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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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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打开,云梧看着面色苍白的男人,愣了下,那头急救电话里工作人员还在说话。

    她忙不迭回答:“现在没事了,抱歉打扰。”

    时森尧胳膊撑着门框,没站直,眼皮半耷着,无精打采,难得一见的脆弱。

    他扫了眼掉在地上的纸袋,弯腰捡起来。

    云梧适时地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时森尧没吱声,站在那儿没动,看样子也并不打算让她进门,只是在云梧说离开的那一秒,原本佝偻的背脊瞬间挺直了,他拿了挂在玄关处的薄外套,不容置喙地开口:“回学校?我送你。”

    云梧张嘴便拒绝。

    时森尧这下终于直视她,眸底似乎风卷云涌,却淡然地道:“至于算的这么清楚?我送你一趟,你就觉得是亏欠了?必须全部还清,往后才能顺理成章的和我杜绝往来?”

    “……”

    云梧被这么说也没恼,默默地消化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粲然一笑,刻意刺他:“是。毕竟你的心思这么重,我怕一朝不慎,会掉进你精心布置的陷阱,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陷阱?”时森尧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

    云梧夸张地瞪大眼睛,故作吃惊:“难道你忘记了吗?还是说,兜一个大圈子把我举荐给周知栩却深藏功名,是你的基操?”

    “……”

    时森尧撩了把额前的碎发,阴恻地盯着她笑。真行,在南琛那儿装的猫儿一样乖,转头冲他张牙舞爪的,合着他好欺负?

    他坦然承认,不过,“我没有独断专横,只是做了个推荐人而已,至于最终选择你,那是大家共同商议的结果。真以为我在选拔的时候说两句话,其他人就完全听了?我不知道周知栩是怎么跟你扯的,但这是恒星娱乐和岳凌娱乐投资合作的项目,定主角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云梧还没完全回过味,便听他浑笑道:“叶子,我也是真稀罕你。”

    “……”

    云梧没听过男人如此直白的表达,她在南琛那儿学到的只有隐晦含蓄,故而觉得这种大咧咧的方式不过虚假的调-情,登时不太舒服地反讽:“算了,你女人太多,我可排不上号。”

    时森尧没计较她的没礼貌:“走吧,送你回学校。”

    怕云梧拒绝,他又说:“单纯感谢你特地来关心我生病,行吗?”

    云梧被他冷不防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方才的态度确实过于没教养,竟然冲着一个病人大呼小叫。

    她顷刻气焰全消,喃喃:“那就麻烦你了。”

    —

    黑色suv驶出车库,瀑布般的暴雨砸落。

    阴暗的天色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人心惶惶。

    来渝市之前,云梧从没出过远门,想象中的南方城市该是细雨绵绵,绿苔石阶,微风和煦。她把这些告知南琛,他却笑她,那些词适合江南,却不适合渝市。

    这儿浮华、奢侈、醉生梦死。

    算个“小京城”。

    对于这群纨绔子弟而言,渝市离京城远,能躲开家里的约束,尽情享受肆意年华。

    也怪不得,时森尧会在这儿生活的如鱼得水般畅快。

    云梧与他们半点沾不上边,她学表演,一是为了能考个好大学,二是真心喜欢这门艺术。

    薛燕是个开明的长辈,当初云梧考虑到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不打算做艺术生,结果她转头瞒着自己偷偷交上报表,为了凑齐学费,晚上还在做网上的法语翻译工作,幸好这行的报酬还算看得过去,供着云梧顺利考上了风和大学的表演系。

    而读大学的学费,是她用轮椅推着薛燕,到亲戚那儿挨家挨户借来的,到现在还没还完。

    南琛提出过要帮助,被薛燕拒绝了。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云梧的心思,但为了保护她的自尊,从没提过。

    来渝市的前一夜,母女俩促膝长谈。

    薛燕说,做人有三条准则,一则不要好高骛远,贪图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否则一旦意识到落差,那股强烈的自卑和失落会化为洪水猛兽将你吞噬;

    二则,学一行爱一行,不要被外头没有接触过的奢靡迷惑了眼睛,最终能成功的人都是能耐得住诱惑和寂寞的;

    三则,不求大富大贵、声名大噪,只求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云梧一直很好地遵守着准则,直到遇见时森尧,自己的人生似乎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她讨厌变化,这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雨刷在车窗前不停运作,扫开砸落的滚圆雨珠。

    两人良久的沉默着,车从学校后门驶入,停在距离女生宿舍楼最近的停车场里。

    时森尧没着急解锁,伸手从她前面的储物盒里拿出一把黑色小巧的折叠伞。

    他不打算下车送她,就算提了也会被拒绝,干脆想都不想了,说:“注意安全。”

    云梧接过来,坐着没动。

    时森尧也不催。

    两人持续沉默着,气氛逐渐凝固。

    反倒是云梧沉不住气,率先开口:“伞我就不拿了,否则又得再见面。”

    时森尧:“???”

