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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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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祭

    (一)

    再次睁开眼睛,我感到脑袋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幸好凛冽的寒风正吹着面门,夹杂着蒙蒙细雨,让我慢慢开始恢复神智。

    刚要起身,发现已经是动弹不得。原来自己已经像个粽子似的被五花大绑到柱子上,身上的匕首和弓箭等兵器已经被悉数卸下。想反抗也无能为力。

    我看了看旁边,巴努也被绑在这里,脑袋低垂,不省人事,看样子也是挨揍得不轻。

    环顾四周,看不到其他士兵,更没有见到也遂。从正前方的画面中我感到一种惊悚的气氛,只见一群人站在斡难河边的草地上,围成一圈,一动不动,好像在举行着什么仪式。

    这群身穿神秘服装的人,为首的身材高大,头戴面具。那面具看起来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处处散发出诡异的气息。此人手中握着一柄圆头带血色的木制权杖,身披黑红相间的怪异披风,仿佛吸血鬼一般的造型。

    其余的人则身披黑袍,戴着白黑相间的面具,看起来稍稍没有那么吓人。他们全部单膝跪地,以众星拱月的方式排列起来,将为首那人围住,口中发出“格音格音”的低沉声音,仿佛正在召唤着某种神秘力量的出现。

    我极力在人群中寻找着,却始终看不见也遂的影子,心里不停地打鼓。难道她没被抓来?又或者是逃脱了?

    巴努距离我不远,我低声朝他呼喊着:“巴努!快醒醒!”片刻过后,巴努终于在昏睡中慢慢醒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边的景象,眼睛里也开始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看来这见多识广的汉子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没想到他竟然率先开口叫道:“血祭!”

    血祭?什么血祭?我不解地追问道。

    “看那几个身着长袍的人了吗?他们是某个部落里的萨满祭司。中间那个领头的是大祭司,也是整个部落的二把手。”

    怪不得,这些人摆出如此诡异的造型,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萨满教的祭祀场景。关于蒙古部落中的萨满教,许多人都以此为毕生信仰,甚至许多部落都以萨满教为统治思想,部落首领在很多场合都要听从大祭司的意见,大祭司也把持着许多至关重要的权力。

    巴努作为塔塔儿部落里的第一护卫,在部落中长期跟随在上层贵族左右,自然见识了不少一般人见不到的事情。见我一脸懵,巴努向我讲述了所谓的萨满教的血祭。

    在北方的游牧民族中,萨满教是一个较为神秘的存在。与汉族信奉的道教、佛教等主流宗教不同,萨满教是一个以多元神灵为信仰的宗教体系。在草原牧民的心目中,一草一木、一山一河都有着能够与自己心灵相通之处,日月星辰、浩瀚苍穹都指引着自己的人生方向。所以,在北方信仰萨满教的少数民族人心中,一切都应敬畏,万物皆有神灵。

    不论是萨满教还是其他宗教,天神总是在信奉者心中占据着一席之地,因为在靠天吃饭的古代社会,无论衣食饱暖抑或贫苦一生,人类能够从根本上改变大自然的能力还远远不够,任何人的命运都逃脱不了上天的安排,所以和许多其他宗教一样,天神始终是萨满教敬畏的第一位神灵,祭祀天神的仪式往往是最为隆重且豪华的。

    在萨满教祭祀的众多神灵中,最受重视的则是土地。因为在古代严苛的生活条件下,只有土地才能够为人们提供森林草原、供养牛羊牲畜,所以土地神也是蒙古人信仰体系中非常重要的信仰对象。而相比隆重的祭天仪式,土地神的祭祀则平淡了许多,这是因为在牧民心目中,土地如同自己的母亲般亲切慈祥,只要自己的心与土地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得到它的庇佑和回报。

    许多蒙古部落和家庭在日常生活中都会刻意提醒自己敬畏土地神,他们会将做好的肉和粮食先供奉土地,甚至有的人会直接将做好的肉放在土地神像嘴下擦一遍再吃,或在蒙古包外泼洒一些食物,用来祭祀来往的神灵。吃饭时,还会与妻儿老小一起进行祷告和祈福。在不算富裕的生活中,这样的仪式感也着实为生活增添了一丝慰藉。

    在众多神灵中,山神也是蒙古人祭祀的对象。而与祭祀天神和土地神不同的是,祭祀山神更多是以部落为单位,且在某些仪式中往往充满着恐怖和原始的味道,比如血祭。

    以塔塔儿部落经常祭祀的汗霍黑山为例,这座山一直以来被塔塔儿人视为神山。他们一般会选择在每年的夏季雨后,河流涨水期进行祭祀。且每次祭祀都要选择傍晚时分,以日月交替之际最为合适。祭祀开始前,部落的所有人会聚集在神坛所在地,架起十处篝火。塔塔儿部落的首领身着祭司的服饰,头戴面具,手握权杖和牛皮鼓,一边击鼓,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

    这就是传说中的“祭山仪”,主持祭祀的部落首领或大祭司将对山神的敬畏和祈愿念成唱词,在声声鼙鼓中完成与山神的相互沟通。念完后,首领会带领族人向神山的方向叩首,并泼下三碗马奶酒。此时,一只母牛被牵出来,牛头冲着山峰,由一名强壮的部落武士当中斩杀,牛血洒出数丈远,如同喷泉一般洒满祭台。这便是血祭。

    完成血祭,首领还要和各部贵族在山中植树若干棵,以表示对山神的敬意。

    (二)

    巴努说完,我才有所了解,原来这帮人只是附近的部落在斡难河涨水后进行血祭仪式,看来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大多数部落的血祭都是以牛羊为牺牲,但是不排除个别原始和隐秘的部落,会以人为祭品。”巴努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都快哭了。这墓地没找到,先把自己给祭了,被人说出去也太悲催了吧。

    突然,这些神秘人发出的低沉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竟从一旁的牛车上抬下了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几个塔塔儿士兵吗?他们不是在村子外面呆着的吗,怎么也被抓到这儿了?难道他们就是这帮人用来血祭的祭品?

