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毁掉
自那天以后，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坐在花园里面的女孩，满头花瓣，漂亮又古怪的模样。
他像是骤然失了神，灵感在脑海中不断汹涌着，他拿起画笔，一张张画纸被用掉，他学着她，摘下洁白的花瓣，放入唇中。
自白天至黑夜，他疲惫的躺在地面，周围，无数张画纸摆在地毯上。
少女或坐，或立，头上戴着鸾尾花制成的花环，唇中咬着一株白玫瑰，双眼轻闭，额头上绘着绮丽的月亮图案，银线勾勒在她紧闭的眼睫下，留下两个泪珠般的印记，有种奇异的美，
他捡起其中他最满意的一张，少女叼着花，身上只有一件雪白裙子，直顺的发垂落在背后，她赤着足，周围有雪白的蝴蝶翩然飞舞。
他盯着这张画，久久出了神，良久，他将这张画抱在怀里。
画作，白玫瑰。
她是他的白玫瑰。
他靠着这幅画，得到了赏识，有人出高价购买，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出名，情况并不好，但不知怎么的，他留下了那张画。
像是受那幅画的影响，他开始注意顾晏纾的一举一动。
顾晏纾很特别，内心是个有些敏感的女孩子，但是在面临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时，她与他一样，都是极度的热情。
他观察着她，与她相处着。
那些散落一地的画，渐渐变了内容。
由一幅幅漂亮而优雅的人像，变成了少女的手，少女的唇瓣，少女的腰肢，少女的双腿，少女的脖颈。
画中的少女眸光潋滟，眼里含着春情，隔着一张纸面，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
他绘画多年，画能体现他的内心。
画中之物，就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顾晏纾。
他想要，画中的人变成真实，来到他身边。
他为这个想法惶恐而惊愕，顾晏纾只是他的学生而已，他想着，但看见少女笑着走到他面前，乖乖的抱着画纸的模样，他便忍不住弯起唇瓣。
顾晏纾，或许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一如既往，他那天去找顾晏纾，少女靠在秋千上，手里抱着画，像是睡着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走过去，叫醒她。
然而，先他而来的，是顾晏纾身后的那个跟屁虫，霍旋。
十三岁的少年，与顾晏纾一样，浑身透着青春的气息。
他看着那少年缓缓走到顾晏纾面前，呆呆的看了很久，他没看清霍旋的表情，却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少年，看顾晏纾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灼热了？
他这个想法跳出来的一瞬间，便在看见眼前一幕时怔住了。
十三岁的霍旋低下头，虔诚而温柔的，吻了一下顾晏纾的额头。
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他神情僵住，旋即，眼底的狰狞一点点涌现出来。
他的白玫瑰，被人触碰着。
这个发现让他无声无息的握紧拳，难怪，难怪霍旋总是黏着顾晏纾，他以前以为他们只是孩子，爱待在一起也没什么，但此刻，这一幕却在刺激着他的理智，告诉他，那些，都不是错觉。
他对顾晏纾的感觉不是错觉，霍旋对顾晏纾的感觉，亦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见少年脸庞微微泛红，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开，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那是他的白玫瑰，没人能碰。
他内心中有无数的阴暗情绪在汹涌着，无处宣泄，他的画作再次变了内容。
他的色调不复从前的清浅，变得浓重而妖艳，血色与黑暗间，唯有少女一片洁白，在渐渐的被吞噬着，诡艳而绮丽。
画间，有他憎恨与嫉妒的力量。
他憎恨霍旋。
但顾晏纾很爱惜霍旋，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顾山住了院，他看着霍旋渐渐成长成与顾晏纾般配的模样，内心的野兽，终于冲破了牢笼。
他记得，那是顾晏纾十九岁的生日。
自那以后，她就会离开这里，去上大学。
她会遇见更好的人，比他更年轻，更优秀的人。
而他，只会抱着遗憾活下去。
他容苼，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争取。
