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这是…？”
莫琹雨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白纸，纸张呈长条形。白纸宽约5厘米，长约40厘米，上面有一些字：
谢不今来谢忘日世你初一再们心别见
字迹有些潦草，而且都是斜体。肉眼看上去每个字的间隔距离大致相同。
“这是李瑄的字吗？”
莫琹雨将纸递给了叶湛。
“应该是。”
叶湛捏着纸条，仔细地盯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到什么吗？”
“应该是读句顺序的问题。”
他晃过神来，眼眸低垂，目光逐渐黯淡下去。
读句顺序？
这么说来，这倒有点像加了层的密码。
莫琹雨猛然抬头看向叶湛，缓缓开口：“或许可以朝着密码这方面去想？”
“scytale密码。”
叶湛的目光中是他的笃定。
scytale密码？
想必是了。
“那他房间里一定有什么类似棍棒的东西可以将纸条缠在上面。”
“应该是金箍棒。”
莫琹雨闻声开始搜寻，叶湛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他小时候很喜欢cosplay孙悟空。背着父母偷偷买了一支金箍棒，耍着玩。”
话毕，莫琹雨已经从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支细小的金箍棒。
“是这个吗？”
她拿到叶湛眼前晃了晃手里的金箍棒，男人沉重地点了头。
（注：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斯巴达人使用了一种叫scytale的木棍来传递加密信息。在scytale上，他们用螺旋形的方式缠绕上一张羊皮纸或皮革。在羊皮纸上横着写下信息，然后将其取下，展开后留下的便是加密后“毫无意义”的信息了。如果要将信息解开，只要再次缠绕在相同直径的棍棒上，在横着读出文字便可。）
莫琹雨迅速将纸条缠在金箍棒上，惊讶地发现果真如此：“真的是…scytale密码。”
“谢—谢—你—们？”
她念出了第一行字。
正确的语句顺序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她加快速度继续转着金箍棒：“不忘初心，今日一别，来世再见。”
原来…这就是他想传达的信息。
叶湛打开了另一个抽屉：“还有一部手机和一张纸。”
“我查手机，你看纸。”
他将白纸塞到了莫琹雨的手上。
纸张空白一片，乍一看一点字迹都没有。莫琹雨将白纸铺平，不停将正反两面翻转，却仍旧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随即，她按亮了桌上的台灯，将白纸放在灯光下。
这下，倒是发现纸上显出了几层暗影。
她伸手用指尖滑过纸张表面，触感发现了右下角那处比起其他地方粗糙不少，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凹了进去。
莫琹雨凑近去看，隐约看见了纸上的凹痕。像是刻过字一样。只是，这些凹痕刻得有点模糊。
这般相似的场景，令她想起了儿时玩的密码。
她立刻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了一支铅笔，微微倾斜着，在纸上凹凸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涂画着。范围几乎布满了整张纸，生怕漏了什么信息。
没多久，黑色签字笔迹的中间留下了白色的痕迹。莫琹雨放下铅笔，再将纸张放在灯光之下。
两行英文字母和旁边的注解隐约可见：
yjoyjoipufmbodspjttbou
k=1
jpffxbbpupmisiucvzv
k可理解为key，密码破解中的密钥。密钥是一种参数，在明文转换为密文或密文转换为明文的算法中运用到的参数。
那么，这极大可能便是凯撒密码。
莫琹雨开始整理起思绪的同时，叶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半小时前打了一个电话。”
“打114查一下是哪里！”
假设改密码是凯撒密码，而它的密钥是1。
广义上的凯撒密码可由位移得出。即是在原有的信息（如字母），用26个英文字母表的顺序根据密钥的数字往后移位进行加密。（k的数字是多少，也就移多少位）
也就是说，倒推回来获取信息便是往前移一位。
莫琹雨快速在第一行英文字母底下，一一对应，推算出每个字母往前移一位的密码。
x,i,n,x,i,n……
解出来的密码是：
xinxinhotelcroissant
“欣鑫酒店！”
两人异口同声。
“欣鑫酒店的哪？”
“croissant，月牙房。”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哔——哔——”
“两位，真是不好意思。你们也知道这个时段路很堵。而且今天还下雨……”
