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那张内存卡里的视频云梧并不打算看，谁手丢在一边，没想到被薛燕捡回来，非让她确认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她拗不过，只能打开，发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阵子曾琴迷上用dv拍摄，经常拍他们相处的日常，云梧将进度条拖到最后，看见时森尧耿耿于怀的白色头纱。
记得那是曾琴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说看她穿白裙子漂亮，不妨戴上这个试一试，后来又把南琛招呼过来，让他给她拍。
她怀着少女羞涩，问他好看吗。
他一笑：说不错。
那个只是礼貌性的回复，让她无端欣喜了许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南琛已经在无数次她不曾留意的时候委婉的拒绝过她了。
云梧没看完那段视频，取出内存卡，扔进了垃圾桶。既然决定不再回首往事，不如就放下的干脆一点。
开学前夕，云梧陪着薛燕去医院装上了假肢，她还要进行后续的一些训练，时森尧也贴心，给薛燕专门安排了人，这样云梧在外地随时能知道薛燕的情况，也能放心。
只是那天去医院，来接待的人不是时森尧，而是周知栩，她问起他，周知栩支支吾吾的，说他最近太忙，又要准备开学演讲的事儿，抽不出时间。
云梧不疑有它，从医院出来给时森尧发了条消息，让他注意身体，又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返校。
彼时时森尧还在医院躺着。
他自小就对巧克力过敏，一点儿也碰不得，上次两人吵架，云梧买的巧克力麻薯他一口没碰，但这次不一样，是她亲自送的情人节礼物，他不忍心只当个摆设丢在一旁。
施洪宇知道他过敏住院的消息，急匆匆地赶来探病，猜都不用猜，脱口而出：“云梧送的？她不知道你吃不得巧克力？”
时森尧脸色苍白，脖颈处却一片通红，起的疹子还没完全消退，哑声道：“别说。她好不容易给我送一回礼物，万一知道了，心里愧疚，往后不送了怎么办？”
施洪宇咋舌：“你还真打算为爱搏命啊？”
时森尧一笑，半真半假地应：“嗯。”
施洪宇算是拿这个恋爱脑没办法了，兀自坐在一旁，削了个苹果吃。他咯吱咯吱地嚼，说话含糊不清地：“周知栩导的那个舞台剧评选结果出来了，大学生赛第一名，主演们有期末考试加分的优惠。啧，真羡慕。”
“听说其他几个戏份比较重的演员，包括南琛现女友冯章怡，都收到经纪公司的邀约了。怎么没听说云梧？”
时森尧扬眉，说：“不清楚。”
施洪宇打趣：“还以为有你这层关系，星海娱乐那边怎么着也得开个后门。”
时森尧表情有几分骄傲，说：“很用不着。她的目标不在这儿，比起进娱乐圈，她更向往去考个话剧院。”
施洪宇啧啧称奇：“你还挺了解她。”
时森尧一笑：“那不然？”
“……”施洪宇瞠目结舌，随即喟叹：“阿尧，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时森尧笑骂他煞笔。
打诨插科间，搁置在床头的手机叮铃响。
时森尧解锁一看，是云梧的消息：
【后天开学报道，你跟我一起回渝市吗？】
时森尧回：
【嗯嗯】
【阿姨的假肢做好了？】
云梧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
【这次多亏了你，谢谢】
时森尧扬眉：
【客气，如果真想感谢我，下次见面让我多亲一会儿】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顶上的“正在输入中”即刻消失。云梧不再搭理他了。
时森尧恶作剧得逞，忍不住扬起嘴角，听见施洪宇嘀咕：“冯章怡竟然没签约岳凌娱乐，而是去了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说，真像外界传的那样，南琛的父母只是嘴上说支持他恋爱自由，实际还是没法儿接受冯章怡？”
“豪门都讲究门当户对……”施洪宇意味深长地道：“时哥，你的爱情，道阻且长啊。”
时森尧嗤他：“我认定的人就不会变，别人怎么看，与我无关，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施洪宇冲他竖起拇指，“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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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报道那天，正是个好天气。
