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这件事对岳凌娱乐是毁灭性的打击，涉事人员全部带走调查，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漫天。
云梧给南琛打了几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她很担心，无奈之下，只能联系冯章怡，没想到她竟然打了微信电话过来。
憔悴的女声响起：“有事？”
“……”
云梧被她呛人的语气搞得沉默了下，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没有立场来关心南琛，但她又实在担心，硬着头皮道：“我看到热搜了，南琛哥现在还好吗？”
“那你不得去问一问时森尧，”她轻嗤，“南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可有他一半的功劳。”
云梧蹙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冯章怡看向书房里背着她同家里人打电话的男人，贴心将门阖上，素来高傲的脸上表情却落寞也心痛。缓了缓，她打破双方僵持的沉默，道：“我会陪着南琛，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如果真的担心他，不如劝一劝时森尧，做人留一线，凡事别把人逼到死胡同里。”
“……还有，”冯章怡咬了咬后槽牙，“我让你别接近钟琮，是真心话。你不要等被石头砸脚再来哭。”
她说完这话，挂断了。
云梧听着“嘟”的一声，久久没缓过神。
门打开又关上，带进来一股冷风，激的她一个哆嗦。时森尧将超市的环保袋放在桌上，让她来看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
云梧木着一张脸，缓慢地蹲下，窸窸窣窣地扒拉袋子，指尖在罐头的金属盖子上敲击两下，轻轻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时森尧：“钟琮的工作室装修工作收尾，我过去瞧一眼。”
云梧睫毛颤抖两下，自言自语似地问：“你为什么非要和钟琮搅和到一起去？”
时森尧背对她脱大衣，闻言愣了下，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
云梧没有回答，起身去厨房找开罐头的工具。时森尧跟进来，胳膊横在她肚子上，强硬地将人搂进怀中，轻轻啄了口她粉嫩的耳尖，呢喃细语：“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云梧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兽，狠狠闭上眼睛，在难以自抑关心南琛的失控情绪，以及潜意识里叫嚣应该相信时森尧。
无冤无仇的，他何必要针对南琛呢。
何必呢……
总不能是为了她。
云梧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她猛地抓住时森尧胳膊，开口：“岳凌娱乐出事了……”
“嗯，我知道。”
时森尧盯着她的脸，试图找到一丝她对南琛旧情已亡的证据，可惜无果，她还是惦记他的，尤其在这种时候，她是真心实意在关心他。
时森尧一颗心瞬间便冷了，他收回抱她的动作，后撤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缓缓说：“万辰逸是南承弼的走狗，他开的那家酒吧就是给南承弼打掩护的地方。揭发他的是我爸，人证物证具在，南承弼前些年欠下的外债砸锅卖铁也还不清，至于岳凌娱乐，整顿之后，我爸有接手的打算。”
“所以，云梧，南琛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你打算什么办？”
她能怎么办……
云梧愣愣地望向他眼底的阴暗，脑袋半天才转过弯来，“怪不得，你要拿下万辰逸的酒吧。”
“那是意外，”时森尧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本意是想给你出口气，万辰逸就是个喽啰，收拾他动动手的事。我没想到会牵扯出南承弼。”
更详细的事他不想说，也没有说得必要，他现在只想知道——
“你心疼南琛？”
云梧垂下眼睑，没有直面回应，只说：“他有冯章怡陪着。”
时森尧被气笑：“是，他身边有人，轮不到你。但凡冯章怡是个见利忘义的女人，抛弃他，那你恐怕要一脚踹开我重新回到他身边。是吗。”
“……”
云梧猛地掀起眼睑，果断道：“没有！”
时森尧冷哼，明显情绪上头，听不进任何话。而云梧还在努力想同他讲清楚：“南家的叔叔阿姨对我很好，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这也是人之常情……”
时森尧打断她，话变成冷箭直接刺入她心里，“那你母亲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一想都是拜谁所赐？”
云梧脚跟发麻，险些站不稳，眉头紧蹙，不敢置信又恼火地叫他，“时森尧！”
她别过头，不想同他这么针锋相对，主动软下语气：“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不是吗？你为什么非不愿意放下这茬呢。”
“到底是谁不愿意？”
时森尧冷嘲热讽：“我们为什么在一起？是因为你想找个新欢忘记南琛，而我，就是你拿来利用的玩意儿。”
云梧觉得他越扯越远了，她也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谓的争吵，绕过他打算回房间，倏忽被时森尧扯住手腕。他眉眼间全是阴鸷，冷言冷语：“你为什么不让我和钟琮往来？”
