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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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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上订购的几箱子东西赶在时森尧生日之前全送来了,快递员帮忙把纸箱搬进客厅。

    云梧拿了把剪刀,挨个拆开。

    薛燕听见动静,出来瞧:“你买了什么?”

    “彩纸,仙女棒。”

    “干什么用?”

    “……”

    云梧神色淡淡,抿抿嘴,说:“我回屋了。”

    她从网上找了纸玫瑰的教程,对照着折叠,但步骤太繁琐,她又手笨,好几次都失败了。

    云梧拍了拍脸,继续较真,心思却一下子飘远了。

    那天时森尧挂了电话,她一下就猜出来他的意思,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正经事可聊?

    想一想郑晚棠的态度,还有他那边根本不屑于同她解释的女生。

    云梧心里堵得慌,刚开始的时候,她想过他们终有一天会结束,也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但现在……

    她以为已经不一样了。

    其实到头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恋爱时的海誓山盟最不能当真。

    回过头想,时森尧能喜欢她什么?

    不过就是她这张稍微看得过去的脸,还有令他觉得有趣的性格。

    云梧回忆起听到的那女生的声音,叽叽喳喳的,明快活泼,她在他那儿的时候是这样,江如蓝应该也是。他这人的喜好还真是没变过。

    云梧重新垂眸,不知怎的,眼里就蒙上了一层雾,睫毛也湿哒哒的。

    她咬着唇,吸了吸鼻子,突然想哭。

    努力忍了忍,云梧继续钻研该怎么折玫瑰花,既然这段感情开始的稀里糊涂,到现在该结束了,她想给个圆满的结局。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为了男人哭哭闹闹去挽留不是她的风格。合则来,不合则散。

    离了谁不能过呢。

    云梧失落地扯了扯嘴角,自嘲:

    南琛不喜欢她,时森尧玩过一阵也腻歪了,她的感情好像被人踢来踢去的皮球,中途碰到钉子被扎了个大洞,彻底瘪了。

    -

    七月底。

    蝉鸣声震得人耳廓发烫,烈日炎炎,柏油马路上蒸腾着热气。

    此刻已经接近黄昏,仍旧热得厉害。

    人都在家里吹空调,故而街道上空的很。

    云梧约他在这儿见面,早就来布置好了场地,怀里抱着捧玫瑰花,每一朵都是她亲手折的。时森尧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蹲在路灯下的小姑娘,她手里抱着一捧玫瑰,以及……

    面前用蜡烛围成的心。

    好土。

    时森尧抿抿嘴,心里却轻快了不少。

    他大步流星的过来,握着她分泌了一层细汗的纤细胳膊,想把人拉起来,但云梧没动,沉静地眸子盯着他,令人心里发怵。

    时森尧想了想,同她并排蹲下。

    “生日快乐。”她说。

    时森尧:“谢谢。”

    她问:“放烟花吗?”

    “……”

    时森尧狐疑地瞄她,久久,嗯了一声。

    云梧从怀里掏出一盒仙女棒,把花递给他,然后专心摆弄打火机。她动作生疏,好几次没打着火,时森尧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没碰到她的指头,“啪”地点火,手稳稳地端着,点燃仙女棒,金色的星子噼里啪啦地绽放。

    云梧温吞地问:“今天你生日,家里没给你弄生日派对吗?”

    时森尧:“嗯,但我没心情。”

    云梧没问他为什么没有心情。

    两人只沉默了几秒钟,星子便灭了。

    云梧又抽出一根,让他点着。

    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了,路灯亮起来,光却不如烟火耀眼。

    时森尧往她这儿凑了凑,胳膊不小心碰到她的,就这么一下子,云梧突然红了眼眶。她来的时候打的谱灰飞烟灭。

    原来的好就全是假的吗?

    就非得分手吗?

    没有一点儿挽回的余地了吗?

    他怎么能这样……

    让她习惯他的存在,放下戒备决定接受他的时候,又甩手准备找别人了。

    仙女棒彻底灭了,云梧还要再点,被他冷不防摁住手腕。

    时森尧的嗓音低低,格外的冷静:“我有话跟你说。”

    云梧仍旧低着头,闷闷地:“嗯。”

    时森没开口,先扶她起来,考虑到这儿有蚊虫,让她去车上。

    车里开着空调,凉爽的很。

    云梧闻到一股残存的香水味,是小女生喜欢用的果香,尾调是甜的。

    她心口一窒,喃喃:“说吧。”

    接下来的话,她应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时森尧倚着靠背,突然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犹豫了会儿,才道:“南琛家的事情我插不上话。”

    “……”云梧一愣,苦涩地垂眸,“我知道,我也没有答应他们来托你帮忙。”

    时森尧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一下又一下,片刻,再度开口:“万辰逸当初转学之后,和冯章怡读同所高中,他们谈过一阵子。你知道这事儿吗?”