    他不设防,被这话气笑了:“我就这么晦气?”

    “没有,”云梧否认的很迅速,也很诚恳,“如果只是做普通朋友,我还不会那么难接受,但你明显对我别有用心。实话讲,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对于没可能的人,再也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时森尧指腹摩挲着下巴,因为生病苍白的脸色显得过分妖冶,闻言也只是一笑了之罢了。

    片刻后,他问:“如果南琛拒绝你,你能做到说放就放吗?”

    “……”

    那必然不能。

    云梧垂下眼睑,心脏抽痛,呢喃:“我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去打扰。”

    时森尧轻嗤:“真可惜,我和你的处事风格明显不同。既然你说普通朋友更容易接受,那我们就试一试从这一步开始。”

    云梧为他的果决感到震惊,觉得刚才那些话白说了。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往来,而不是和他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有交集。

    算了。

    和这种专横独断的人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不过是见色起意,冷他一阵子就会消停了。

    云梧想。

    她终是没拿那把伞,等他解锁,推开车门,冒雨前行。

    宿舍里没人,因为阴天,光线弱,屋里乌漆嘛黑的。

    云梧没开灯,沉默着收拾衣服去洗澡,冲掉浑身的乏累。

    洗完澡,睡了一觉,醒来外头天都黑了。

    走廊里喧嚣一阵之后又安静下来。

    宿舍里空荡荡,手机也安安静静的,仿佛全世界都遗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云梧抱着膝盖,长发披散在背后,杏仁眼中波光潋滟,有水雾翻涌,泪却始终没掉落。

    呆坐了会儿,她穿上衣服,打算出门转一转,散散心。

    一下楼梯,迎面而来的女生们在议论,宿舍门口站着个男生,长得实在不错,担得起一眼误终生。

    云梧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脚迈下台阶,撑开伞,抬眸的瞬间,看清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她万万没料想到,方才女生们议论的人竟然是时森尧。

    他感冒还没好利索,在这儿等了一整个下午,寒风萧瑟,暴雨如注,这会儿咳嗽不止,脸色更白了。

    云梧到底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见他这样固执,主动上前劝:“你快回去吧,感冒万一加重了怎么办?”

    时森尧没理这句善意的话,只问:“去哪儿?我陪你。”

    云梧:“……操场。真的不用你陪。”

    时森尧自顾自地走在她身侧,隔着伞,两人的距离不算近。

    云梧却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没走几步就停下了,近乎崩溃地向他低吼:“你到底有完没完?!”

    时森尧被如此对待,仍旧神色淡淡,在她这儿,他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

    云梧一拳锤在棉花上,泄气地喃喃:“抱歉,我今天心情实在不佳,想自己待会儿,你先回家吧,可别加重感冒。”

    时森尧颔首,仿佛只听见她前半句心情不好的话,淡然一笑:“看出来了。”

    “去找点乐子吗?把郁闷发泄出来。”

    云梧抬起伞面,狐疑地盯着他。

    时森尧耸肩,语气有几分诚恳:“不谈感情,单纯带你去散散心,不需要就算喽。”

    “……”

    云梧此刻被坏情绪控制,蒙蔽了理智,一时间忘却自己不久前刚放过“不再见面”的狠话,问:“去哪儿?”

    时森尧:“到了你就知道。”

    郊外的雨小了很多,车流量也不大,安安静静的,落下车窗,还能嗅到雨后泥土的清香。

    云梧趴在窗口,任由风吹长发飞舞。

    车最终停在射击馆的门口。

    时森尧带她登记,上了二楼的室内-射击房。

    他包了场,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云梧第一次来,满是惊奇,不住地打量。

    下一秒,被他攥着腕子扯过去。

    她小声惊呼,紧接着,周围的声音消弭,是时森尧给她戴上了耳罩。

    隔着屏障,他低沉的嗓音不怎么清楚,云梧下意识偏头,试图听得清楚些。

    时森尧自背后环着她,身体没有触碰,却觉得万般柔情自心而起,手掌托着她,注意到自己的大手包裹着她的,肤色差明显,这姿势说亲昵也没多亲昵,因为怀里的女人压根儿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只是很认真的想要学会这门技能。

