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宿舍楼前的方寸之地，是整座校园最容易出现艳情的地方。云梧无数次出入宿舍看到难舍难分的男女，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在其中。
过路人纷纷被时森尧吸引注意。他生的太帅气，眉眼正派，体型高大魁梧，结实又不显壮。因为云梧先前同他说过接吻不可以掐脸颊，他只能搂着她的腰，充满暗示的摩挲臃肿的棉服。
云梧一点儿动静都不敢出，怕被薛燕察觉，死死地瞪他，时森尧倒好，干脆合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轻颤，吻的更投入了。
薛燕还在说：“……听说南琛恋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你见过没？他从小就内敛识大体，没想到一声不吭就把大事给办了。”
云梧猛地推了把时森尧，没推开，他主动撤退一步，喘息之间，又偏头来啄她的脸颊。
云梧不适的躲开，稳了稳呼吸，说：“妈，你别这么八卦。我们都长大了，他的事，我不方便过问。”
时森尧闻言，眯起眼睛，很轻地笑了声，嘲讽她的不坦率。
薛燕没有再说，水开了，她要去煮面。
两人挂了电话。
云梧胸口起伏明显，唇上泛着水光，凶巴巴地瞪他，却没什么震慑力，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打电话的时候作乱？”
时森尧厚着脸皮，吊儿郎当地笑：“不能。”
云梧心口窒了一下，决定不惯他这臭毛病，义正言辞说：“做亲密行为之前，请你告知我一声，别这么强硬，我会非常不舒服。”
“哦。”时森尧点头，收敛玩笑，认真地询问：“我刚才没亲够，可以继续吗？”
“……”
云梧在心里骂他不要脸，硬气道：“拒绝！”
时森尧一个劲儿地乐，牵着她的手往食堂走。
食堂人不少，一楼炸鸡店门口排起长队，都想赶在离校前再尝一回美味。
两人上了二楼，各自点了份新疆炒米粉。
时森尧不吃辣，云梧嘲他人生将会失去一半乐趣，他反而调戏道：“有你在就够了，我才不稀罕别的乐趣。”
“……”
云梧无语了一小下，觉得他今晚的状态忒不对劲，手牵到现在还不肯放，还故意说些令人面红心跳的话。她也没多问，他爱牵就牵着吧，还挺暖和。
吃完饭，两人从食堂出来。
在分岔路口分开之际，时森尧叫住她，问她元旦不能回家，打算怎么过。
云梧原本计划和单疏桐去商场，但他既然这么问了，就说明想约她，所以她识趣的顺着往下说：“暂时没有想法，不如买点东西，在你那儿吃顿饭得了。”
时森尧扬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冲她摆摆手，掉头走了。
回宿舍之后，云梧去洗了个澡，头发用干发帽包起来，坐在桌前边护肤边追剧，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单疏桐突然大叫一声“卧槽”，三两下爬下梯子，让她快来看。
云梧脑袋凑近，走马观花似的看论坛里的文章，笔者在正文里提到了她的名字，挺诚恳的表达了歉意，发誓不会再传莫须有的话，希望她能原谅。
署名是表演二班的项茹雪。
云梧听说过她，播音系的同届生，上学期靠cosplay在短视频上大火，签了公司，也有一票追随者。原来那些流言是从她这儿传出来的，云梧同她无冤无仇，就为了个时森尧闹到这份上……
她在心里骂：蓝颜祸水。
单疏桐啧道：“这事儿肯定是时森尧帮你摆平的，说来也奇怪，他先头谈过这么些女朋友，无非是买买东西，疏通一下人脉，给点资源。还真没见他跟谁像和你这样，一起吃饭、轧操场、处理杂事。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和普通情侣也没什么两样。”
云梧从柜子里拿出香薰，拆封，点燃，用手掌挥动烟雾，嗅到一股清相，片刻才说：“因为我本就没想从他那儿捞什么好处，他送那些我也不稀罕。”
单疏桐冲她竖起大拇指，重新爬回被窝。
云梧洗了面膜回来，单疏桐提醒她刚才有个未接来电。她解锁一看，是时森尧，于是拉上床帘，打开小夜灯，拨通微信视频。
镜头那边乌漆麻黑的，看不清人。
云梧从枕头底下摸出耳机戴上，好奇：“你在哪儿？”
“跟周知栩他们在一块，喝酒。”
时森尧嗓音沙哑有质感，蛊惑人心。
“明天没考试吗？”
“最后一场在节后。”
镜头晃了晃，他不知找了个什么东西把手机立起来，借着房间里幽暗的光，她看清他的脸，五官端正，犹如雕塑品。
云梧没有关心他刚吃完饭就去酒局，胃会不会不舒服，开门见山地问：“我看到论坛里项茹雪的道歉，你去找她了？”