    云梧讶然,原来冯章怡说得那个“富二代”前男友就是万辰逸。她示意他接着说。

    时森尧:“万辰逸是混不下去了,岳凌娱乐出事之后,他一直提防着南承弼会抛弃他这枚棋子,知道冯章怡和南琛在一起,于是把冯章怡的视频给了钟琮。钟琮的工作室,最初是他帮忙才能成立的。”

    兜兜转转,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认识。云梧心头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什么视频?”

    时森尧乜斜她,意味深长。

    云梧懂了,浑身恶寒。

    时森尧探身过来,拉开收纳盒。

    云梧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发,可在触碰到的前一秒,他便直起身子,把黑色的储存卡递给她。

    “南琛一直在找这个,你转交给他,告诉他不用担心,钟琮那儿的源文件我全部删了。至于钟琮怎么处理,全看他和冯章怡的意思。”

    云梧接过来,问:“你和钟琮接触,就是为了拿这个?”

    时森尧:“也不全是。他那间工作室目前没人管,发展前途还不错,如果南琛有意愿可以接手。冠着恒星娱乐的名,没人再敢为难他,愿不愿意来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云梧深深地凝视着他,真的糊涂了,“你替南琛打算这么周全干嘛?”

    时森尧好笑:“为了你呗。你跟我这么久,总不能让你什么都捞不着。”

    ——怎么着也得把她在乎的人照顾好了,不然她哪有心思踏踏实实的在他身边。

    云梧犹如晴天霹雳,被他这话镇在原地。

    他是以为,她还没忘了南琛?还是以为,她靠近他就是为了给南琛捞好处?

    云梧拧眉,“我……”

    时森尧轻轻打断她的话:“那天推你下水的人是冯章怡。我起初只是猜测,给南琛使了点绊子,没想到这么一激,她看不下去就来找我全说清楚了。就是嫌你碍眼,又想趁这次机会让你对南琛的愧疚感多一些,这样,你心一软,就能接受做说客了。”

    他冷哼:“怪不得曾阿姨看不上她,又蠢又没手段,和你没什么可比性。”

    云梧心情复杂,想到曾琴那天的话,还真让他说准了。她确实心软了,曾琴卖卖惨,她念及和南琛多年相处,还有他舍身救她,她差点就向时森尧张嘴了。

    只是,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高估了时森尧对她的感情。

    说完正事,时森尧又沉默了,开始思忖该怎么聊两人的感情。

    实话说他就是贱,真的贱。

    听见她落水昏迷时喊得是南琛的名字,心里像沉了块巨石,难受的很久,但另一方面,他不可能不介意云梧心里装着另一个人,更没法儿放下她。

    也不知道她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割舍不了,时森尧在感情里不钻牛角尖,喜欢就喜欢了,能怎么办呢。

    两人的感情开始的太敷衍,没有任何仪式感,后来进行的也忒快。时森尧觉得,有必要从头认认真真的来一次,让她用心感受,仔细琢磨南琛和他到底选谁,等她真正愿意点头接纳他了,再确认关系也无妨。

    设身处地的想,南琛在她生命里占据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忘干净的。

    所以,慢慢来。

    他不能急躁。

    时森尧再欲开口,手机突然响起。他看都没看,摁灭屏幕,结果对方又打过来,他瞄了眼备注,示意云梧稍等,接听。

    女生雀跃的声音很清晰的传进云梧耳朵,熟悉的很,是那晚的人没错,“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等的我都困了!”

    时森尧一张嘴。

    她又嚷嚷:“今天可是你生日,大家都等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时森尧不耐地打断,“很快。”

    云梧扭头看向窗外,玻璃映出她通红的眼睛。他今晚说了那么多,全是南琛如何如何,冯章怡和万辰逸如何,钟琮如何。

    最终才道了一句和她勉强搭边的话——

    “你跟我这么久,总不能让你什么都捞不着。”

    还不如不说,简直往她心窝子里插刀。

    他真有了别的人,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她也不是那么不体面的人。

    虽然刚才有过失控地想挽留的念头,但现在不会了。有人在等着,他还要去……

    现在看来,他这段时间的冷漠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

    想那些又有什么用。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各有所图的感情只能叫交易,只是他入戏后还能抽身,她却……

    云梧狠狠闭了闭眼睛。

    时森尧挂了电话,刚想问她要不要一起。

    那伙人弄得聚会,不闹腾到半夜歇不了,现在又有时弥这个“人来疯”加入,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真的很没劲。

    时森尧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云梧将捧花递给他,长睫毛遮住失落,“生日礼物。”

    时森尧挑眉,“亲手折的?”

    云梧颔首。

    时森尧表情掩盖不住的得意,“谢了。”

    云梧再度扭头看向窗外,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谈过的感情,真到了散的时候,仿佛雁过无痕。

    “时森尧。”

    “嗯?”

