时候,正在整修张家祖坟,心道,朱先生的计策果然好用。
扔下些银钱,跟张肃叮嘱了几句,什么务必把祖坟修得尽善尽美,勿惜银钱之类的话,又让张肃在卞梁等他,就出发前往洛阳了。
扎克罕到了洛阳,记着诸葛胤的话,仍旧重金开道,用得上的用不上的,只要能站到金銮殿上的,他全都备了一份礼。
于扎克罕而言,族人的命比银钱重要得多,多出银子少流血就能谋夺凉州郡,简直占了天大的便宜。
当然,他不会愚到给大臣们备同样的礼,受重用的多备点,不受重用的意思意思。
其目的无非是得宠的替他美言几句,不受重用的,至少别添乱。
一时间,张轨尽得溢美之词,称颂声一片。
什么气度轩昂、熟知汉典、颇有见地、待人谦和等等等等……
惹得司马昭对这位汉景王的十七代孙颇为好奇,哪冒出这么个人来,真是人中龙凤?召来一看,气度果然不错,好感顿生。
“张先生一路辛苦,路上还顺利吧?”
司马昭一副慈祥长者的风范。
扎克罕深深一礼:
“草民惶恐,不敢当大都督称先生,大都督还是称草民名字吧。”
“欸,你乃名门贵胄之后,当得一声先生。”
扎克罕连连作揖,直呼不敢。
司马昭微微一笑:
“先生有我汉人一半血脉,现已认祖归宗,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扎克罕心中一紧,所谋之事如此顺利吗?他不敢露心中所想,拱手道:
“草民一直在凉州境内做生意,最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若大都督有任何差遣,草民万死不辞。”
司马昭噢了一声,问道:“先生只想做个生意人?”
扎克罕面露迟疑之色:
“草……草民,只会做生意,若是大都督有别的差遣……”
他咬咬牙,接着道:“草民愿尽力一试。”
司马昭哈哈大笑:“莫紧张,莫紧张,瞧把你吓的。”
扎克罕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草民鄙薄,让大都督看笑话了。”
扎克罕看似沉稳,实则紧张的态度,削弱了司马昭对他的提防。
他当政多年,身上自带威压,在他跟前失态的人多了去了,像扎克罕这样的,算好的。
“你是汉景王之后,官职太低不成样子,太高你又没有经验,先做个五品从事中郎吧,替朝廷监察西域各郡,旦有异动,可直奏老夫,如何?”
扎克罕心中狂喜,却迟疑片刻,拱手道:
“草民……遵大都督令。”
司马昭假装不喜:“怎么,嫌官职太小了?”
扎克罕赶紧摆手:“不,不,不,草民怕做不好,误了大都督的事。”
“欸,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做做就会了,尽管放手去做,做错了老夫给你担着。”
司马昭话说得漂亮,那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若扎克罕真给他惹麻烦,他第一个拿扎克罕开刀。
扎克罕郑重一礼,改口道:
“谢大都督栽培,下官必不让大都督失望。”
主要的谈完了,司马昭又跟扎克罕聊了聊西域的风土人情,扎克罕拣些有趣的说与司马昭听,逗得司马昭哈哈大笑,一时间宾主尽欢。等有人来回事时,扎克罕识趣地告辞离去。
扎克罕几乎压着步子才能不跳起来,他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暗叹,汉人谋略果然非同小可。
有了五品从事中郎的官职在身,他在凉州行事方便了许多。离开洛阳时,朝廷给扎克罕配了一支20人的侍卫队,供其在西域境内驱使。
扎克罕知道,这些人与其说是保护他安全的,不如说是来监视他的,他行事务必万分小心,否则功亏一篑。
扎克罕返回卞梁把张家祖坟修葺完,给张家先人做了个大大的道场。把小豆子找来,许些钱财,让他给张家先人守坟,还特意在张家祖坟边上修了个屋子供小豆子居住。
之后,把张肃一家送回吴郡,在西市给张肃一家添置了几家商铺,或出租或做些小生意,生活不至毫无着落。
张肃很感动,不住口地道谢,他不是癞子,知道靠人不如靠已,兄弟帮他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兄弟放心,兄弟这般帮衬大哥,大哥定要做出些样子来,才不负兄弟之恩情。”
扎克罕笑道:
“大哥不必如此,你我兄弟本应互相帮衬,若有难处,只管差人来寻我便是。”
张肃一家更是感动,几个孩子舍不得这位豪爽的叔父走。
“大哥,兄弟出来的日子不短了,又有官职在身,不好在外久留,免得误了官家的事,今日就与兄长作别,还请大哥大嫂善自珍重,来日方长,早晚还有相见之日。”
张肃一家虽不舍,也知人有悲欢离合的道理。
“好,官家的事重要,为兄不留你了,兄弟代为兄一家给弟妹及家人们问好,路上一定多加小心。”
“好,好,大哥大嫂保重身体,兄弟告辞了。”
张肃瞧着扎克罕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想,他这兄弟……莫不就是为了魏廷官封来的?
他使劲把这个想法从脑中甩出去,若真如此……该是他这个正经的张耳后辈得祖先遗泽才是,何至于兄弟刚现身,就得了魏廷青眼?……只能说各人有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