时森尧同人碰了下杯子，冰块撞击的脆响透过耳机传来，还有他混着微醺的嗓音：“嗯，她有胆子打你的主意，就得有这份承担责任的觉悟。”
云梧没有扭捏，说感谢他帮忙澄清误解，名声对她而言还挺重要的，她不想在别人口中做个唯利是图的女人。
放在以前，时森尧这会儿肯定要嘲讽她活的像个假人，一举一动都要受旁人掣肘，不过他此刻却只是笑了笑，继续喝酒。
云梧眼睁睁看着暗红色的液体滑入他的口中，唇色沾了水光，喉结滚动几下，与接吻时他吞咽的动作如出一辙。
真要命啊……
云梧竟然不自觉的回味在宿舍楼下那个疯狂的吻，可她明明还不太乐意同他近距离接触，就算仅有两次的接吻中，也是时森尧单方面的享受，她从不回应。
许是今晚真的昏了头了。她想。
时森尧扫了眼镜头里她吊带裙下露出的浑圆雪白肩头，眸色暗了几个度，抓起手机出门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直勾勾地盯着看。
“宿舍这么热吗，还穿夏天的睡衣？”
云梧没多想，实话说：“是啊，空气受热膨胀上升，我又睡在上铺，当然热。”
时森尧笑了笑：“给你打电话是想道个歉。”
云梧不解：“？”
时森尧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确实混蛋，心里没什么在乎的，遇上流言蜚语也懒得解释，但你不一样。”
“你在我这儿很圣洁，谁想糟践你，我就弄死谁。”
云梧呼吸一窒。
她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犹如当头棒喝，人怎么能因为野兽一时露出的温顺而迷失了心窍呢，但……
扪心自问，这些天他确实对她挺不错。
云梧克制不住地想：
时森尧那句要和她认真恋爱的承诺，也许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似乎给自己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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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学校里专门给北方学生包了水饺，五块钱一大份，是她最爱的猪肉白菜馅。云梧饱餐一顿，从食堂出来，正赶上艺术楼有人免费发对联，不过需要在朋友圈帮书法协会打个广告，云梧当即同意，把动态给他们看，领了一副对联和福字。
时森尧这时打电话过来，问她下没下楼。
云梧四周环视一圈，没有看见他的车。
时森尧让她在原地站着别动，他来找她。
一两分钟之后，他从学校树林的小道里穿过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背后，冷不防将她抱进怀里，偏头，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云梧不停地推搡他，在绝对力量悬殊面前，她的挣扎显得非常可笑。
每逢见面必接吻，这快成他们的打招呼方式了。云梧本就挺抗拒和他亲密接触，渐渐地竟然麻木了。
她在他怀里仰着头，一动不动，任由他肆意索取，时森尧分开之后，又意犹未尽的轻轻嘬一口她的唇，啧道：“能不能给点反应？”
云梧垂眸，转移话题：“要去超市就赶快，节日期间人很多的。”
时森尧掌心在她背后推了一下，“走。”
果不其然，超市挤得水泄不通，云梧走在人群中，时不时被推车撞到，疼得龇牙咧嘴，碰上对方客客气气的道歉，她也不好意思冷眼相待。
时森尧反倒直接，一个眼刀甩过去，吓得对面猛地拉回推车，谨慎的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云梧察觉他的胳膊又环上了自己的腰，她微微一动，没挣开，索性就不再反抗了。
北方元旦这天要吃水饺，可速冻的口感不好，云梧没买，和他商量不如吃火锅？
时森尧没什么意见，到生肉区排队买毛肚和羊肉卷。
她折返去拿饮料。
天意弄人，茫茫人海中，竟然又让她和南琛撞在一起，不过这次，冯章怡没在。
南琛见她费劲巴拉地提着一扎可乐，过来帮忙，问：“你自己出来的？”
“没，跟时森尧。”
“他人呢？”
“在排队买火锅用的食材。”
说话间，云梧忍不住用余光瞥他，南琛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眉眼中的温柔更甚。
跟时森尧在一起的这段时光里，她的注意力被分散，鲜少会想起有关南琛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忘记了，一遇上他，脑海里的阀门打开，记忆如洪水猛兽出笼。毕竟是占据她整个青春的人，哪能说忘就忘掉。