    时森尧失笑,收起方才有些出格的想法,说:“记住,三点一线。你的眼睛,准星和靶心,始终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抵着她的食指,扣下扳机,“空气阻力和光线会产生影响,所以不能直接瞄准靶心,向下一点,瞄准十环下面的边缘,这样打中的几率会更高。”

    话音刚落,子-弹猛地射-出,后坐力使得云梧向后倒了下,撞到他的肩膀。

    硝-烟味弥漫。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新奇感弥漫,击退了旁的繁杂情绪。

    云梧眼睛亮晶晶的,拱了拱肩膀,挣脱他的桎梏,说:“我自己试一试。”

    这动作和语气,说不上的娇蛮。

    时森尧识趣儿的退后两步,让她自由发挥。

    起初,云梧保持手感,打得还算不错,但有一次射歪,她便再也找不到感觉,后面基本上是在乱打。

    直到子-弹全部打完,机器将靶纸送到前面。

    时森尧煞有其事地点评:“不错。”

    云梧幽怨地说:“你没长眼睛吗?只有一个十环,还是你带我打的,这都算不错?”

    时森尧意味深长道:“本来就是为了消遣,何必这么在意结果,过程享受了不就行,太较真可不是好习惯。”

    云梧破天荒没有怼他,因为觉得此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两人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

    时森尧打定主意了要让她尽兴,一直沉默的陪着,眼神跟粘在她身上一般,撕都撕不掉,心想:这才算个生动的活人,有喜有悲,爱挑刺也爱较真,何必为了南琛把自己变成块木头,她现在这样儿就挺有趣,毕竟,有挑战性的女人才更让人着迷。

    云梧虎口被震的疼,放了枪,摘下耳罩,说:“不想打了。”

    时森尧颔首:“行,还想去干嘛?”

    大有娇惯到底的意思。

    云梧这会儿才算稍微体会到为何跟他交往过的女人就算分手了还个个留恋,他真宠着人的时候,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

    偏偏,她与那群莺莺燕燕不同,一贯的没良心,用完了就想扔。

    这会儿亦然:“我有点困了,想回学校。”

    时森尧划开手机,苗了眼时间,顺便回了个消息,冷哼:“凌晨一点,甭说宿舍,你连校门也进不了。”

    “!!!”

    云梧震惊,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时森尧:“给你找个酒店睡?还是,继续玩?”

    云梧没说话,但听见“玩”这个字,眼睛明显亮了下。

    时森尧没忍住,笑得那叫一个嚣张,好像捏住了她的小尾巴。

    云梧面上挂不住,正要赌气说回酒店,他收了笑,似引诱地道:“蹦迪,去不去?”

    —

    如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来玩一遭。

    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中男男女女贴近扭动,暧昧又疯狂。

    云梧实在融入不进去,被吵的头疼,更加后悔来这儿,思量该找什么借口离开。

    幸而,时森尧也没打算让她下去跟那群男人贴身跳舞,给她要了杯可乐,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糖,丢在桌面。

    他说:“有酒,喝吗?”

    云梧没听清,凑近了些,顶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扬声:“啊——?”

    流转的光线映照在她脸上,美的惊心动魄。

    时森尧一时失了魂,嘴唇蠕动了下,歪头,借势从她耳边呢喃:“气氛正好,不如喝点酒?”

    云梧被他炙热的呼吸刺激的一躲,没注意到旁边柜台上放得陶瓷摆件,眼瞅着就要撞上去。电光火石间,时森尧一伸胳膊,将她捞回来。

    云梧失了重心,直直地撞入他怀中,额头磕到他的下巴,时森尧疼得一抽气。

    两人齐齐倒在沙发上,云梧压着他,挣扎着要起来,猝然听见旁边插-入一道震惊又凉的声音:“叶子,你们在做什么?”

    气氛霎时凝固。

    连舞池中能掀翻天地的音乐声也可忽略不计。

    云梧扭头,看见南琛压抑怒火的表情,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下,忙不迭从他身上离开,捋平衣角,站直了。

    她低眉顺目,耷拉着脑袋,整个儿仿佛被按下了什么机关,恢复成往日那副乖巧沉稳的嘴脸,虚假的很。

    时森尧眼底划过一丝不爽,慢悠悠地站起来,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冲来者打了个招呼:“哟,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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