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这一整晚,经历亲眼目睹他和冯章怡的亲密,被时森尧摁在窗边接了一个毫无眷恋,恐惧更甚的吻,她都没有此刻看见他这段话那么心寒,整个脊背都在微微颤抖。云梧几欲流泪,这么些年的相处,他竟然看不懂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人,难不成会为了名利委身于他人吗。
或许是抖的有点厉害,被时森尧察觉到,“冷?”
她收起手机,气息有些弱地回答:“嗯。”
时森尧升高温度,用手背探了探风,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
她别过头,情绪很明显不高涨。
时森尧也沉默了。
回澄湖公寓的路上,经过繁华的市中心,街边的已经有几家店提前摆上了圣诞树。
云梧从不过洋节,唯一的一点记忆是在初中,那时候她和南琛刚认识不久,彼此还很生疏。
家里横遭变故,云梧仿佛一夜间长大,性格也变得孤僻,南琛绞尽脑汁想带着她外出散心,结果薛燕那关过了,却独独卡在云梧这儿。
最后,薛燕好话说尽,南琛死乞白咧的哄,才成功把她拉出门。
京城照例在十二月降落大雪,圣洁的白盖满大地。
云梧举着伞,在两人约定的饰品店外等他,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摆放着价格不菲的水晶球,里面有个精致小巧的芭蕾舞木偶,随着音乐缓缓转动。
圣诞老人从背后窜出来,吓了她一激灵。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礼物,用胖乎乎的玩偶手套捧着,递给她,云梧打开看,正是她刚才看上的水晶球。
云梧开心的不得了。
南琛摘下头套,大汗淋漓,傻呵呵地笑。
就那一幕,定格在她脑海中经久不散。
只是后来搬家,那个水晶球不知怎的弄丢了,云梧还为此伤心了好久,南琛知道后又补送了一个,可她还是郁闷。
丢了就是丢了,再买一个也没有原来那个意义。
总有些东西是世上独一无二,无法被替代的。比如他,也比如两人过去相伴的漫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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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没有暖气,寒冷的冬天只能靠空调,但空调开久了屋里会非常干燥。
时森尧已经把加湿器打开,可惜效果并不显著。
云梧接了杯水,坐在窗台前摆弄干枯的盆栽,叶子干巴巴的,失去了水分,用手一捏就碎成了渣。
她喟叹,他还是真是不会照顾植物。
厨房里传来自热火锅冒蒸汽的响动,时森尧进入厨房隔壁的屋子,翻箱倒柜地扒拉还有没有易拉罐装的啤酒。
经过相处,云梧也发现了,他这人好酒,品味却高,喝得都是价值不菲的款,原来私下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过会儿,时森尧端着自热火锅出来,掰开木筷子,磨掉碎屑,递给她,“吃吧,小心烫。”
云梧没什么形象的席地而坐,随意甩了甩长发,咯吱咯吱地咬毛肚,哈出一口气,简直要幸福死了。
她记得他晚上也没吃多少,问:“你来一口吗?”
时森尧摇头,单手拉开易拉罐的环,啤酒的白沫冒出来,他嘴唇将要捱上,转手递给她。
云梧咀嚼的动作一滞,狐疑地瞥他。
时森尧微抬下巴,“不是想尝一尝吗?”
她慢吞吞地伸头,就着他递过来的姿势抿住瓶口边缘,他稍微抬了下腕子,冰凉苦涩的液体滑入她的喉咙。
云梧用舌尖往外推,他了然,收回动作。
“味道如何?”
云梧脸皱巴巴的,连连摇头:“喝不惯。”
时森尧笑她:“小孩子口味,只爱可乐。”
云梧不置可否,继续吃自热火锅,渐渐地觉得索然无味,问他:“能看电视吗?”
南琛素来不许她吃饭的时候追剧,因为对消化不好。
时森尧却同意,帮她打开,“看什么?”
“金田一少年事件簿,1995年堂本刚那版。”
时森尧一顿,拿起手机找资源,给她投屏。
云梧眼睛里亮着光,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他捋下发圈,给她扎起头发,目光触及她娇嫩面颊上尚未褪却的红痕,心抽痛,愧疚感扑面而来,然后伸手,指腹压着她面颊,轻轻地揉。
云梧看得入迷,任由他捏,破天荒的没有产生抵触心理。
时森尧随即坐了过来,偶尔从她这儿讨几口吃的,啤酒很快喝完,片子也播到尾声。
云梧主动承担了收拾桌子的活,回来的时候,发现时森尧去了浴室,很快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客厅安静下来,她才有心思去想南琛。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些年,云梧知道自己一直在委曲求全,可喜欢一个人就是连卑微到土里都觉得甘之如饴。
实际上,南琛也从没要求她牺牲过什么,全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曾经误会过的举动,现如今有了冯章怡做对比才知道真的不值一提。再内敛的人,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无法保持理智,南琛能对她百分百的尊重,是因为她没有令他失控的魅力。
那时森尧呢?他一次又一次被激怒只是因为她想着别人,挑战了他的自尊?