云梧吸了吸鼻子，不自觉缩回壳里，态度乖巧起来：“冯章怡怎么没来？”
提到她，南琛便忍不住笑意，“睡懒觉呢。叶子，她在宿舍也这么懒散吗。明明说好了一起采买，结果因为没睡够非耍脾气让我自己出来……”
云梧静静听着，双手背在身后不停搅动，嘴角的弧度僵住，苦涩又艰难地扯了扯，“应该是的吧……”
绕过零食区，人潮被分流，有去结账的，有去负一层购物的。总算不那么拥挤了。
南琛注意到她嘴角细小的伤口，还新鲜着，他莫名有种惆怅感，问：“你呢？和时森尧还好吗？”
“……嗯。”
云梧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与时森尧无关，而是他们现在淡然聊起彼此感情生活的状态令她不适，这么多年的相处，怎么可以轻易的在一朝一夕间崩然瓦解。
她好无力地吐出一口气，试图从推车里拎起那扎可乐，南琛来帮忙，不料中途被截胡。
云梧背脊一震，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时森尧立在他们跟前儿，气势压迫，将可乐丢进购物车里，腾出手不由分说的将云梧扯进怀里。云梧没站稳，踉跄地撞在他胸口，眼眶里疼到泛起涟漪。
南琛蹙眉，直言不讳：“阿尧，请你对叶子好一些。”
“……”
时森尧冷冷地睨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嗤，不屑至极。
气氛霎时下降到冰点。
云梧忙拉时森尧，小小声：“让你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吗？”
他不得不低头，态度柔和许多，“嗯。”
云梧再度看向南琛，道：“我们先走了。”
“元旦快乐。”
“……”
南琛眉头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无奈地回应：“同乐。”
从超市出来，时森尧又恢复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儿，刻意不与云梧说话，晾着她，等她主动解释。
云梧倒不介意服软，可惜她现在心情不太明朗，没有哄人的欲望，于是也沉默。
遇到第三个红灯停下，时森尧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头绳耷拉着，在他身上却并不违和。他故作潇洒地开口：“遇见你旧爱，觉得我被他比下去了，连话都不想说？”
“……”云梧慢半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说，“你不要瞎猜。”
时森尧又不说话了。
云梧生怕他回家又摁着自己亲，她不喜欢这种亲密，来的次数太多了，她也怕会习惯。于是软乎乎地哄：“我们只是偶然遇见，说了两句话，他有喜欢的人，根本不可能和我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你生哪门子气？”
时森尧发动车，闻言，反唇相讥：“我生气的原因你不清楚？他心里没鬼，那你呢？”
云梧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搞得心累，喃喃：“时森尧，你总得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毕竟是之前真心喜欢过的人，我如果说放就放，你信吗？”
“既然没放下，何必要来招惹我。”
时森尧下颚绷得很紧，胸口的火熊熊燃烧，寒声：“就算你有朝一日忘了他，又能保证一定会喜欢我么。”
云梧哑口无言，她思绪实在混乱，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辩，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轻轻开口：“就在这儿停车吧，我不去你那儿了。我们的情绪现在都不太对，先各自……”
冷静一下。
话没说完，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时森尧停在路边，攥着方向盘的手凸起青筋，咬牙道：“想走就赶紧！”
云梧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迎着寒风往来时的方向走，很快打到出租车，报上风禾大学的名儿，真就撇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