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临近
徐桑听着他的诉说，神情已然变得惊恐，“容苼，你疯了？”。
他手指摩挲着掌心的疤痕，声音含笑，“或许吧”。
“你…逃不掉法律的，以前顾晏纾患有精神疾病，她说的话不会有人信，但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在这种时候，你逃不掉的，只要她有一点想把你送进监狱的想法”。
“逃不掉？”，容苼浅浅一笑，“我不信，她没有证据，更何况，她如果报警，那么她当年的事情就会全盘托出，她不会这么做的”。
徐桑盯着神情柔和的容苼，内心中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眼前的人，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容苼靠在沙发上，菲薄的唇瓣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如果她不能是我的，那就杀了她”。
真可惜，若是他并非不育，若是她腹中有他的孩子，无论顾晏纾内心的想法多么强烈，她都不会从他身边逃脱的。
他想到这里，细长的眼睫垂下，唇角微勾。
早知道她会逃，那不如，杀了她。
徐桑静默片刻，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现在就要走？”，容苼浅笑。
“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
和疯子为伍，无异于自取灭亡。
容苼似乎并没被他这冒犯性的发言所激怒，玫色的唇瓣漾开一抹甜蜜的弧度，“不觉得晚了吗？”。
“不觉得，虽然如今的企业是我们一起创立的，但大股东依旧是我，我宁愿损失一点股份，也不想再与你共事”。
容苼点点头，声音柔和，“那就去吧”。
徐桑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容苼看着他的背影，无声无息的笑了。
深入泥潭，还想抽身而去？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宣景医院，男人低下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声音冷淡，“我的判断，和刘医生一样，你最多，只有一年了”。
姚晴听着这话，神情没变，只是无声无息的捏紧了床单，一旁的顾晏纾抬起头，目光期冀，“做手术也没用？”。
男人抬起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似是有魔力，映着他有些苍白的肤色，却不显得过于娘气，浑身透着无形的诱惑气息。
与他的外形相反，他的声音极其冷漠，“没用”。
顾晏纾心尖一抽，她勉强的笑了笑，“那么，谢谢陆医生”。
“这是我该做的”，陆远收起手中的资料，转身走出房间。
顾晏纾安抚了一下姚晴，旋即紧随其后，陆远感觉到她的动作，侧过头看她，“有什么事么？”。
“陆医生，既然不能救她，那么，能否减轻她的痛苦？”，顾晏纾轻声道。
姚晴与她一样，身体再痛，都不会主动开口。
但她了解姚晴，姚晴每天晚上被病痛折磨的睡不着觉，她每次来陪床时，都隐约的能听见姚晴极轻的呜咽。
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不了什么，只能，尽量减轻姚晴的痛苦。
陆远漆黑的瞳孔一转，旋即落在顾晏纾身上，“能”。
顾晏纾道，“会有后遗症么？”。
陆远似笑非笑的道，“她现在还怕后遗症？”。
顾晏纾脸色一白，没说话。
陆远打量着她的神情，冷漠的神情稍稍缓和，轻声道，“可以用药来减轻她的痛苦，并且不会破坏她的身体内部结构，但是，一旦服用，就不能停”。
也就是药物成瘾。
顾晏纾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她不清楚，现在的姚晴还能不能承受这种药物的侵蚀。
陆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这种药物，不会侵蚀她的身体，只会减缓她的疼痛，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顾晏纾松了口气，陆远继续说道，“但是，这种药，价格很贵”。
顾晏纾摇摇头，“这个不是问题，您确定，她不会感觉到疼痛么？”。
“不会”。
顾晏纾深吸口气，“那就用”。
陆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即便用了药，也不能延长她的寿命，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顾晏纾点点头，没有犹豫，“我知道”。
只要能让姚晴好受一点，她都愿意去尝试。
陆远沉默半晌，旋即点点头。
“我知道了”。
“谢谢陆医生”，顾晏纾微微颔首。
陆远没离开，依旧站在原地。
顾晏纾抬起头。
陆远盯着她半晌，黑漆漆的瞳孔幽邃神秘，良久，他轻声开口，“我想知道，为什么？”。
顾晏纾的这种行为，对她来说，显然是弊大于利，做这些只能让姚晴好受一点，却没有办法救她。
顾晏纾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医生也救不了的人，她更是无法救助。
在这种无力的局面，她却依旧还想挣扎一下，即便，结果依旧不如人意。
顾晏纾见他发问，弯起唇瓣，唇角浮现出浅浅梨涡，“因为那是我很重要的人”。
因为重要，所以只要她还能起到作用，只要还能让那人好受一点，她都愿意尝试。
她清楚，这些行为在他人眼里是很傻的，但是，那是姚晴，她即便清楚姚晴的结局，也不忍她受到一点伤害。
那是把她从地狱里面拉出来的人，是她愿意用命来交换的人。
陆远沉默不语，点点头。
顾晏纾浅浅一笑，“那么之后就麻烦陆医生了”，她转过身，再次进入姚晴的病房。
陆远抬起头，眸子深邃，他不明白。
他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却不明白，顾晏纾的这些行为。
就为了让姚晴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点？就要花费数十万来照顾她？照顾一个即将死亡的人？
要知道，治疗过程不能阻止姚晴的死亡，但却足以耗尽一个普通人的所有积蓄，付出与回报，全然不成正比，看着姚晴渐渐虚弱的过程，是最痛苦的。
顾晏纾清楚这一点，却依旧这么做，她究竟在想什么？
他不懂，但却很尊敬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太少见了，哪怕是亲人之间，也鲜少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晏纾微微打开门，正准备进入，抬起头便看见站在一旁的程宣，男人低下头在和姚晴交流着，姚晴像是很生气的模样，音量也渐渐放大，“你别来这里了，程宣，我不想见你”。
程宣怔住，“为什么？”。
姚晴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给不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怎么不能，你不是已经快好了么？”。
“快好了？”，姚晴讥讽的开口，“程宣，我告诉你，我只有一年，只有一年了，一年后，我就会死，所以，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离我远点”。
程宣手指微不可闻的颤抖，嗓音沙哑，“一年…”。
“是”，姚晴躺在床上，像是没了力气，“所以，别再来烦我了”。
她一个快死的人，折腾人家干什么，还不如早点断干净。
男人呆呆的矗立着，良久，他张了张嘴，“怎么会…只有一年？”。
“我不知道”，姚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我明明已经要开始新生活了，却到这个时候…”，姚晴哽咽道，“茵茵还没长大，我看不到她长大了”。
“我想看她长大，结婚生子，可是我…”，她像是骤然失了控制，泪不住的落。
明明，她在顾晏纾面前，在姚琛面前，都从来不哭，可不知怎么的，在这时，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程宣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姚晴捏着他的衣襟，泪水打湿了他的胸前衣服，“我想活着，程宣，我想活着”。
男人眼底微微泛红，他低下头抱紧她，“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程宣，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姚晴哑声道，“不值得”。
程宣神情没变，手指摩挲着她的鬓角，“值不值得，由我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