时森尧专门开车来接她，跟薛燕说了几句话。她刚装上假肢，还不太适应，而且磨的肉疼，每天只能走几步路，不方便送云梧到机场。
时森尧拎着行李箱下楼，让她甭担心，在外头一切有他照料。
薛燕笑了笑，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车停在小区外面，两人牵着手，慢悠悠的往外走。微风和煦，吹得人很舒服。
云梧手指微微一动，回握住他，柔声道：“舞台剧获奖了，开学典礼上，学院会给我们颁发奖状的。选了我和周知栩做代表，要上台演讲。我写了份演讲稿，想让你帮我改改。”
时森尧捏捏她柔若无骨的指尖，答应。
云梧问：“听周知栩说你也在准备演讲？”
“嗯，”时森尧说，“上学期参加了机器人设计大赛，代表获奖小组做个总结。”
云梧又问：“那我需要上台送束花吗？”
时森尧扭头：“嗯？”
云梧：“我之前见别人演讲，在最后都会有人上台送花的。”
“确实，”时森尧脸不红心不跳地扯，“我还以为你不会提，都已经提前做好没人送花的准备了。”
“……”
云梧被他说得良心难安，因为搁以前，她确实不会花心思给他筹备这个，但经过了年夜和薛燕的事儿，她对他渐渐地卸下防备，愿意拿出点真心待人了，自然就想付诸行动。
她晃了晃时森尧的手，坚定地道：“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的。”
时森尧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好，我期待一下。”
-
开学典礼那天，操场上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
云梧从台上领了奖状下来，单疏桐费力地鼓掌，夸她演讲稿写的真不错。
云梧吐吐舌头，没说其实都是时森尧的手笔。
台上的老师们挨个起来做简短的发言，结束之后，主持人项茹雪拿着话筒，道：“有请经济学院20xx级学生、机器人比赛小组代表时森尧同学，上台发表感言。”
台下掌声雷动。
时森尧难得穿上了经济学院那件显黑神装——草绿色院服，胸前别着校徽。
可因为他天生就优越的外在条件，就算套个麻袋也帅，这么惨不忍睹的院服竟然让他穿的像件时尚单品。
单疏桐在旁边咋舌：“帅的好没天理。”
云梧失笑。
演讲到一半，云梧收到花店的电话，她从会场里溜出来取花，往返不过五分钟，还能赶得上在他收尾时送上。
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钟琮。
冯章怡的前男友。
他举着相机正在拍校园里的风景，倏忽镜头中闯入一位抱着花的小美人，忍不住摁下快门，等对方听见“咔嚓”声转头，才发觉是张熟悉的面孔。
“云梧。”
她停下脚步，礼貌地道：“学长好。”
钟琮摆摆手，温和说：“我都毕业了，又不和你是同个院系，叫学长多生疏，直接称呼名字吧。”
云梧以前一直对他的印象不错，或许是他和冯章怡恋爱的时候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温文尔雅，亦或者她天生就对温柔的人有好感，以至于后来知道他竟然pua冯章怡，拿她的贞洁做文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云梧恶心到反胃。
她说：“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
固执的称呼他为“学长”。
她向来如此，对陌生人或者根本不想熟悉起来的人，始终保持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
钟琮没有介意，他注意到云梧怀里抱着的花，隐约听到操场上传来的磁性男声，故意拖着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听说你跟时森尧在一起了，才子佳人，倒是挺般配。”
云梧心思都放在悠远飘来的声音上，生怕赶不上送花，焦急地思考如何适时打断他的话，赶紧回到那儿。
钟琮又道：“我毕业之后开了家工作室，前阵子和时森尧见面，他果断投资了。”他笑：“说不准，往后你没法儿叫我学长，我还得称呼你为股东太太？”
云梧眼皮一跳，被太阳晒得浑身冒汗，只觉得他话里有话，笑容也瘆人，便没吭声。
钟琮察觉到她的戒备，和善地扬了扬手，打住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好了，不耽误你的事儿了。我还得去跟老师们见一面，有机会再见。”