“……”云梧使劲儿挣脱他的桎梏，也急了，“因为我闲的，行了吧。”
两人不欢而散，时森尧留她自己在家，整晚没回来。隔了一天，仍旧不见人影。整个屋子里空荡异常。
云梧心烦意乱地睡不着，担心他在外面不安全，又懊恼自己不该情绪那么冲。时森尧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性子，她该冷静下来好好解释，她并没有要重新回到南琛身边的念头，与其追求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不如多顾眼下。她不是曾经那个不理智的人了。
云梧披散着头发，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发愣，犹豫要不要主动给他示弱，凌晨时分，柳思凝给她发信息，庆贺自己的曲子终于卖出去了。
云梧指尖轻轻敲击键盘：
【我和时森尧吵架了】
柳思凝的电话立刻打过来，气势汹汹地问她是不是被时森尧欺负了。
云梧哭笑不得：“没有。我们只是，在一些事情上意见不合。”
柳思凝闷闷地“哦”了一声：“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个人在一起免不了摩擦，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嗯。”
云梧轻轻地道：“南琛哥家里出事了，你知道么？”
柳思凝：“知道，我看新闻了。”
她恍然大悟似地：“你们是因为这个吵架，时森尧吃醋吗？”
“……”
云梧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森尧是吃醋吗，还是单纯的占有欲太强。
她分辨不出。
柳思凝叹：“虽然你说，你和他恋爱只是为了忘记南琛，但你扪心自问，时森尧对你好不好？”
“……好。”
除了，涉及南琛的时候。
柳思凝又问：“那你现在和他分手，或者设想一下某天和他分开，你能接受吗？”
“……”
云梧沉默不语。
她好像在无形中已经习惯了时森尧的存在，早晨跟他挤在一间屋子里洗漱、吃饭、看电视剧。他百分百以她的喜好为主，因为她喜欢看金田一，他就把动漫和电视剧全部看一遍，就为了跟她有共同话题。
除了上课，两人基本上整天都黏在一起，偶尔时森尧有事单独外出，回来一定会给她带好吃的。现在问她能不能接受把这个人从生命里剥离出去……
云梧心脏抽痛，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慌张。她下床，趿上拖鞋，急匆匆地说：“思凝，我还是去找找他吧，晚上他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柳思凝一愣：“别介，你先给他打电话问问在哪儿，你一个女生单独出去也挺危险。”
“好。”
云梧把手机揣进兜里，抓起钥匙，推门出去。楼道里寒风瑟瑟，她上了电梯，仍旧没法儿安下神。
在心里默默念叨：见了时森尧，千万不能吵架，要好好说话，告诉他她真的只是担心钟琮接近他另有目的，让他小心为上，至于南家那边，他们做错了事是罪有应得，她不会再圣母心了……
云云。
云梧推开单元门，正对面的停车场里，有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出，车灯晃眼，她抬手遮了下。
时森尧停车，落窗，不满地蹙眉，语气有些冲：“大晚上的你出来乱逛什么？多危险知不知道？快上车！”
云梧没想到他竟然在小区里，愣愣地“哦”了一声，坐上副驾驶。时森尧解开外套，披在她身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调高空调温度。
车内有好闻的古龙香水味，夹杂着他身上的冷意，云梧禁不住阵阵发抖。
时森尧察觉，下意识过来抱她，突然想起他们还没和好，于是又收回了胳膊，冷硬着嗓音问：“半夜出来干嘛？”
云梧：“睡不着。”
“……”
时森尧妥协似地叹了口气，从后面摸索到包装袋，是她一贯喜欢的那款香薰。原本是之前就想送的，两人一吵架，他也就没这个心情了。
“拿了就赶紧回去，明天不是还有课么。”
时森尧腕子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再看她，不耐地催促。
云梧没动，被他外套里残留的温度捂得暖烘烘的，嗫嚅：“我们聊一聊。”
“……”
时森尧眸光黯淡，甚至有些抵触。
施洪宇说南琛是她的白月光，藏在心里永远忘不了，以后再碰见男人会不自觉的拿出来同南琛比一比，平时轻易不会想起，但只要想起，那就是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时森尧真后悔去找施洪宇喝那一顿酒，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害怕跟云梧打照面，生怕她一张嘴就是：时森尧，我们分开吧。
他从没怕过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
时森尧缓慢地合上眼，绝望地想：
爱情真难啊。
得到她的爱，更难。
一片寂静中，云梧率先开口：“我那天说起钟琮，是因为他以前和冯章怡谈过恋爱，我知道他本性恶劣，担心他接近你有别的目的。”
“我也没有因为南琛的事情责备你什么，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纠葛，只是从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来看，确实是南叔叔有错在先，不怪别人抓他们的尾巴。”
云梧叹出一口气：“我只是在担心你上当受骗，没有别的意思。”
时森尧隔了好长一阵子，微微侧头，不敢置信地重复：“你担心我。”
云梧点头：“我那天联系冯章怡，包括在开学典礼的偶遇，她都在告诉我，千万要离钟琮远一点。所以，时森尧，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投资他的事情？我这心里真的不踏实。”