    我看着这些一路保护我们的士兵被抬上祭坛,心中如同烈火一般焚烧。也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被抬上祭台的人里面会有也遂。

    我看向巴努,这忠心耿耿的护卫此时和我的内心一样煎熬,生怕自己的主子会遭遇不测。用目光搜寻了一圈,的确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也遂的身影。

    中间那祭司就快要念完祭词,开始带领身边的众人朝不儿罕山的山峰方向跪下。眼看血祭即将进入高潮,我和巴努用力挣扎着被捆在柱子上的双手,同时祈求不儿罕山神睁开眼睛,保护它的子孙不要被屠戮。

    可接下来的一幕,令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掉。几名士兵如同牲畜一样被当作祭品血洒祭坛,当场就饮恨西北。

    这群可恨的恶魔!这场景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只能含恨闭上眼睛,转过头去,能做的只有为他们默念超度经。

    就在我和巴努以为仪式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没想到下一刻,这群魔鬼竟然又抬出来一个人。

    “也遂!”“公主!”我和巴努不约而同地喊道。

    也遂仿佛睡着一般,躺在缀满狼毒草和格桑花的木床上,一动不动。任凭我俩怎么呼喊,也一动不动。

    我和巴努加快了挣扎的速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下也遂。

    此时又有一名祭司走上来,换下了刚才那名祭司,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块光滑的玉佩,开始对着斡难河继续念念有词。重复着刚才的场景。

    那不是河神的玉佩吗?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身上的口袋,果然已经空空如也。我这才明白,这帮人是要牺牲也遂来祭祀斡难河神!

    巴努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立刻加大力气挣扎。终于,在那名祭司念完口中祭词之时,挣脱开了捆住双手的绳子,这塔塔儿部第一护卫的名号果真不是虚的。

    巴努大声怒吼着冲向血祭的人群,立刻被外围的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只见他赤手空拳,眨眼间便干翻了三四个人。剩下的人看形势不妙,立刻抓紧时间把也遂往河中推。

    我这边终于也挣开了绳子,努力朝着也遂奔去。这一瞬间,也遂平日里的笑脸一帧帧地闪过,仿佛走马灯一般。我看着也遂沉睡的脸庞正在离我越来越远,心中犹如被刀割一般。我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祈求长生天,祈求斡难河神,不要夺走也遂!

    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我眼睁睁地看着也遂躺在鲜花铺就的木床上被推下了斡难河。

    “扑通”一声,奔流的河水瞬间将她带到了河心深处。

    “也遂!”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浩瀚的天空下只剩下我撕心裂肺的呼喊。

    斡难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静静地流淌着。

    (三)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周边的声音已经渐渐停止,只剩下斡难河哗哗的流水声。

    我转过身,默默抽出身边插在地上的削尖的木棒,巴努也心领神会地抽起一根。

    也遂,还有这些枉死的兄弟们,你们不能白死,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战到最后一刻,为你们报仇!胸中的熊熊火焰已经燃起,我想是时候开始大开杀戒了。

    我们冲入人群,将锋利的木棍“噗嗤噗嗤”地插入这群魔鬼们的胸膛,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混乱。对方的马刀、弓箭也不断地落在我俩的身上。耳边充斥着喊杀声、哭嚎声和利刃划过皮肤的声音。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些神秘失踪的士兵、被屠戮殆尽的村民究竟是死于谁手了,正是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的杰作,他们为了得到河神的能力,不惜一切代价设计阴谋,用活人作牺牲,制造这一桩桩血案。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竟然隐藏着如此邪恶的力量!

    此时,我已分不清手上的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巴努也任凭雨点般的弓箭落在自己身上,我俩已经杀红了眼,让这群杀人如麻的恶魔下地狱去吧!

    渐渐的,我已经没了力气,挥刀的手也慢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忽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倾泻下来,仿佛一道白色幕布,将所有人笼罩其中。霎那间所有的声音如同被隔绝了一样,周围安静的可怕。

    “铁头!”也遂的声音传来。

    我以为是自己因为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可那声音的的确确传入了我的耳朵。我看了看巴努,他也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铁头,巴努,快上来!”也遂的声音更清晰了。不仅如此,河面上也渐渐显现出她的身影来,与之前的也遂并无二异。只是此时,我看到她站在河面上,身边还立着一个身影,竟然是血骆驼!

    看到这一幕,我俩不再迟疑,慢慢走上河面。河水仿佛结了冰一般,踩上去如履平地,只见下面水流依旧,却半点不湿鞋子。

    我和巴努一边靠近也遂和血骆驼,一边惊奇地发现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整个人的力量也在不断得到恢复。

    再看看这死而复生的也遂,难道真的是血骆驼的力量?

    也遂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冲我点点头:“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当我进入河心之时,一双大手将我从水中托举了起来,送到了这血骆驼的背上。在送我回来的路上,我也看到了你和巴努为我报仇而进行的战斗。铁头,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我没有多言,只是默默走过去,将也遂一把抱进怀中。巴努见状,知趣地向着骆驼悄悄转过身去。

    我自责地说:“对不起,也遂,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差点让我失去了你。”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做我的铁头。”也遂将脑袋依偎在我的怀中。

    万丈光芒里,年轻的男孩和女孩紧紧拥吻,一切都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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