莫琹雨皱着眉头，转头看向男人：“怎么办…？”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见人命关天的事情，甚至在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如此相似的场景，才刚刚如梦初醒。
即便李瑄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莫琹雨叶仍然难以平复下情绪。因为，她已经目睹了一切，便不愿再见到这样的场面。
更何况，他是叶湛与泉美至关重要的人。
叶泉美，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但是李瑄，一定要救回来。
一定。
莫琹雨转过头去，只见叶湛紧紧地抿着双唇。焦灼的眼眸中，不难看出他的紧张。
叶湛沉默了。
他盯着前方拥堵的路段，心里似乎有了想法。
莫琹雨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腕。
那一瞬间，莫琹雨洞悉了他的想法。
莫琹雨利索地结了账。他迅速推开了车门，一手握紧了女孩的手腕，带着她跑下了车。
“知道做什么吗？”
“知道。”
“可以吗？”
“一定。”
风雨中，两人的身影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穿梭着，扑朔迷离的灯光指引着他们前行。
掌心的温度令莫琹雨感到了些许不自然。她想要将手往回缩，却被男人牢牢地握紧。
他拉着她跑着，她撑着伞跟着。
尽管此时伞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只是那个夜晚，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看向了前方。
拜托了。
一定，一定要赶上。
莫琹雨的心脏猛烈地跳动。
“麻烦带我们去月牙房。”
两人到达酒店时，身上已经尽显狼狈。前台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他们，似乎没有听懂。
莫琹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几乎是一瞬间，两人透过目光达成了意见。
“人命关天，你先带我们去吧。我们路上和你解释。”
女孩以最简要的语言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工作人员听后拿上了房卡立即带了他们过去。
“李瑄！”
“李瑄！是我们！快开门！”
叶湛拼命地敲着房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会的…
拜托了…
不要有事…
“快用房卡开门！”
叶湛的口吻里含着几分严肃与紧迫感，他面色沉重地看着挂有“croissant”牌匾的房门。
这扇门，他似乎见过。
似乎与那天那扇窗一样，隔的是生与死。
“可是…”
莫琹雨忍不住开口，她的音量一下子提得很高：“别可是了，出人命怎么办？”
工作人员听后，立即刷房卡开了门。
“李瑄！李瑄！”
他们还是迟来了一步。
此时的李瑄静静地躺在床上，嘴唇发紫，脸色苍白。他的左手手里里拿着一把小刀，右手腕上有一处被刀割开的血痕。
白色床单上的鲜血，已是触目惊心。
天哪，还是来晚了吗…？
莫琹雨跑近前去，微颤地伸出了指头，悬停在他的鼻前。
还有呼吸！
“快拿医药箱过来！”
“快打120！”
“刚才出了一场车祸，救护车赶不过来！”
“那也要送医院！”
“快！”
叶湛扶起了李瑄，莫琹雨迅速用了医用棉花吸走了伤口附近的血条。过后，他撕开了纱布给女孩递去，她接过后将纱布绕在李瑄手腕的伤口处，给他做了紧急救护。
两人没有吭声，也没有犹豫，整个过程配合地很默契。
叶湛将他背在身后，莫琹雨一路在旁搀扶着送去医院。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给予了他们帮助。
“你怎么…这么傻！！”
“你还有…你妈！！你走了…你妈还怎么活下去！”
“对…不…起。”
“这句话…等你好了之后，亲口和她说。”
有一阵子，李瑄从昏迷的状态下醒来。
他两眼无神地看向叶湛：“为…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拼命？”
“因为——”
“救人…不需要理由。”
那一刻，莫琹雨的鼻头感到一股酸意。她的眼眶逐渐润湿，睫毛上的泪水与雨水融合到一处后落下。
只是，她模糊的视线里，依然是叶湛奋力奔跑的样子。
这不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着他。但不同于往时，他的身体因为肩上的负重而显得吃力。
但莫琹雨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晚他那副视死如归的眼神，连同他的身躯在灯光底下熠熠生辉。
风雨的嘶吼声没有盖过生的希望，纵使他们已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一成不变的是那颗热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