    “我妈妈的事……真的谢谢你,欠的钱,我也会还上的。”

    时森尧拧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想到就说了。”

    云梧挤出一抹笑,总不能欠他的,藕断丝连,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处。

    -

    时森尧本想推掉那边的聚会,和云梧多待一会儿,可她脸色不怎么好,时森尧也没多留,以为她是担心薛燕自己在家,于是贴心的把人送到小区。

    那晚走的时候,云梧站在路边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心脏都麻痹了。

    她回家之后收拾时森尧送的东西,每一样都勾起她的一桩心事。也不怪他,她明明就知道他是个逢场作戏的浪荡子,非要扑身进来招惹,入了局,又没法儿坦然离开。

    是她高估自己了。

    收拾完东西,正要睡的时候,客厅里倏忽传来清脆地响。

    云梧以为薛燕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的宵夜,于是出来看。结果瞧见她栽倒在地,云梧心里一慌,喊:“妈——”

    薛燕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汗,没有完全晕过去,但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唇张合,半个音都发不出。

    云梧急慌慌地拨打120,没等多久,医护人员上门,将薛燕抬上担架。

    这一夜漫长又难捱。

    云梧在医院的各个诊室才会跑,跑出一身汗,额前的刘海儿黏在额头上,显得分外滑稽。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医生面前,听他分析薛燕现在的情况。骨癌,晚期,要住院做化疗。

    至于后续如何……

    得再观察。

    医生还挺纳闷:“她肯定疼了很长一段期间了,家人没有发现吗?”

    “……”

    云梧白着一张脸,指尖酥麻。

    是啊,她竟然没发现……

    从诊室出来,云梧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赶着去办住院手续。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她挤在队伍里,想起小时候站在这儿的那次,仿佛从头到尾被人抽空了血液,徒留一具空壳还在支撑。

    趁着薛燕还没醒,云梧打车回家收拾东西,还抽空向医院申请了陪护床。

    从小区出来,竟然碰上了南琛。

    他来这一趟,是特地为冯章怡道歉的。

    只是还没开口,云梧便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储存卡,“时森尧说,钟琮那儿的源文件已经删除了。”

    南琛愣了下,攥紧手掌,“谢谢。冯章怡她……”

    云梧眼眶涨的很,脚步虚浮,快要站不住,冷声打断:“我还有事,别的就别说了。”

    南琛一梗,注意到她拿的行李箱,纳闷:“你去哪儿?”

    云梧没回,绕过他急匆匆往外走。

    南琛跟上来,焦急地道:“你和阿姨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

    “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

    “……”

    “叶子。”南琛拉住她,鼻尖冒着汗,语气很重,“到底怎么了?”

    云梧不得不停下,直视他的眼睛,那股麻木激的他发颤。她淡道:“南琛哥,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不喜欢我错不在你,但我实在没法儿忍受你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甚至连句痛快的拒绝都不给我,转头跟冯章怡搅和在一起。你没考虑过我的处境,可我却因为你……”

    算了。

    又提这个做什么呢。

    云梧喃喃:“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各过各的吧,也甭再见了。”

    南琛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这个,“叶子,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

    “南琛哥,”云梧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我约的车到了。”

    南琛扭头看,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不耐烦地摁了两下喇叭。

    云梧挣脱他的桎梏,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琛望着她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脚下却像灌铅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动。

    -

    八月份,化疗第一阶段结束。

    家里的积蓄用的七七八八,云梧不说,薛燕心里也有数。

    她戴上帽子遮住秃头,抖如枯叶般的手拉着云梧,同她商量不如不治了。

    云梧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泪瞬间涌上来,盛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掉落,哽咽道:“妈,你再坚持坚持,行吗?”

    “……”

    薛燕嘴唇蠕动,牵动“爬行”的细纹——只是几天而已,她仿佛老了几十岁,脸上满是皱纹。

    云梧吸了吸鼻子:“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给经纪公司投了简历,做演员只要有戏拍,能赚不少……你就当是为了我,再撑一撑。”

    薛燕最终是没说什么,合上眼,又躺了回去。

    九月份,云梧瞒着薛燕向学校申请了退学,卖了房子,收的钱勉强能维持一段日子。

    去打印手续的那天,云梧“久违”地收到了时森尧的消息——

    其实他天天都会发,有时会打电话,但云梧忙着照顾薛燕,这段时间压根儿没有关注过外界的联系。

    她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匆忙跑过的路人拐掉手机,她忙伸手去接,却没接到,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电话卡滚了几圈,掉进下水道里,不知所踪。

    始作俑者忙折回来,惶恐地道:“我赔你,你、你别哭……”

    云梧愣愣地抹了把脸,惊觉早已泪流满面。

    那天的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歇了。

    大地万籁俱寂。

    夏天结束,秋天悄悄爬上舞台。

    她拿着退学手续,站在台阶上,面对碎掉的手机,仿佛看见了怎么也拼不起的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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