总之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是喜欢。他游戏人间惯了,哪有真心呢。
云梧无法控制地想起顶着呼啸寒风的热吻,刺激又香艳,她没办法克制生理上的反应,在结束那刻软了腿,头脑眩晕。
而时森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还有他滚动的喉结,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云梧拍了拍脸,镇定下来,拿手机给南琛回复:【哥,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打算毕业后入圈做演员,对时森尧更没什么图谋。其实他对我真的还算不错,不过两个人平常相处不免有摩擦,很快就能和好,你别担心】
南琛很快回复:【嗯,照顾好自己】
云梧撂下手机,望着凋谢的盆栽出神。
她只是太累了,想释怀这段苦涩的暗恋,忘记倾心相待的朋友的背叛,找个能全然让她不作伪装的地方歇歇脚。
她知道这很难,但早晚得放下,人要往前看,总纠结于得不到的东西,那还怎么活。
其实也怪她太傻,早该清楚的,他们注定不会有结果。两人生活习惯、三观喜好上出入很大,譬如他热爱看文艺电影,而她只喜欢推理漫。
时森尧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陪她在吃饭时候看金田一的人,他的脾气算不上好,有时候称得上霸道狂妄,幸而云梧也不图他什么,露水情缘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不管时森尧对她抱有什么目的,她都认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就当作一场艳遇算了。
门锁啪嗒打开,时森尧穿了套宽松的棉质睡衣出来,让她快去洗澡,里面还热,说:“新买的睡衣在衣橱里。”
云梧颔首,经过他身边时停下脚步,语气有两分认真,“时森尧,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他眸子被水雾熏的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说。”
缓了缓,她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请求:“以后能别老掐我脸吗?让人看见会误解你有家暴倾向。”
“……”
气氛沉默了两三秒。
时森尧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兴许是被她“家暴”的罪名给吓到了,诚恳道:“抱歉,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他话锋一转:“前提是,你不要再想南琛,还有,接吻要张嘴。”
云梧脸蹭的蹿红,听他悠哉悠哉地道:“不然我怎么伸舌头?”
“……”
-
这澡洗得前所未有的久。
时森尧差点以为她晕倒在里面,正打算进来捞人,云梧终于出来了,脸颊被蒸的通红,湿发披散在背后。
她问:“有没有吹风机?”
时森尧冲沙发努努嘴,让她坐,亲自给她吹头发。
云梧也乐得被人伺候,只是他的技术不太熟练,扯的她头皮有点疼。
吹风细微的噪音停歇。
云梧剥开橘子,咬了一瓣,汁水在口腔里四溢,很甜。
她问:“想不到你对女生那么体贴,还亲自帮人吹头发。”
时森尧说:“只你有这样的待遇。”
这话不假,从前都是别人追他,他想要谁,勾勾手的事儿。
可能因为得到的太容易,造就了他蔑视感情的态度。
时森尧坐回来,从她手里抢橘子吃,她不给,蹙眉发脾气:“你自己没手不会剥吗?”