时森尧却只是缓缓地露出笑：“你开始喜欢我了，叶子。”
云梧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时森尧俯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她脸颊吻了一口，看样子是打心底里开心：“你说，到底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
这是重点吗？
云梧哑然，目光幽怨——
她刚才说的话，他竟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时森尧还在问，不等她开口，便低头轻轻啄了一口她的粉唇，一下接着一下，云梧不知怎的就被他这股黏人劲儿给弄笑了，手掌抵着他的胸膛，求饶：“好了好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施洪宇家，”时森尧还挺可怜，“我又没地方去，只能扰他清静呗。”
云梧故意噎他：“还以为你大半夜准备去私会哪个小情人呢。”
时森尧扯了扯嘴角：“没有别人，只有你。”
没有别人。
除了你，我还对谁这么死心塌地呢。
时森尧捂着她冰凉的小手哈气，喃喃：“我脾气不好，你平常多有担待，但我以后也会改的。慢慢来，你给我点时间，我能做的比南琛优秀。”
云梧轻道：“做你自己就好了，何必跟别人比。”她浑身已经暖起来了，心也软乎乎的，“我没谈过恋爱，会有地方做的不好，你也要多担待。”
“时森尧，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吧。”
感情不就是这样么，细水长流。
只要诚恳就好了。
她这么想。
时森尧眸里盛满柔情，“嗯。”
-
关于要不要继续和钟琮往来，时森尧最终也没给她一个回复。
云梧觉得他心里有数，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让他上当可不容易，至于原因，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南家没能落下个好结果，幸亏南琛和曾琴没有被牵连，因为此事备受社会各界的关注，南承弼的判决结果很快下来，大半辈子都要在牢狱里度过。
曾琴和南承弼离了婚，她名下还有家外贸公司，郊外的两处房产也还在，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就落下这些。
曾琴母家是有头有脸的门户，转头给她介绍了另一门好亲事，可是南琛偏执，不愿意跟随曾琴到那一家，实习结束之后便开始单打独斗的创业。
这些，都是六月份毕业生返校来拍毕业照时，她从冯章怡那儿听说的。
咖啡厅里音乐缓缓流淌，静谧美好。
她们之间太久像现在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说一说话。冯章怡还是那副高傲活泼的模样，说：“我还是会陪着南琛，除非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所以云梧，你还是没机会。”
云梧睨她一眼，没说什么。纵使她确实心悦南琛，却永远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主动同别人交恶，这未免太不体面。
冯章怡这趟来是曾琴的授意，她如今落魄了，可身上的傲气还在，仍旧看不上冯章怡做儿媳妇，以前还愿意跟她做一做面子上的功夫，现在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压根不把冯章怡放在眼里，大张旗鼓的给南琛到处张罗女朋友。
南琛夹在其中难做，但明里暗里都向着冯章怡，惹得曾琴更加不快。可毕竟曾琴是南琛的母亲，为了他，冯章怡也能忍一忍，更何况这是曾琴第一次开口托她办事。
冯章怡清清嗓子，说：“阿姨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岳凌娱乐的股权，毕竟是她和叔叔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事业，不能轻易落到别人的手里。你和时森尧关系匪浅，你托他给他父亲谈一谈，这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云梧听完，没什么反应，小口小口地抿咖啡。
窗外蝉鸣阵阵，艳阳高照，渝市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来了。
店内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云梧穿了件吊带的黑色蓬蓬裙，背脊和胳膊上被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门打开又关上，从缝隙里钻进来一股干锅店的香味。她彻底坐不下去了，打开微信催促时森尧：【你什么时候来？我早晨为了赶考试没吃饭，这会儿饿了／哭】
时森尧：【市内堵车，还要十几分钟】
他给她转账：【你先买些零食垫一垫】
敷衍。云梧暗暗地吐槽，不太高兴地瘪嘴。
对面的冯章怡久久没等到她的答复，按捺心性，语气里露出些卑微的苗头，问：“行不行？”
云梧抬头，看向她。
冯章怡言辞恳切：“南家的人对你很好，尤其是南琛，他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其实阿姨让我来找你，我是瞒着他的，因为他肯定不会同意利用你的关系……你就当是看在南琛的份上，帮一帮阿姨吧。”
“毕竟你一直很喜欢南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