“走了，学妹。”
云梧被他这句“学妹”叫得浑身恶寒。
忙不迭转身，没有几步陡然撞见冯章怡。
两人直愣愣的打了个照面。
她还是如从前那般漂亮高傲，吊梢眼瞥人的时候分外冷僻，和她在南琛面前那副小鸟依人全然不同。
云梧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陌生，好像昨天她们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谁和谁的八卦，转头就闹的死生不复往来。
云梧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她，脚步挪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冯章怡骤然开了口，声音是冷的，又隐隐透着不安：“提醒你，钟琮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云梧一愣，转头看她，她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中途这两个小插曲终究没能让她赶上时森尧演讲收尾，云梧悻悻地抱着花坐在观众席，等周围的人都散了，她还是没动。
片刻，肩膀下压下一股重量，接着是熟悉又吊儿郎当的声音：“哟，原来买了花啊，我还以为你是唬我的呢。”
云梧抬头，他背对着光站，头顶透出太阳的光线，朦胧的一圈，照的她睁不开眼睛，胡乱将花塞进他怀里，说：“祝贺。”
时森尧被逗笑，捞过她的肩膀，“晒了一上午，带你去吃顿好吃的！”
-
学期伊始，大学城各家店铺座无虚席。
时森尧提前定了小龙坎儿的位置，呼朋唤友的叫了一堆人，都是云梧认识的。
唯独没有南琛。
倒也不是说他没来很奇怪，只是从前这样的聚会，时森尧怎么也会顾及交情把他喊上，这次却提也不提。
云梧只当是有她的原因。
人陆陆续续来全了，云梧扫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一个她不久前刚打过照面的人，钟琮。
云梧顿时感觉浑身不舒服，却很好的掩盖住情绪，一声不吭地吃火锅。
时森尧给她安排的位置很好，小菜全部摆在她面前，其他人也照顾她，她稍微一动，想叫服务员，周知栩便替她开了口。
站在门口的人上前，温柔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云梧比划了一下，说：“围裙。”
她穿了那件时森尧买的毛衣裙，很担心会溅上汤汁，清洗难是其次，她怕这么好的料子坏了。
服务员很快回来，给她拿了一条。
云梧费劲巴拉地戴上，发觉带用太长了，用手肘捣了下旁边正和人聊天的时森尧，他头也没偏，伸手在她脖颈后面打了个结。
旁的人看到他们这互动，由施洪宇带头，纷纷起哄：
“这么快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
“从前可没见过时森尧这么体贴，还给女朋友系带子，这手法熟悉的哟，一看在家地位就不高……”
时森尧骂：“滚呐。”
但脸上全是笑意。
云梧还是不太喜欢这种被人围观打趣的场合，耳尖微红，没什么震慑力地说：“大家快吃饭吧。”
但出乎意料的，还都听她的。
嬉笑打闹暂时告一段落。
钟琮陪笑了一整局，终于有机会插上话：“咱们那工作室装修的差不离了，改天有空去看一看？”
时森尧点头：“行啊。”
施洪宇问：“什么工作室？时哥有钱赚不带着我？”
周知栩也好奇：“有好事儿啊？”
时森尧垂眸，长睫毛遮掩住不经意露出的寒意，而再抬眸，那点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抿了口果酒，润润嗓，同他们玩笑：“你们这些个门外汉，懂摄影？”
施洪宇驳他：“你也不懂啊。”
时森尧挑眉：“但老子有钱。你有什么？”
施洪宇啧了一声：“……丑恶嘴脸。”
席间的人都笑起来。
云梧也笑了笑，随即想到冯章怡近乎警告的那番话，又有些担忧地看向时森尧。
他帮过她，对她不错，所以于情于理，她也不希望他出岔子——尽管时森尧可能有能力摆平一切麻烦。
但那些晦气的人，糟心的事，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
云梧出神地咀嚼毛肚，咯吱咯吱脆。
倏忽，有只手伸过来抚上她的腰，时森尧随即靠过来，耳语：“待会儿去我那儿，有惊喜给你。”
云梧扭头，眼睛里有光，小小声问：“什么？”
时森尧故意卖关子：“到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