哪怕，在她眼里，他是她的老师，哪怕，他是她父亲的朋友，是比她大了十七岁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他却无法抑制对她的感情。
那天，他叫来了她，她如期来临，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的警惕与防备。
他盯着她，酒意渐渐攀升在他的脸庞上，他没有谈过恋爱，因为他一心用在画作上，顾晏纾是第一个让他关注的人。
他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睛，伸出了手。
那双让他沉迷的，清冷的，琉璃般的眼睛，浮现出痛苦，哀求，恐惧，他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变化，忽然可耻的发现，自己在兴奋。
破坏这种圣洁的病态般的刺激，让他兴奋。
她果然与他看到的截然不同，她挣扎的剧烈，齿间都是他的血液，像只小狼，狼狈至极，却又足以让人升起征服般的快感。
他抱住她光裸的背，哑声道，“我会对你负责，别怕”。
回应他的只有，少女绝望无助的声音。
他没有停下。
他亲手占据了自己的白玫瑰，也毁了她。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想别人触碰她，是因为，他想触碰她。
少女被他撕碎了，毁的彻底，呆呆的坐在床上，满身，都是他的痕迹。
他看着她，眼睛依旧是兴奋的。
下意识的，他想伸出手，和她继续。
却被另一个女孩打断了，那个女孩拿起一旁的台灯，毫不留情的砸在他头上，带走了她。
他后来才知道，那天，她父亲去世了，后来，她得了抑郁症，无数次寻死。
他再见她时，她准备报警，她要送他进监狱。
往日柔软乖巧的少女，已然变得锋锐而果断。
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清楚，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说的话是不会信的。
为了逃避法律，他开始卑劣的在她耳边呢喃，“顾晏纾，你是个病人，你说的话不会有人信的”。
少女的精神在那段时间很脆弱，无数次，她看见他给她发的信息，他说，她是个病人，她离了他，没有办法活下去。
她报警，不会有人信的。
他想，既然她不顾一切的要逃离他，那就一直纠缠到死好了，既然她恨他，那他就继续不择手段好了。
他不会放过她。
她本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或许，她有一天会被他逼死，到那时，他会陪她一起死，反正，他不会放手。
顾山死后，他来到顾山坟前祭奠。
或许是彰显禽兽的本性，他不定期的来看顾山。
也是在那里，他远远的看见，少女蜷缩在顾山的坟前。
他不知怎么了，静静矗立着看着顾晏纾。
那样的顾晏纾，他更是没见过。
面对他的骚扰，世人的嘲讽，其他学生的欺辱都没哭过的少女，此刻跪在顾山的坟前，泪流满面，他看见，她手腕上狰狞的伤疤，顾晏纾像是失了神智，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中，泪水落在地面。
她不断的说，“爸，带我走吧，求求你了”。
仿佛，只要在顾山身边，她就能短暂的，休息一下。
毕竟，除了顾山身边，还有哪里能容纳她了呢？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顾晏纾的情况，原来这么糟糕，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她想死，又不想死，心已经布满疤痕，却从不流泪。
良久，少女蜷缩在顾山的坟前，安静睡着了。
他不知什么心理，看了好久，然后，他给姚晴打了电话。
他立于远处，看着姚晴将蜷缩在顾山坟前的少女扶起来，带回了家。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找过她。
直至今日，偶然之下，他才与她重逢。
顾晏纾，已经是另一副模样了。
她渐渐脱离他带给她的阴影，在霍旋与姚晴的呵护下，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机。
他远远的注视着她，心里有两个想法浮现。
离开她，他会害死她，就此放手吧，他看不到和她的结局。
抓住她，他已经在她心里种下恶魔的形象，即便他现在补偿她，她也不会对他改观，倒不如，让她成为他的，一如以前。
后面的想法占了上风，他逐步接近她，他清楚，她对他只有杀意与恨意。
那就，恨他吧，至少她能记住他。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的，便是经过那样伤害的顾晏纾，还有爱人的能力。
她爱霍旋，甚至于超过对他的恨意。
这让他，嫉妒到发疯，他有种预感，她在渐渐遗忘他，最后，他会看着她和霍旋相守。
可深切的，他有一种恐惧，若他连她的恨意都没有，他和她，便彻底是路人了。