“……”
得,变脸真快。
时森尧扼住她腕子,强硬的她拉过来,低头咬走橘瓣,煞有其事地点评:“确实甜。”
云梧容易在这种小事上较真,她自己还没吃够,剥的指缝里都是汁水,又被他抢走了,当下真的快气死,用还湿着的脚底踹了他一下,冷哼:“你可真讨厌。”
然后把绑在自己腕子上的头绳扯下来丢给他,起身回卧室睡觉。
时森尧抓着门框,不让她关,耷拉着眼皮,语气含笑:“哎。”
云梧冷冷地睨他。
他咋舌:“真生气了?心眼真小。”
“……”
时森尧看她这么鲜活的样子,像被鬼迷了心窍,突然来了句:“给个晚安吻呗。”
云梧肉眼可见的戒备起来,往后撤退一步。她先前是迫于形势没办法反抗,不代表愿意同他有如此亲昵的接触。
这反应落在时森尧眼里,他苦涩地压了压嘴角,自我安抚地道:“行了,开玩笑的。”
“晚安。”
“晚安。”
云梧将门关上,不放心的上了锁。
-
十二月份忙得不可开交。
英语六级考试结束,云梧又要应对一场接着一场的专业考试,其余时间都跟时森尧待在一起,成双入对出现的次数多了,众人都知道他们好上了。
在美女如云的表演系,云梧的长相不太出色,但胜在有韵味。时森尧历任女朋友外表个个儿很有特点,他在审美这方面从不随波逐流,眼光更是别具一格,所以看上她也不那么令人惊讶。
不过那些觊觎时森尧许久的女人难免眼热,传了些闲言碎语,说她从前没脸没皮的跟着南琛,被甩之后又去招惹时森尧,两人才在一起没多久就同居了,她的心思肯定没那么单纯。
云梧专心准备考试,外面的风言风语愣是没有传进她耳朵里。最后还是从单疏桐那儿知道这件事。
她考完试,本想买票赶在元旦前回家,可惜系里下了新通知,等节后要开小会,谁都不能离校,一经发现便要扣表现分。
云梧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她长长地叹出口气,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单疏桐从柜子里掏出包零食,让她尝一尝,随口问:“你和冯章怡真不来往了?”
云梧坦然:“嗯,我心里过不去。”
单疏桐一咂摸,觉得也是,这事搁谁谁不舒坦,没有云梧,以冯章怡的出身,恐怕一辈子也没办法与南琛这种谪仙般的人物打上交道。
单疏桐又问:“你喜欢的人应该是南琛吧?可外面都传你男朋友是时森尧。”
云梧咀嚼的动作一停,慢半拍抬眸。
单疏桐一笑:“甭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有眼睛会看,有脑袋会思考。”
云梧也乐了:“我和时森尧确实在处。”
单疏桐讶然。
她表情严肃下来,咽了口唾沫,斟酌用词开口:“你知不知道时森尧以前玩的特别花,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而且专挑像你这种好骗的小姑娘,恶的很。他这种人没有真心的,你好歹喜欢过南琛,有他作标准,怎么还能看得上时森尧。”
云梧不以为然,时森尧过去如何,现在如何,将来如何,通通跟她没关系,她也懒得追究。反正是彼此作伴,各有需求,过了这段新鲜感,未来怎样,谁又说得清。
单疏桐还在感慨:“你说你,不打算进娱乐圈,也不想声名鹊起,到底图他什么呢?”
“可能……”
云梧犹豫了下,说:“他能让我卸下伪装。”
单疏桐没明白她的意思,云梧也不想解释,打个哈哈混过这个话题。
夜幕降临,时森尧照例来约她去吃晚饭。
云梧穿衣服的时候,单疏桐过来,倚着书架,意味深长地道:“哎,你俩这事儿一出,觊觎他的那些女人快嫉妒死了,到处宣扬你人品不行,在南琛那儿碰壁了,才把目标转移到时森尧身上。总之,是吐槽你表里不一。”
云梧不表态,她可不就是这样败坏的人吗。
宿舍楼大厅里亮着灯,出了门,小情侣抱的难舍难分,还有正在投入热吻的,她不小心看见,脸火辣辣的。
时森尧还没来,云梧在台阶上站着等,天气实在太冷了,她拉高围巾,小半张脸缩起来,瑟瑟缩缩的给薛燕打电话。
那边嘟了几声,接通。
云梧笑嘻嘻地:“妈妈!”
薛燕也高兴:“哎。”
“吃饭了吗?”
“正在做呢,买票没有?”
云梧瘪着嘴,踢开脚边的石子,抱怨:“元旦之前回不去了,系里不让走,等收假了还得开会。同班的同学有花钱请代课的,但我已经大三了,真被发现了得受处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乖乖听安排吧。”
薛燕理解:“嗯,别花那冤枉钱,晚几天也没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云梧又雀跃起来:“嗯!”
她一抬眸,看见有道挺拔的身姿往这儿来,没几步时森尧就站在她面前。
云梧竖起手指抵在唇边,他识趣的没出声,却仗着她这会儿没法反抗,张开胳膊将她抱进怀里。云梧僵了一下,扭着肩膀想逃,结果被他搂的更紧。
电话那头,薛燕说:“南琛得跟你一起回来吧?这孩子上回给我打电话,说想我做的糖醋鱼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时森尧当然能听到薛燕的声音,他眸光一沉,赶在云梧开口之前寻到她的唇,舌尖灵活的滑入,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